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宸叫人去挑些珍贵的烧制品,又掏出一把金瓜子对刚刚那老嬷嬷说:“晌午了,嬷嬷也去吃壶好酒,我与姊姊说会子话,一个时辰便够。”那嬷嬷哼了一声,道了声福便接过金瓜子,出去时将门栓一别,孟湄清楚听见她在外头吩咐:“你们几个看在这,谁也不许擅自离开半步,宸主子身上不好,若有闪失,要你们顶上脑袋!”说罢,方踱了那无声的步子去了。
孟湄朝外一望,还是黑压压一片奴才弓在门口,不禁小声道:“宸儿……这怎地像看个犯人似的……”
孟宸似是见惯,苦笑一声以饮酒之势饮下茶水道“:姊姊休要惊惶,这些日子禁中大乱,还记得我与姐姐书信提到四王八王进都作乱,几个月前就被皇帝全部拿到牢里去了,恐是保不住性命了……这一案,涉及南郡刘夫人一府,西郡陈夫人一府上下九族百余口皆要问斩。”说到此,孟宸嘴角一抽,笑得阴恻恻:“咱官家是个狠女子,全然不顾手足之情,便是连自己的女儿,若挡路,也是不放过的……”
孟湄见他话中有话,忽然想起他前几年诞下的小公主便问起来,孟宸冷哼一声:“在这宫中生的孩子有几个能活到长大?何况她又是女子之身?”
孟湄怔住,已为人母,身子不由地凉了半截,但看孟宸似是毫不在意道:“反正孩子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谁能疼过她?可疼过又如何,还不是拿宫中歹人不可为?姐姐……我心早死了,今日见你如见母,便是明日被人害死了,也是死而无憾……”
这话一出,孟湄不由地打了个冷战,用手止住道:“休要说这些咒自己,宸儿,你是咱家的福耀根基,千万不可为这宫中烦心事而想不开……”
“姊姊……难道你瞧不出么……这后宫贵人无数,还不是朝廷上的权力博弈?我一民间商家出身的男子,无权无势,又何时能熬出头来?即便一时得宠又如何?还不是遭人嫉妒被人陷害……家姐,便是你府上的侧夫们,你都能一视同仁么?你就不权衡家族利弊么?你就没个偏爱么?”
孟湄答不出,眨眼看孟宸,只觉眼前这男子早不是她梳洗的小弟了。
“只要这世上女子还拿男子当个玩物,男子便无出头之日……我早就看透了,男子是这世上最无望最不幸的人……”
孟湄不知说些什么好,就连嘴里的金桔蜜饯也都苦涩涩的不好吃,此时外头已有侍者喊起来:“宸主子注意贵体,时辰到了,孟夫人该回去了。”
孟湄惊愕,她才入宫几个时辰便要被撵出去了,不觉又拉住孟宸,二人抱了又抱,生离死别般四目相对,两泪纵横,孟宸道:“这已是皇帝对我的开恩,我不敢再求什么……姊姊,我死罪难逃……恐命不久矣,但我只求母亲姐姐们安康……别无所求……见了母亲就说孩儿不孝,不能为母亲养老送终……不能为孟氏一族光宗耀祖……”
话还未落,门哗啦打开,进来了一行侍者,齐齐跪下喊福,那老嬷嬷不知何时又兜回来,架起孟湄道:“孟夫人,轿子已备下,咱们从角门出去……”
孟湄还没来得及再见孟宸一眼,便被半推半搡拥了出去,再回头,却见孟宸被三五个人摁在床上不知往嘴里灌些什么,惊得孟湄叫道:“你们放开他……你们要喂他甚么……”
忽地一只大手捂在嘴上,是那老嬷嬷,孟湄挣不过,同她扭打一起,接着又上来几个人将孟湄连抬带拖地塞进轿中,孟湄来不及呼叫,那轿子就往外抬,晃得她在里面东倒西歪,头上的簪子甩了一地,却听外头不远处有个声音道:“站住,那轿中是何人物?你们怎地如此粗鲁?”
孟湄听这声音似是相熟,忽然脑中闪过一个人来
欲知孟湄想起的是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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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近结尾,有些章节需要捉虫,有手误打错字,也有个别句子不顺,容我慢慢修来。
宫斗并非本文重点,捎带剧情,略有悬疑,还请各位看官耐心等肉!
第九十七章 禅心殿内遇故知
第九十七章 禅心殿内遇故知
话说孟湄在轿中听外面那人声音似曾相识,不禁哼了一声:“贵人救命!”又听那人脚步近前问道:“不知轿中所困何人?”
听罢此话,孟湄恍然认出那人来,不是周云琛又是哪个?于是孟湄忙呼道:“云琛,是我!”
那周云琛本是应皇上召见进宫来叙话,只说了半晌皇帝便晕厥过去,无奈周云琛只好被打发出来,步出宫门刚没走多远便见几个婆子押着个女子进轿,不禁大喝制止,此时听见那轿中人是孟湄,更是不顾礼仪冲到轿前行了大礼道:“孟夫人?您可受惊?”
孟湄撩起帘子一见果然是他,眼泪簌簌落下,周云琛蹙眉问:“孟夫人进京怎不见九弟同往?如今孟夫人又去向哪里?”此话刚落,那老嬷嬷便一步跨上前拦道:“请七王爷避嫌,此乃后宫禁地,男女亦是不可随意交谈,孟夫人探望家人时辰已到,还请七王爷休要耽搁,若孟夫人不在宫门下钥前出去,恐犯了这宫里的规矩也是要死罪。”
说罢喝了一声起轿,那抬轿的侍从便应声而起,孟湄又跌回轿中,周云琛身旁也跟了两个侍从,此时也追来道:“七王爷,皇宫偌大,宫规甚严,还请王爷从这边走。”周云琛见那轿子抬远,梨花带雨之面半遮半掩,自己跟了几步又被拦下,只好作罢,心中纳闷,恐是关乎周秉卿入宫之事,回到下榻的亲王府,半日心神不宁,随身侍奉的小厮陪云见状,便知是进宫不顺,上茶时便道:“王爷休要唉声叹气,我打听着如今九王爷一家前日也进了京……王爷何不找九王爷一同商议?”
周云琛道:“如今所困皇家禁地,我等不可随处闲逛,遑论寻弟兄商议,你等无知小辈,万不可到外头胡说八道,不过,这几日你倒是可与那府中小厨房的侍从一道留心打探着消息,若得知九王爷的消息,速速来禀我。”
陪云应了下去,周云琛又倚窗而坐,心中竟全是孟湄身影,又想起那日在湄园望雪洞中之禁爱,心中万般不舍,如此长吁短叹几许,竟也过了一日。
且说孟湄回到三公主府,几日愁思苦想,为孟宸与周秉卿担忧,又不敢写信回北州父母,一时寝食难安,时而自顾流泪,陆子岚和李凌恒见了除了变着法儿地逗她吃点东西也是一筹莫展,不知所措。
过了几日,三公主要到城隍庙祈福听课业,孟湄听说便提议与之一道同去为王爷和皇上祈福,三公主道:“难得孟夫人虔诚,我此次去庙中只为这苍生百姓求得平安,恐要静心焚香抄经三日方可回,孟夫人还须消得寂寞,且这佛门禁地不可携带夫君入寺,不知夫人可否答应,若答应了,明日就一同启程,若耐不住这寂寞,就还请孟夫人安住府内几日,我去去就回。”
孟湄道:“既是为王爷皇帝祈福,我必是也同公主一般焚香抄经,别说三日便是三月,哪有就耐不住寂寞的。”
三公主见她聪慧沉稳,心中自有欢喜,便道:“孟夫人进了庙中休再叫我尊称,便叫我法号妙瑜即可。”
孟湄忙行佛礼称三公主为妙瑜,如此这般,二人便商定次日行程,陆子岚与李凌恒听罢虽心有不快但也不得不应承留在府上,孟湄又嘱咐二人务必要打探王爷和宸贵人的消息,二人一一应诺,陆子岚心中担心孟湄独自入庙种种不便,便叮嘱随行的沐婴须要与孟湄形影不离,那李凌恒便叫一同来的福生也跟着:“你虽是我的人,但亦是主母的人,那庙中和尚尼姑的甚么色胚东西都有,你随时留心,休要主母沾染那些妮僧之气。”
沐婴与福生一一答应不提。
话休饶舌,且说次日孟湄与三公主去了城隍庙,庙中方丈早在大殿等候多时,孟湄见那老尼乃一年岁颇长的婆婆,便合掌而拜,那老尼姑也忙拜:“孟施主虔诚善施,老身有缘得见,善哉善哉!”
说罢请进庙中,孟湄与三公主各进了几炷香,住持又将孟湄引去后面的俗客佛堂吃茶歇息,住持将孟湄一行人等送到住处道:“方丈与妙瑜会三日闭关修课,孟夫人在庙中住着若有甚么不便只管与我言语,这庙中小沙弥和小尼姑皆可使唤。”
孟湄忙回礼道:“我来庙中多搅扰清净,还请住持担待。”
住持又遣来两个尼姑来照顾孟湄起居不提。
却说孟湄闲来无事便伏案抄起经卷,焚香祈福,与小尼姑投石子棋,一日抄经抄得手酸,孟湄便要往那禅寺园林处走,福生与沐婴要跟过来,孟湄道:“佛家禁地,你等男子休要处处跟着我,我出去走走便回。”
说罢,孟湄一人往那古刹茂林中走去,行至一处竟有峰岭环绕,林壑幽静,远处一宝塔伫立,乃青峦塔,取空山无人之境,再行一处,见那水涧一条,泉水叮咚,又有沟底乱世阻挡,水溅沫飞,乃罗汉河,取流水无迹之境,再行一处,见那亭台云气,暮霞孤峰,又听钟声长鸣,由近渐远,乃禅心殿,取万古长空之境。扣群?⑦一`灵⑤?八八?⑤九?灵追更本>文
因这一番观园,孟湄蓦然吟出一句:万籁此俱寂,但余钟磬音。
却听林中有人轻笑,孟湄一惊,回头问:“是谁藏于林中与我嬉笑?”,那草丛中窸窣一阵,竟走出一个圆圆胖胖的小沙弥来,那小沙弥大概七八岁的模样,天真可爱,孟湄喜欢,忙招手叫他上前问:“你是哪里的小和尚?”
那小沙弥拜礼道:“阿弥陀佛,小沙弥法号清宁,冲撞施主,还请施主休要怪罪。”
孟湄见他小小的人儿,胖嘟嘟红扑扑的脸,像是个有福的孩子,打心眼儿里喜欢,便俯下身来问:“小清宁,你怎地一人跑到这里来贪玩?不怕你们住持骂你么?”
小清宁道:“那住在禅心殿的香客成日里只同我嬉闹,说要在这林中藏着那萝芙初建时的石碑,我瞧他也是虔诚便一道跟来,谁想遇到那一只翩翩的彩蝶,追逐至此,竟见到施主这位仙子姐姐!怕是那彩蝶化了施主来此地一游。”
孟湄噗嗤一笑,摸他脑袋道:“你这油嘴皮的浑沙弥,说是自己耍子又如何,倒是这般贫嘴,竟编出什么香客石碑彩蝶来唬人。”
“怎地唬你?出家人不打诳语,若施主姐姐不信,请与我往前到那石碑所在找那香客去。”
孟湄也是对那石碑好奇,便跟小沙弥同走了一段,只见那大树盘根处确有一块石碑残垣,只不见那香客身影,小沙弥挠挠头道:“明明适才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