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1 / 1)

人心大概也是。

屋子里的两个人各怀心事,各自沉默。

打破满室死寂的是屋外的敲门声

有人轻轻敲门轻轻说话:“陆师姐,贺师兄醒了吗?贺启找到了。”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旧毒 当年给贺承下毒的另……

春鈤

正如贺承所料, 贺启听到贺承死前想见他?一面的讯息,不可能不来。他?还未踏入山门?,便被沈懿行的人发现, 直接交给陪着金波在?枕风楼驻地为陆岳修逼蛊虫的钟晓。

是非曲直尚未分明,钟晓没有?知?会太多人, 带着贺启进?了后山, 直奔贺承居处。

算来,贺启告别贺承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可贺承的状况江河日下, 间隔了这几十日, 贺启再?见他?大哥时,惊觉他?已衰败羸弱得令人心惊。

贺承烧了一夜,早晨勉强吃进?去的半碗粥又和血吐了个干净, 贺启来时,他?正阖眼小憩着。贺启跪坐在?床边的踏板上, 见他?大哥脸色惨白中浮着灰败, 气?息微弱得似是随时都会断绝, 确是油尽灯枯之相, 不由?眼眶泛红, 颤声喊他?:“哥”

贺承黑长的眼睫轻颤,睁眼看过来,眉头也?随时拧起。

贺启又喊一声:“哥, 对?不起。”

贺承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闷咳几声, 哑声道:“扶我起来。”

贺启乖乖巧巧地伸手要去扶他?,却不料手还未触及贺承的被褥,便被陆晓怜横插进?来, 挤到一旁。陆晓怜这些日子照料贺承越发娴熟,搀着他?的手臂将人扶起,往他?身后塞了两块软枕,拉高被子盖到他?腰间,还不忘在?他?肩头披了件大氅。

她站在?半步之外,警惕地盯着贺启,生?硬道:“让他?经手你的事,我不放心。”

这两个人,自小便不对?付。

如今在?他?病床前,竟也?要争个输赢吗?

贺承看着陆晓怜无奈地摇头笑笑,目光落回贺启身上,却收敛了笑意,严厉起来。他?指着不远处、钟晓身边的一张椅子,对?贺启道:“去你师兄身旁坐好,我有?事要问你。”

贺承要问的事,贺启其实在?来见他?的路上已经猜到了。

见到钟晓的一双眼睛明亮澄澈,又听说他?刚刚从西江城赶过来,他?便猜到有?些事恐怕已经被捅到他?大哥面前。他?哪里敢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依旧跪在?床边,低眉顺眼地试探:“逐月阁的事,你们是不是都知?道了?”

即便亲身经历,钟晓还是不肯信:“逐月阁的祸事当真是你引去的?”

贺启垂着头,乖顺柔软得像一只羊羔,可这只羊羔偏偏啖肉饮血,造下令人心惊的杀孽。他?咬着嘴唇,半天才吐出一个“是”字。

即便早已料到逐月阁的事与贺启脱不了干系,可他?这一声“是”,还是震得贺承耳边隆隆作响。

垂眼看着跪在?床边的贺启,贺承惊觉悄然之间,这个自小蹲在?他?床边的孩子已经生?出能搅动江湖风雨的本事,是他?这个当兄长的失职,不及觉察,未曾教导,才会任他?闯出难以弥补的祸事。

“为什么?”贺承想不明白,”逐月阁的人与你无冤无仇。”

“原本是无冤无仇,我原本也?是不想杀他?们的。”贺启霍然抬头,眼中依稀有?残存的恨意,“可孟元经将你伤得那么重,他?该死!”

陆晓怜与钟晓都亲眼看着孟元经的一柄重剑贯穿贺承的腰腹,万钧之力顺着剑脊,也?将他?的脏腑伤了个遍。他?们都心知?肚明,若没有?那一剑,即便后来贺承自废武功,也?不至于在?几个月内衰弱至此?。

若归咎于此?,贺启的恨也?算情有?可原。

贺承没有?陷入贺启的情绪中,他?问贺启:“可无缘无故,你为何会在?逐月阁?”

“不是无缘无故。”贺启看着贺承,迟疑许久,终于将心一横,“我其实是孟元经请进?逐月阁的,我那时终日戴着面具,孟元经并没有?认出我。孟元纬重伤后,他?心中有?气?,是我劝他?扣住上门?拜访的陆晓怜,也?是我劝他?放出陆晓怜在?他?手里、要你亲自来救的消息的。”

陆晓怜不解:“你把我扣在?逐月阁想做什么?”

贺启摇头:“我没想做什么,我只是想以哥哥的名?义?,杀几个逐月阁的人。”

这话?更令人不解,贺启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下去:“我想要和哥哥回湘城,找一处院落,安安静静地住着。我们兄弟二人本来便是这样?生?活的,他?原本只是我一个人的哥哥,并不是你们的师兄!”

“叶广同我说,只要我引哥哥到逐月阁去,他?便有?办法逼得青山城将哥哥逐出师门?,之后,他?便又是我一个人的哥哥了。”贺启望着贺承惨白的脸,双目猩红,“我没想到后来会这样?,孟元经竟会害他?重伤濒死,他?们竟还逼得他?自废武功失去一身护体?内力。早知?会这样?,我绝不会……”

“贺启!”贺承沉声打断他。

他?被气?得胸口气?血翻涌,不及出声斥责,便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陆晓怜寸步不离守在?一旁,急忙扶住贺承摇摇欲坠的肩膀,一下一下拍抚他?瘦得嶙峋的脊背:“师兄,你别气?,他?,他?终归也?是被叶广诱骗的。”

贺承断断续续地咳,被陆晓怜喂了小半杯温水,才稍稍止歇。

他?原本就没剩多少力气,这样?折腾一番,显得越发羸弱,倚在?陆晓怜怀中,几乎坐不稳当。可他的目光落在?贺启身上,还是严厉如锋刃,他?的声音弱得几不可闻,可语气?却是重的:“你到现在?,还不知自己错在哪里吗?”

贺启并非存心要气他的兄长,可他?与陆晓怜争输赢争惯了,当着她的面,竟低不下头来服软,气?急败坏道:“错了又如何?让你骂我打我,也?总比让你留在?青山城,感恩戴德地被害死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一出口,贺启便自知?失言,抿紧了嘴唇不肯再?往下说。

贺承恍然想起一年前,自己?拖着一身伤从青山城赶到枕风楼时,屠勇确实曾经说过,他?中了毒,那种毒并不会立即发作,而是悄无声息地消耗着他?的气?血,若没有?被发现,便会生?生?将他?熬至油尽灯枯。

那时他?和沈懿行都以为他?身上的毒拜江非沉打到他?肩上的那颗铁蒺藜所赐,也?是后来去了南州,机缘巧合地获得江非沉留给他?的信,贺承才知?道江非沉早将淬过毒的毒蒺藜换做寻常的铁蒺藜,给自己?下毒的另有?其人。

他?无心无力更没有?时间追查此?事,本以为,他?永远不会知?道究竟是谁要害他?,没料到,生?命将尽时,贺启竟带来了线索。

贺承追问:“你说清楚,青山城里谁要害我?”

怕贺启不肯说,陆晓怜适时补上一句:“是不是又是叶广说了什么?”

贺启受不得激,开?口便回她:“没人说什么!是我亲眼看见的!那年比武招亲前,陆岳修往我哥的饭菜里加东西,若不是我发现及时,打翻饭菜,我哥已经被你爹毒死了!”

“你,你说什么?”贺承脸色煞白,他?扶住陆晓怜的手臂,挣扎着想坐稳,可单薄得如同深秋枯叶的身子难以自抑地颤抖着。他?死死盯着贺启,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想杀我的人,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