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不管鹿野姐是我姐还是我嫂子，那我哥……我哥他喜欢这个女孩儿了，鹿野姐咋办？”

方润青仍以手托腮继续看景，这大半辈子她已见过太多悲欢离合爱恨痴缠，并不觉得儿子的婚姻问题是什么值得谈论的话题，“看着办咯。”

“妈妈！”方晗开始撒娇，“鹿野姐那么好，我哥怎么这样啊！”

说着又打开手机仔细读了读瑞娜附在图下的文字消息，消息里说，照片里的女孩名叫丛溪，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还和画廊的老板是男女朋友？方晗立即对丛溪来了兴致，再一次双击放大照片，认真看了看丛溪的模样，可惜，因为拍摄距离并不特别近的缘故，丛溪的五官有些模糊，只大体看得眼耳口鼻都小巧精致娇而不媚，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偏偏是哥哥一定会喜欢的那一类美人，可她看向哥哥的眼神，怎么透着如此明显的疏离和戒备，她有男朋友，他也已结婚成家，他们却像照片中这般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方晗无力控制自己的好奇心，又缠着方润青做起了看图说话的游戏。方润青对着照片认真端详了一分多钟，得出结论：“这个女孩是你哥哥的情人。”

方晗惊得合不拢嘴，好久也讲不出话来。

方润青又说：“大部分已婚男人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都会在外面养情人，这很正常，以后你结婚了就会知道。”

“那……”20 多岁的女孩总以为婚姻和爱情是同一码事，便问妈妈，“既然哥哥喜欢别人，为什么要和鹿野姐结婚啊？”

又问：“结了婚不是该对彼此一心一意吗？为什么又要在外面喜欢别的女孩？”

方润青不胜其烦，叫方晗不要再想，“宝贝，第一，我们并不确定他们的关系，也许他们只是朋友呢？第二，就算他们的关系真像我们猜测的那样，我们远在国外，又能怎么办呢？第三，我认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享受我们的旅途，你觉得呢？”

末了又补一句，“再者，就算我们现在就在你哥身边，就算那个女孩真的是你哥的情人，这也是你哥的私事，跟我们没有关系，懂了吗？”

方晗只得消停下来，不再谈论方肃与丛溪的关系，脑中的猜测却一直在膨胀，搞得她不停与瑞娜发消息打听丛溪的情况，几周下来，她对丛溪有了大概的了解：不过是个表里不一的虚伪拜金女！

方晗也频繁给哥哥打视频电话，想从哥哥的表现里寻找些他已出轨的蛛丝马迹，没想哥哥要么不接要么急急的挂断电话，她总是来不及试探哥哥是否已被那个拜金女迷惑……如此，旅程的后半段，方晗越发不淡定，方润青不堪其扰，两手一摊，说既然你这么好奇，不如我们立刻回家搞个明白好了。

母女俩这才提前结束旅行，订了回程的机票。

41.迷醉

方肃工作很忙，也还是特意抽了空到机场来接机妈妈和妹妹。

一年多没见了，妹妹又长大了一些，头发已然及腰，被她烫成了漂亮明媚的波浪卷，身上穿着宽松舒适的烟粉色运动套装，10 几个小时的飞行也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倦色，大大的眼睛依旧扑闪扑闪，脸上的笑意因为看见方肃而变得愈发明显。

方肃站在接机口，望着方晗挥着手朝他走来，妈妈方润青微微笑着，推着行李紧随其后……他很开心。

近来方肃过得不错，因为丛溪没再与他闹别扭的缘故。她甚至对他很好，会主动给他打电话发消息，会要求他和她一起看电影吃晚餐，但凡在外约会，他们总是紧紧牵着或挽着彼此的手，像一对热恋的情侣，在昏暗的街巷或影厅的角落拥吻，她也会像从前那般，频繁的，热切的，搂他，抱他，晚间入睡时会钻到他怀里跟他撒娇，要他讲个笑话来听其实他真的不太擅长讲笑话，只好背地里努力做些功课，在网上搜一些段子记在脑子里……之类的，好在丛溪对笑话的要求也并不高，稍稍讲两句，她就会趴在他怀里笑个不停，笑时身体在他胸膛或臂弯不由自主的颤抖扭动每每这样的时刻，他总也忍不住，要翻过身将她压在身下，凑到她唇边或颈窝，用力地吻她，吻时总有一只手不安分的在她腰腹、胸部、腿臀间游走，随着两人呼吸变得急促，房间里的情欲急速的膨胀，一场情事无可避免的发生。

他的情绪因此变得十分稳定。

所以当方晗拿着手机问他照片里的女孩是谁时，他并不觉得尴尬或生气，反而觉得那照片拍得好极了，比他和丛溪刻意做了表情拍下的那些合照更自然更甜蜜，几乎是在一种无意识的状态下，他对方晗说：“把这张照片传给我！”却并未回答方晗的问题。

方晗自然不肯罢休，又接着追问，“你还没告诉我呢，她是谁啊？”

方肃的眉头这才微微蹙得紧了一些，“你不认识。”

“这算什么回答，就是因为不认识才问你的嘛。”

“肚子饿不饿？”方肃转移话题的招数并不特别高明。

“回答问题啊喂！？”

“晚上想吃什么，火锅好吗？”

直到李东将车子停稳在位于郊区的方家别墅门前，关于丛溪的身份，方晗也没能从方肃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倒是方润青，虽然一直微微笑着不怎么插话，然而她看着车里你来我往的两兄妹，见方晗每每提到丛溪这个名字，方肃嘴角便不自觉泛起笑意，她就知道，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那就少不得要找人查一查丛溪的身份了。

这一日从下午到傍晚，接机，吃饭，方肃放下工作，陪在方润青和方晗身边，做儿子做哥哥，心情是久违的自在与放松，到了晚上，妈妈和妹妹要求他留下过夜，他自然也不好回绝。

许久未见，一家人呆在一起说说话，再者，纵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在彼此身边，那也是极好的事。

方肃便给丛溪打了个电话，说妈妈和妹妹回来了，今晚要住这边的家里，就不回去了，叫她不要等他。丛溪语气平静，答说好，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丛溪就是这样，温顺，懂事可方肃却不大高兴，他希望她骄纵一些，跟他闹一闹，对他发脾气也好，在可接受的范围内拂逆他也好不要那么死气沉沉鲜活一些，生动一些，好让他感觉到，她是在意他的，可她偏偏不。

时间不早了，洗了澡躺到床上，方肃努力想让自己快些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他一直在想，想丛溪，想她到底是习惯于压抑自己的情绪，还是说，她其实并不在意他。最近几天的甜蜜和温存，使他认定她是爱他的，可是今晚，他明明那么期待，期待她在电话里表露出一些不满的情绪，期待她失望，期待她问他能不能回去住……可是，什么都没有，她只是嗯了一声，便说好，知道了，然后挂了他的电话。他记得鹿野说过，一个女人在喜欢的男人面前，是不可能做到完完全全的温顺和懂事的，“因为喜欢、在意，所以想占有，占有彼此的身体彼此的心以及彼此的时间，占有欲是很可怕的东西，它极容易使人情绪失控一个情绪失控的人怎么可能既温顺又懂事呢？”

于是方肃得出结论，也许丛溪根本就不在意他。

他取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先是看了眼时间，11 点 39 分，她睡了吗？睡着了吗？他突然很想亲口问一问她，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那么轻易的答应，一整天没见了，难道她一点都不想他吗……电话却倏地响了起来，望着屏幕上丛溪的名字，方肃猛地陷入一阵激烈的无措之中，要立刻接起吗，会不会显得他太过急切？要再等一等吗，万一她挂了怎么办？

一想到丛溪有可能挂断电话，顾不得矜持，他立即按下接听，“喂……”

“嗯。”

“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丛溪说：“你可不可以回来？”声音轻而低沉。

于是一切豁然开朗，一股难以名状的暖流自心底涌起，很快流遍全身就是这样的时刻，爱情的迷人之处，正是因为这样的时刻而得以昭显。

挂断电话，方肃急急忙忙翻身起床，连睡衣也未曾换下，取了手机和车钥匙，轻轻打开卧房的门，蹑手蹑脚下楼，到了一楼客厅，本以为已经安全，却见沙发旁的落地灯还亮着，灯下有个更亮的东西，是谁的手机屏幕自然，这个点还瘫在沙发玩手机的人，只可能是方晗。

方肃走过去敲了敲方晗的脑袋，“几点了？还在玩，赶紧上楼睡觉了！”

方晗立即从沙发上翘起身来，“哥？你不是早就睡了吗？怎么起来了？”

方肃抿着嘴唇点了点头，支支吾吾了半天，答说：“我……有点事情，得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们。”

“大半夜的，什么事啊？”

“嗯……”方肃战略性挠了挠头，“就是，有点事。”

趁方晗还懵着，他丢下一句早点睡，便快步朝着大门方向走了过去。

郊区离老城有点距离，幸而这会儿路上没什么车，方肃到家时，时间不过 12 点半。

丛溪还在等他，却似乎很累，开着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听见方肃开门的声音，终于从床上坐起身来，见方肃进屋，连忙跪起身挪到床边，张开双臂等着他来抱她没有哪个男人能抵御这样的场景，丛溪面前的方肃尤其不能，他已将她紧紧抱入怀中，身体诚实如斯，嘴上却忍不住要故作姿态，“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等我吗？”他责备的话音混在她浓稠好闻的发香里，变得模糊黏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