第五十三回：生枝节韩师爷返京,驱利益鸡毛当令箭
麦穗问：“那里见过？你去&30340;地方我都去过，我怎么没见过画像&30340;姐姐？”
陶朱说道：“就那天我爬到树上看戏，什么《打狗计》,戏台上唱戏&30340;那个姐姐……不对，她是我舅舅&30340;外室，我不应该叫她姐姐。”
那天陶朱是拿着望远镜看&30340;，麦穗只是在树梢上保护他,免得他看得入神，一头栽倒在树下，这样大明就没有储君了。
麦穗武功虽高，那么远他看不清楚啊。
麦穗问：“你确定你舅舅&30340;外室就是小香？小香是个卖冰碗&30340;,如何会唱戏？还是京城不多见&30340;南戏昆山调？”
陶朱拿过画像细看,“我……不确定,就是乍一看长&30340;很像,一副江南美人&30340;样子,唱戏&30340;那个姐姐没画像这么年轻,但是那张脸,尤其是眼睛，圆溜溜&30340;,就像一只猫似&30340;。”
麦穗把陶朱&30340;发现告诉了陆善柔。
陆善柔只觉得一股气直冲天灵盖,问：“你怎么不早说？”都已经到了沧州了！
陶朱一脸无辜，“我今天才看见画像啊。”他光顾着玩了,在甲板上跑马、放风筝、喂鸟，变着花样玩。
陆善柔努力让自己冷静，问：“寿宁侯&30340;唱戏外室大概多大年纪？”
“我不知道。”陶朱说道：“反正看不起来不是十六岁&30340;少女。”
麦穗补充道：“我听看皇庄&30340;太监说,别院曾经是田地,是寿宁侯特意为了安置这个外室所建,别院都建了十六七年，按照这个推测，外室应该至少三十多岁。”
“十六七年……小香去年十六岁……她为何跟寿宁侯府&30340;外室长得相似？”陆善柔问李捕头，说道：
“我记得西施说她家以前是佃农，给地主耕地种田，后来地主收回了田地盖别院，她丈夫就改行捕鱼，船翻了受了风寒，病死了。西施一家是那个地主&30340;佃农？”
李捕头说道：“唉，这都是老早以前&30340;事情了，那时候小&30340;还在陆青天手下当快手呢，不晓得地主是谁。”
半路杀出一个外室，原本明确&30340;案情又变得扑朔迷离，陆善柔思虑片刻，决定还是先找到被拐卖&30340;小香要紧，外室这条线索得要一个稳妥&30340;人立刻回京细查。
陆善柔对寒江独钓说道：“你先回京城，和小香长相相似&30340;寿宁侯&30340;外室来历，这些年&30340;动向，还有西施一家和寿宁侯府是否有恩怨纠葛，一一查清楚。”
这事交给有丰富办案经验&30340;寒江独钓最放心，他当即带着小香&30340;画像，雇了一艘挂着三个风帆&30340;快船，赶回京城。
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打发走寒江独钓，魏崔城精神为之一振，拿出一张沧州水域&30340;地图，说道：
“沧州大大小小&30340;码头渡口有五十多个，虎哥与小香私奔，他要避开从京城去泰山上香&30340;香客们，就不敢停靠在有大客船&30340;大码头和港口，停靠在小港小码头是最有可能&30340;地方。”
魏崔城用手指着运河两边&30340;各个小码头，“这些地方都要重点寻访，辛苦各位去跑一趟。”
陆善柔露出赞赏之色：魏崔城进步太大了，从最开始作为书迷&30340;照本宣科，拿着话本小说情节生搬硬套，现在已经会自己思考查案方向了！
小香&30340;画像一张张分发了，锦衣卫加上东厂，还不得把沧州像筛子似&30340;滤一遍。
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麦穗说道：“我们去沧州城客栈酒楼里问一问。”
陆善柔和魏崔城则要去查访小香最有可能被拐卖&30340;地方——秦楼楚馆。
两人先去了沧州府衙，魏崔城用锦衣卫&30340;名义要提刑所&30340;一个姓吴&30340;千户协助，毕竟强龙斗不过地头蛇，最熟悉当地&30340;永远都是本地人。
虎哥手头是两百两银子，能够出得起这个身家银子&30340;青楼并不多，提刑所&30340;千户带着他们一天走访了十来家，软硬手段都用上了，到了黄昏，还是没有收获。
众人找了一家饭馆吃饭，沧州提刑千户吴千户说道：“再寻下去，就得去别&30340;州府了，我们沧州&30340;青楼这个身家银子&30340;都寻遍了。”
在青楼里找不到小香，陆善柔心里既是庆幸又是担心。庆幸&30340;是小香没有沦落在这个最残忍&30340;火坑，担心&30340;是买下小香&30340;只是一个“奇货可居”&30340;人牙子，从虎哥手里买下小香之后，立刻转卖到了其他地方。
如果是这样经过了层层转卖，要找到小香就很难了。
当年陆善柔和父亲陆青天等人一起破获了宛平县特大拐卖案之后，为了寻找失踪&30340;新娘，又花了三个月时间，黑白两道关系都动用上了，才找到了被转卖到了山西大同&30340;新娘。
陆善柔食不知味&30340;胡乱吃了几口，说道：“饭后大家歇一歇，之后劳烦吴千户连夜带我们去问沧州本地有手腕、有门路、有财力&30340;人牙子。”
吴千户说道：“各位京城来&30340;贵客去驿站休息，我命人把这些人牙子都带到驿站审问，他们那里配贵人们去登门拜访。”
陆善柔等人到了驿馆，分散到各处寻访&30340;人也纷纷回来交流讯息。
陶朱和麦穗走访&30340;是饭馆客栈，没有收获。
去各种中小码头、港口&30340;锦衣卫和东厂&30340;人也回来了，均无所获。
这里是陆善柔寄予最多希望&30340;地方，听到这个消息，她未免有些沮丧：难道真&30340;从沧州转卖到了别处？
魏崔城安慰道:“时隔一年多了，港口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纵使小香姑娘有出众&30340;美貌，记得她&30340;人也很少了，明天我陪着你，去各个小港口再问一遍。”
这时，本地&30340;吴千户把本地有头有脸&30340;人牙子们陆陆续续被“请”到了驿站。
陆善柔说道：“这些人专门靠‘吃人’为生，把人当成货物买卖，狡猾&30340;很，一般&30340;询问是没有用&30340;，他们不敢得罪卖主，况且，如果招出卖主，他们也会被连累&30340;受罚，所以，直接问，八成就是没见过，反正咱们都是从京城来&30340;，不可能一直待在沧州。”
麦穗拔剑，寒光闪闪，“不老实招来，我就割了他们&30340;舌头，看他们怎么舌灿莲花买卖人口！”
陆善柔说道：“人牙子不肯开口，是因为利益驱使&30340;缘故，民间有句俗话，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这些人呐，做&30340;本来就是昧了良心&30340;买卖，要钱不要命，真正死到临头，也毫无悔意，拿刀威胁没有用&30340;。”
“既然他们在乎利益，那就从利益二字着手，我编一个谎言，需要锦衣卫和东厂，以及吴千户配合……”
陆善柔说出了计策。
众人皆服，齐声道：“任凭陆宜人差遣！”
二更时，符合条件&30340;人牙子都聚齐了，有男有女，穿着体面，一个个都收拾得人模狗样。
等待&30340;时候，驿馆&30340;驿吏们都热情招待，好茶，好点心，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各色月饼少不了，各种口味，驿吏还给每一个人用红纸包了一份月饼，当做礼物送给人牙子。
人牙子们受宠若惊，纷纷道：“吴千户，您大晚上&30340;把我们叫过来，不是为了吃月饼&30340;吧？有事您吩咐，您一直不开口，我们那敢又吃又拿&30340;。”
吴千户故作为难，说道：“不是我不说，实在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配合京城来&30340;贵人们做事，他们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那敢问上官？”
人牙子试探着问道：“是什么贵人呐？连吴千户都不敢问？”
吴千户低声道：“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别告诉别人，东厂和锦衣卫都来了！”
人群乱得一窝蜂。
“东厂和锦衣卫联合办案？那一定是军国大事。”
“军国大事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啊。”
“是不是西四牌楼多出来&30340;人头？”
“我看，还是和郑旺妖言案有关，听说把敌国奸细&30340;窝点一锅端了……”
另一边，陆善柔见气氛差不多了，对魏崔城和麦穗两人说道：“该你们登场了。”
此时魏崔城穿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
麦穗身穿圆领蟒袍，外罩无袖方领甲衣，双肩上还各有一个红绒球，头戴紫金冠，紫金冠两边还插着一根长长&30340;雉鸡&30340;羽毛，这是地位高&30340;宦官们体面&30340;打扮。
两人在一起，就是代表了锦衣卫和东厂——尽管寻找小香姑娘和这两个衙门一点关系都没有。
两人一进门，气场就与众不同，吴千户连忙赶到门口迎接，众人牙子鸦雀无声，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大堂中间并排摆着两把椅子，左边是上座。
按照陆善柔&30340;交代，魏崔城停下脚步，比了个邀请&30340;姿势：“麦公公，请上座。”
麦穗面无表情&30340;说着背好&30340;台词，“咱家年纪小，还是魏千户上座。”
两人互相退让，最后还是魏崔城让步了，说道：“得罪。”坐在左边&30340;座位。
麦穗坐在右边。
他们两人&30340;下手都摆着数张交椅，但是吴千户都不敢坐，只是站着。
此时众人觉得一股无形&30340;威压袭来，个个噤若寒蝉。
魏崔城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晚召集各位来此……先认识认识吧。自报家门，叫什么名字，住在何处。从你开始。”
魏崔城指着站在右边最前面&30340;一个牙人。
人牙子嗓子都在发抖，“小&30340;，小&30340;陈发，住在皇亲街羊肉胡同。”
……
人牙子一边说，锦衣卫和东厂各有一个人拿着笔，当场录入花名册。
等最后一个人牙子自报家门，墨迹未干&30340;花名册各有一本，送到了魏崔城和麦穗手上过目。
两人都看完了花名册，合上册子。
魏崔城说道：“今天找你们来，是给你们一个为国立功&30340;机会——把画像拿上来！”
一声令下，锦衣卫和东厂各自捧着五副画轴，在人牙子中间打开了。
魏崔城说道：“这个女人是敌国奸细，是一条漏网之鱼，非常&30340;狡猾，几次都逃脱了我们锦衣卫，还有东厂&30340;追捕。”
麦穗点点头，“没错，她有很多化名，什么婉娘，佩玉，小香什么&30340;，擅长装作无辜弱女子，以美□□人，来刺探情报。此女人谎话连篇，以柔弱&30340;姿态骗取男人&30340;同情，最擅长扮猪吃老虎，抓了几次都被她跑掉了。”
两人一唱一和，魏崔城说道：“据可靠消息，这个敌国奸细去年四月份&30340;时候来过沧州，然后，在沧州消失了，其他地方没有发现她&30340;踪迹，所以这次我们锦衣卫和东厂一起来沧州，布下天罗地网，各位见多识广，靠着一双慧眼吃饭，只要见过这个奸细，就应该留有印象。”
“没错。”麦穗说道：“各位为国立功&30340;机会来了，只要各位提供有用&30340;线索，不仅仅有赏银，锦衣卫和东厂都欠你们一个人情，将来若遇到什么麻烦事——我们会为你提供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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