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1 / 1)

陆晓怜与钟晓听了贺启的话?,也?觉心惊,担心地喊了声:“师兄……”

话?音未落,却见贺承闷闷咳了一声,紧闭的双唇间悄然涌出汩汩鲜血。

“师兄!”

艳色的血顺着贺承清瘦的下颌滑落,衬得他?的气?色越发惨淡。某一瞬间,陆晓怜觉得怀中的人被抽光了力气?,轻得像一片云,也?柔软得像一片云,下一刻便要散了。

他?再?经不住一点风了,可他?偏偏不肯躲在?人后。

他?在?绝望里挣扎着伸出双臂,去攀风雨飘摇重的一块浮木。他?不管不顾地追着问:“说清楚,你是怎么发现的?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也?许师父是不小心……”

“没有?。”贺启打破他?最后一丝幻想,“那段时间,你为了赢下比武招亲,勤加练功,常常赶不上吃饭,饭菜都是厨房单独留的。我在?厨房一连观察了几日,陆岳修日日都去,日日都往你的饭菜里加东西。”

钟晓不肯信:“掌门?师伯究竟加的是什么东西?你与他?对?峙过?”

贺启冷哼:“偷偷摸摸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你说,你是在?厨房看见我爹给师兄下毒的?”陆晓怜眉心拧起,犹豫着问,“我不是要为我爹开?脱,我只是觉得奇怪,贺启,你没事去厨房做什么?”

贺启道:“自然是有?人提醒我,青山城中有?人要害我哥。”

陆晓怜咬着嘴唇沉默片刻:“我猜,那个提醒你的人,是叶广吧?你心中怨愤,便听了他?的话?,将他?让叶飞白带来的失心蛊下到我爹身上,对?吗?”

“不错,可你不会想说,是叶广诬陷陆岳修吧?”

椿?日?

贺启冷笑着,“我那时便换了饭菜,拿被加过东西的饭菜进?后山喂野兔,一开?始,那些兔子还是活蹦乱跳,我也?一度以为是我冤枉了陆岳修,可毒饭菜喂到第四日,整窝兔子都死了。前一阵子在?枕风楼遇见沈大哥,他?也?说,我哥最初回到枕风楼时,便是中了毒的,你还要如何为陆岳修开?脱?”

陆晓怜愣住,瞪大了眼看贺承,讷讷道:“师兄,你当真中过毒?”

贺承苦笑,握住陆晓怜的手,他?冰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温声道:“都过去了,中没中过毒,已经不重要了。”

怎么会不重要呢?她的父亲要杀她青梅竹马的心上人,这是为什么?

她的手被贺承紧紧握住,她想像当初请求别人相信贺承不会平白无故造下杀戮一样?,请求贺承再?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弄清楚父亲为什么会下毒,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可是她望着贺承苍白的脸,绝望地发现,贺承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能给她了。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握着贺承的手流眼泪。

贺承拉她在?床沿坐下,颤抖着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我相信,师父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缘故。等师父醒了,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

未等陆晓怜应下,他?却又改了口:“算了,还是别问了吧。我,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寻仇 我找庄荣赔我一条命……

谁也没有料到, 贺承病重垂危的消息撒出去?,引来的除了贺启,还有另一个人。

那是个看着不到三十来岁的女子, 身形窈窕纤细,容颜美艳夺目, 衣衫不是中原人模样, 颈上绕着银项圈,腰间佩着缀着银铃的腰链,赤足踏过山道上的青石板, 一步一摇, 银铃叮当。

她站在山前空地上,冲着守山门的弟子道:“我找你们青山城里一个叫庄荣的。”

青山城已被叶广一帮人搅得?鸡犬不宁,守门弟子比平日还有谨慎, 问她:“你是谁?找庄师叔做什么??”

“我找庄荣赔我一条命。”

此言一出,是敌非友。

守门弟子抽出佩剑:“姑娘请回, 青山城与人为善, 我们不想动手。”

那女子好笑地看着他们:“我劝你们快去?叫庄荣出来, 凭你们几个, 还不够我塞牙缝的。”说罢, 她细长的手如盘柱般蜿蜒蛇形向上,环佩叮当的脆响中,她猝然抬头, 仰天发出一声清啸。

未到惊蛰, 山里的蛇虫本该沉睡着, 可这女子一声清啸,却惊醒了百虫。

那一日,青山城守山门的弟子只听得?四下响起怪异的窸窣声, 随着女子翩然起舞,那令人牙酸的声音越来越重,也越来越近,定睛再看,只见那女子周身围着密密麻麻的蛇虫,而她昂首站立期间,犹如率领着一支军队。

她冷冷盯着青山城弟子,道:“我只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庄荣不出来,我便进去?。”

要?进山通报的弟子转过身去?,又听见那女子在他身后补了一句:“你同庄荣说,我叫桑秀,他把我的孩子养死了,我来找他算账。”

其实?并?不必有谁去?通报,桑秀那一声清啸不仅惊动蛇虫,也惊动了青山城中的人。不仅是庄荣,连在青山城“做客”的叶广等?人也陆陆续续赶到山门处。

桑秀抬着下巴打?量庄荣,秀眉微蹙:“你便是庄荣?你怎么?这样老?”

没人想到她当头会是这样一句,于是也没人想到要?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

她自顾自地说下去?:“当年,司渊同我说过,你是他可以?托孤的至交好友,我还以?为你的年纪是与我们一般大小的。”

已有弟子向庄荣禀明桑秀的名字与来意,听来人提起司渊,庄荣并?不觉得?意外,哈哈一笑:“我是比司渊小友要?大几岁,平素又不修边幅惯了,看着自然更苍老些。”

桑秀点头:“我不是来与你讨论年纪的。我是来向你讨个说法?的,你既然带走了我儿,为什么?不好好护着他?令他年纪轻轻便被人害死?”

桑秀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庄荣却知道桑秀说的孩子是谁,只是他没捋明白:一则,贺承虽然伤重,可到底是还活着,桑秀这是讨的哪门子说法??二?则,当年司渊来信托孤,曾提到桑秀试图杀子,当年她自己都?动手要?过这孩子的命,如今反过来谴责他没有好好待贺承,这又是什么?道理?

这些疑问,庄荣有,亲眼见过襁褓中的婴儿命悬一线的沈懿行也有。

沈懿行陪着金波来找钟晓他们,临近山门便听得?喧哗,先行一步,到达时正听见桑秀的咄咄逼人,忍不住问她:“桑姑娘,你还认得?我吗?”

桑秀循声看过来,打?量沈懿行一番,神色困惑。

当初桑秀追着司渊来到中原时,沈懿行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如今不仅骨骼肌肉都?长开了,身份气?度也与之前大不相同,怨不得?桑秀不认得?。他对?桑秀道:“我是司左使身旁的小石头,你还记得?吗?”

“是你”桑秀恍然,望着已从瘦小孩童长成翩翩公子的沈懿行,她微微失神,红着眼睛喃喃道,“小石头啊,你都?长这么?大了。可惜,可惜我没能见到我儿长大成人的模样。”

不知桑秀是哪里听来的谣言说贺承已经亡故,虽然她悲恸的模样令人不忍,可想起二?十多年前她对?贺承痛下杀手的事,沈懿行对?贺承的现状闭口不提,只问她:“当年你不是恨不得?杀了那个孩子吗?怎么?如今又想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