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1)

“再别说工作,连你女儿都羞得没脸没皮了。”

他知道女儿安妮一直住在姥姥那里,嫌医院不洁净。

“我也给南归雁说了,等处理完温如风这事,他就安排我做另外的工作。他吐露过,说会把正股级的几个位子挪腾一下,我也该安排了。那时下乡就会少些。”

“对了对了,嫑给我说这些。好好守你的温存罐去,那是你活先人!”

他一边揉着膝盖,一边讪皮搭脸地说:“对了些,对了些,我回来一趟也不容易,今晚泼出一夜不睡,补付你,得成。”

“恶心。我还嫌你恶心。滚,滚回你村里睡去。滚滚滚!”

从杨艳梅的情绪看,好像还不是在耍小性子。他又勉强了一下,从背后伸出手,一下抓住了要害部位。过去一抓,她准是一个激灵,就滚到他怀里乱咬起来。可今天,她端直抄起菜刀,要剁手。吓得他急忙把一对扑棱棱乱蹦跳的大鸽子放生了。她顺势一掌将他从房里推了出去,门嘭地关上了。

他轻轻敲了几下:“梅,艳梅!”里面毫无动静,却把院子里的医生、护土和他们的家人搅扰起来,都打开窗户或掀起门帘朝这边瞅。

他不想让人看笑话,就故意大声说:“梅,我开会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杨艳梅才不给他这个脸呢,端直在房里骂道:“开你娘的脚去!”

他尴尬地朝邻居咧咧嘴,是笑得满脸神经都极不配合也不协调地难受加难看了。好在院子中间吊的灯泡只有十五瓦,上面还灰蒙蒙地粘着死蚊蚋,哭和笑也不大能看清楚,他就灰溜溜地出去了。

他本想去看看女儿安妮,可走到农技站门口,又住了脚。岳父倒罢了,岳母那脸色实在让他有些够受,满眼瞧他没本事的相,老说一起的同学,人家南归雁都当书记了,你才是个副股级,还是“相当于”。就差没骂他“亏先人”了。有一次,他在田埂上拍傍晚的“火烧云”,一不小心,掉进人家猪圈里,糊了一身粪,臭烘烘的还在满镇到处抓拍着,刚好让岳母撞见。她当时正跟供销社主任的老婆嗑着瓜子逛街道,见他这副臭德行,羞得一头扎进茅厕再没出来。由此,他就知道丈母娘瞧他是有多么不顺眼了。加上天也晚了,门不一定能敲开。这个丈母娘,给谁开门都是要在门缝里透几透,看空没空手的。

他想独自一人上阳山冠去,可所有观测天象的家什都在北斗村家里支着,镜头对的是温家前后门。加上今晚的春雷声不小,闪电频率也越来越高,把阳山冠顶的天空,几次都撕得开花八裂的,他就回政府院子去了。

26 点亮工程

安北斗躺到冰凉的床上,一下都懒得动弹了。暖瓶里的开水,还是半个月前在伙房打的,想喝一口,又怕闹肚子。他突然从窗户缝里看见,会议室的灯还亮着,难道那一帮人还在开会论证?这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他径直走进后院,从窗玻璃朝里一透,发现只有南归雁一个人,还在一个简易沙盘前把小旗旗挪来插去的,像是要打大仗之前指挥员的运筹帷幄。这让他突然想起一句话: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他先忍不住笑得捂住了嘴。???

“谁?”

“我。”

他推门走了进去。

“你不在村上盯着温如风,住到镇上干啥?”

他有点生气:“我是镇上干部,咋就不能回镇上住一晚上?你把我当啥使唤了?”

南归雁看他弓弦上得有点硬,就说:“你是我老同学,这大的事,不靠你靠谁?”

“别给我戴二尺五,我已是经过几任领导的人了,高帽子一个比一个摞得高。我看你们当领导的,对老实人也就只能耍这点把戏。年终了给个奖状,披一绺绺红绸子,再戴个花,好了还发个洗脸盆、钢精锅啥的。真关系硬的,踢里倒腾,揪住头发直往上拔。我不需要这个。咱是凭良心干事。”说着,他给自已倒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个一干二净。

南归雁一笑说:“北斗,你就这样看我的?”

他又倒了一杯,还是喝得咕咕直响,对南归雁的提问没有理睬。

“我才来多长时间,你安北斗不多帮着点?温如风目前就是镇上最大的隐患,直接影响了经济发展,我不靠你靠谁?”

他总算把水喝够了,无论在派出所何黑脸那里,还是在卫生院杨艳梅那里,连水都没混上一口,渴得嘴像胶粘着一样张不开。他发现南归雁给火盆旁还烤了两个红苕,也懒得请示,就拿起一个大的,剥皮吃了起来。烫得白眼直翻、脖子直扭歪,还是觉得香甜。

“你慢些,没人跟你抢,两个都是你的。”说着,南归雁进自已房里拿酒去了。

书记的办公室与大会议室是连着的。南归雁还顺手抓了一袋花生米和几袋太阳锅巴,还有密封包装的卤猪蹄:“来,我请你!”

“这从本质上跟发洗脸盆和钢精锅是一样的。”

“你这个

人,咋变得这么不厚道了。过去在学校,你可是公认的福星哪,失恋的女生,都敢让你安北斗陪着走一夜,还朝你怀里钻着哭,说是安全……”

“嫑糟蹋我,就陪人走过半晚上,人家要跳河,我不搂住,让她跳去?”

“搂住很正常。搂一夜还很安全,这个不容易。末了都说谁跟你结交谁有福呢。如今咋变成这样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么。”

“谁欺负你了?”

“你!”

“好好,我欺负你了。那你不盯温如风了,我另派人去。你给咱回来搞项目。”

“啥项目?”

“点亮工程!”

说着,南归雁朝沙盘一指。

他一听说这个工程,就想发作,但还是忍住了。既然南归雁以老同学的姿态拿出酒,他也就不客气地给自已倒了一大杯,给南也倒了一杯。他咕咚先干掉了一半。南归雁怕他一气喝完,给他发酒疯,急忙挡住说:“你慢点,酒我还有,今晚就是想跟你说说话呢。”x|

“你想听真话么假话?”

“看你说的,听假话干啥?”

“关于北斗镇点亮工程,我就给你两个字:胡闹!”

南归雁真是有点受不了老同学的刺激了:“你咋说这话呢?那么多专家都没你有学识?一个镇的干部都没你能干?镇班子集体决议,你一个安北斗凭啥就敢说是胡闹?”

“再问一句,听真话么假话?”

南归雁没好气地说:“说,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想干事就不怕反对派。”

“你先把我弄成反对派,这是听意见的态度?”

“说吧说吧,我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