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看了看立在一边,默不作声,神色平静的孙女,也平静地道?:“是该谢谢,就是不知这人出自何方,家从何处,毕竟如今家中也是波折横生,还需谨慎行事。”
三爷忙道?:“河西曾家的三公子,曾淮安。”
河西曾家,老夫人暗忖,河西离这远着呢,曾家的人来这又是为何。
不等老夫人开口问询,三爷已经先道?:“这三公子是个雅致闲人,平日就爱四处游历,正?巧游到这里,顺手救了我,也算难得的缘分?了。”
“是的呢,这可不是一般的缘分?,我看老爷稍作休整,养一养,过两日就把人请到家中来,好好的款待。”河西曾家也是排得上名号的氏族大家,三夫人巴不得自家夫君同人结交,来往越密越好。
被桑柔落了面子后,三夫人一直堵着气发不出,如今有别的门路,当?然不能错过。三夫人如今就想着,不能让九丫头专美于前,自以为嫁进晋家就可以目中无人,连她这个长辈都说撵就撵,毫无尊重之心。
三夫人那?点心思,老夫人何尝看不出来,只是这曾三公子确实有恩于自己儿子,于情于理?,都该盛情款待,不然传出去,别人只会觉得他们?桑家不够体面,做事不地道?,知恩不报。
所以,老夫人也只能道?:“老三,你看着办,该备的礼备上,不能薄待了人家。”
三爷连连道?:“儿子晓得的。”
这一出,总算唱完了。
三爷三夫人走后,桑柔也准备离开,老夫人却让她再坐坐,自己还要同她再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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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把桑柔拉到身边,握握她的手:“你三叔三婶都不清白,脑子也糊涂,又爱钻牛角尖,但其实没多少坏心,你就不要同他们?计较了,他们?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混个日子的命,你的福祉还在后面,跟他们?较真,是自降身份,不值当?。”
老夫人也是后悔的,当?年只顾培养大儿子,疏忽了后面几个儿子,只以为保他们?衣食无忧就已不错,却不想世道?多变,想要衣食无忧,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家中有粮是一回事,能不能护住,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儿子早就长成,也已成家生子,且各有主意,老夫人已经管不过来,只能希冀着一家人和和气气,有矛盾,也是私底下的事,莫生出太多是非。
桑柔自然懂得老夫人话里的意思,也无意给这个满头华发还在为子孙打算的老人太多负担,不在意地笑?笑?:“父亲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我懂的,祖母别担心,往后我和三房碰面的机会也不多,能避就避着了。”
老夫人满脸欣慰,愈发感激道?:“整个桑家,唯有你是真正?清醒的明白人。”
言重了,她只是有着两世的记忆,时不时出现的梦境,给了她不少提示,实属占了便?宜,开了天光。
茶楼的雅间内,晋擎耳力极佳,又能一心多用,听着楼下的评书?,吃着这边特有的香茶,看似闲适,然而部下汇报的消息,也是一桩桩地入了耳,不曾落下。
听到桑家三爷顺利返回金陵,男人原本舒展的眉头微微拧起:“可查清楚了,确是曾家的人?”
“确认无误。”
晋擎唔了声,寥寥一句盯紧点,便?把茶盏一搁,抬眸看向站着的几人,先对薛毅道?:“你家中可有给你说亲?”
打死薛毅也想不到,世子会问他这种?私事,一时有些窘然:“尚未。”
晋擎颔首,又问过其他几人,都一样,还是赤条条的光棍一条。
晋擎又端起了茶盏,似是自言自语,却又让屋里的人听得分?明:“得抓紧了,再老个几岁,更难。”
一句话说得在场几人心塞不已。
他们?虽然二十有几了,可再过几年,那?也仍当?壮年,实在当?不起老这个字。
世子啊,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有夫人那?样的天仙陪着,哪里懂得讨媳妇的艰难,娶个自己满意的女子,不容易啊。
最终,晋擎放下杯盏,一语终结:“我看看夫人那?边有没有合适的,你们?自己也要争点气。”
一听夫人那?边,心直口快的人道?:“那?就劳烦世子和夫人多操心了。”
薛毅瞥了那?人一眼?,就你话多,不争气的东西。
这日,晋擎回得早,陪着桑柔一道?进食,饭后,世子擦了手,才漫不经心道?:“目前这边倒有几个人还行,但我不会太过干涉。”
男婚女嫁,说来还得你情我愿。
桑柔问是哪几个人,晋擎并不愿在自家夫人嘴里听到太多的男人,聊了几句便?把话题带过去,只重点提到,他已经给王砾去信,看他如何做了。
“就算他来了,八姐姐也未必愿意,女人的心一旦伤了,就很难再恢复如初。”
“那?你呢?可还伤心?” 脑子转得极快的晋世子总能逮住时机,见缝插针地为自己谋取。
桑柔愣住,沉默许久。
晋擎凝着她,自圆其说:“应是不伤心了。”
桑柔笑?笑?,就当?默认。
同为女人,桑柔懂得桑雅的心情,装不在意,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再受伤,并非真的放下了。
于是,桑柔不想瞒着桑雅,隔天就将晋擎给王砾去信的事儿告知,桑雅比桑柔料想的还要激动,腾地一下站起,因为激动过度,面上泛起红晕,一度说不上话:“你,你怎么?可以,我是叫你帮我说亲,又没让你找他,找他又能做什?么?,他如今只怕和那?个农女混在一起,不晓得有多快活。”
桑柔看着桑雅:“世子给他去信,更多的是聊公事,顺带提你一句,江东那?边若有合适的男子,也可以帮着相看,你不是想要嫁人,多看几个,比较比较,岂不更稳妥。”
愣了好一会,桑雅重新坐回去,竭力平静下来,若无其事道?:“这样啊,那?就谢谢他了,若能寻得良人,我必请他来喝喜酒。”
桑柔看了桑雅好半晌,轻声一叹:“我的姐姐啊,你这样又累不累呢?”
一两句话,瞬间将桑雅击溃,她捂着脸,却挡不住泛红的眼?圈,声音也变得零碎:“我不想的,我不想让他看轻,我救他,是我愿意,但也不是非他不可,我又不差,又不是嫁不出去,凭什?么?要被他干扰。”
为情所困的人,最是可怜。
桑柔将自己干净的帕子递过去:“没人勉强你,你想怎么?做,问问自己的心。”
还是那?个意思,桑柔不想桑雅后悔,王砾也不像是那?种?负心薄幸的男人,就如晋擎所言,男人于情字一事,总是比女人开窍晚。
王砾有过妻儿,虽然妻儿不在了,但听晋擎查到的消息,他每年都会到妻儿坟上祭奠,也算重感情的人。
人一旦重感情,又能差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