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还?能回去呐!她魂牵梦绕的云梦泽。
阳光刺眼,将手遮在眉上,瞧见太子?清也下了车,正在边上伸懒腰,一副普通人家少年郎的模样。
笑了笑,心里明白?,眼前?可是未来的齐王。
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况还?是成王之人,一溜烟往前?跑,在树下看到一串串垂坠的野果,捡起放到手心。
笑着唤:“太子?,你看我?发现什么?”
公子?清顺声而望,只见碧波荡漾的山坡上跑来个浑身藕荷色t?的女子?,娉娉婷婷,娇娇俏俏,一点红唇如那花中的蕊,迎风飘摆。
跑得稍微急了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清忙上前?去迎,顺手把她扶住。
恰巧一阵风吹过?,吹得她发髻微散,衣裙飞扬,他真怕她像只蝴蝶飞走,手上使劲,人差点落在怀中。
连忙又撑住,可不能发生越轨之事,姒夭却并不介意,仰起脸,“太子?,你瞧我?找到的果子?多好看啊。”
满心都是刚摘的果实,眼睛像盛满水波似的,手捧到面前?,袖口?便落下去,露出?一段皓白?的腕。
“这叫做葛藟,我?以前?在楚国常吃,特别香甜,对身体好,太子?尝尝。”
清有些为难,他一直长在宫里,没乱吃过?外面的东西,眉头?微蹙,“葛藟,不都是秋天?才熟透吗?”
姒夭笑着把果子?拎起来,晃了晃,“凡事总有例外,植物生长靠的是阳光雨露,怎知不是此地得天?独厚,所以早早结成果啊!”
他还?想拒绝,又怕驳女郎面子?,非君子?所为。
姒夭挑眼一瞅,心知肚明,“太子?不用怕,上面有露水,湿漉漉的,比人洗的还?干净呢,我?常吃,从未闹过?肚子?。”
说着捡起两个放嘴里,红紫的果在她娇艳唇里动了动,咽下去,清居然看愣了。
他可没见过?这般女子?,心里惊叹,一直以为丰臣深不可测,肯定喜欢的也是那些画里人,安静闲雅,高贵淑女,却不想眼前?女郎如山里长出?的精灵,一颦一笑,天?然率性。
寻思着,不知不觉伸手,往嘴里放了颗,果然清甜爽口?,炎炎夏日?,直甜到心尖。
笑道果然好吃,伸手又拿,姒夭揶揄,“太子?,再好吃也不能这样啊,一口?吞进去,没尝出?滋味就完了,需慢慢品,以后多采上十来筐,回去酿成酒,也是一等?一的极品。”
清颔首回好,“你做过?吗?说得头?头?是道。”
“我?在家乡看人弄过?,又不难,再说宫里能工巧匠颇多,还?用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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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不燥,阳光明媚,两人在山间小道散步,他又捡起一个,“桃姜姑娘,刚才说是楚国人。”
姒夭顿了下,方知失言,如今再称楚国不合适,笑回:“太子?,我?是楚地人。”
对方点头?,“楚素来富饶,民风奔放,与中原大不相同,我?曾在楚游学,一直对楚文化十分喜欢。”
瞧姒夭不吭声,只用手撵着红果,来回翻动,他笑了笑,“女郎不必如此害怕,我?也不是野兽豹子?,能因为一句话?就发怒!把人放到刀架上。”
太子?清乃温文尔雅之人,姒夭感受得到, “好,奴以后就直抒胸臆,想说的话?便脱口?而出?,纵然太子?反悔,要?把我?杀掉也值了,没准后世立个碑。”
语气调皮,对面开怀大笑,“好厉害的嘴,你把我?比作昏君,自己要?当贤臣啊。”
有女同车(十)
姒夭一手晃着成串的葛藟, 乐悠悠道:“凭我这点能耐,哪能当官啊,普通女执事的本领都没,太子又说笑, 不过齐宫女吏多不多呐, 能有多少?”
自周以来, 宫中女官多与嫔妃混淆, 大都以九嫔之下负担, 左右都躲不开侍奉天子, 齐也并不例外, 女吏专门承办后宫事务,例如带世子的保官,以及负责置办衣物与裁剪,保管贵重首饰的保内司服。
“我真没在意过, 若桃姜姑娘有心, 等回去可以替女郎问问, 只怕丰上卿舍不得。”
“他怎会不愿意,太子有所不知, 丰上卿素来宽容,前一段还允许我去挚舍人身边学药,如果宫中缺女医官,倒可以试试。”
太子清愣住, 不禁眼里露出诧异神色, “挚舍人?乃天下名医,平时?居无定所, 真没想到女郎居然是他的弟子,今后我可越发要礼遇三分?了。”
姒夭脸一红, “哪里的话?我啊,不过就是学个药名,才去几日?而已,不成气候。”说着?又递来果子,好奇地:“以前也听说过他的大名,没想到如此厉害,连太子都会惊讶。”
“唉,舍人?脾气古怪,凡打过交道之人?都十分?惧怕。”
脾气古怪!姒夭想着?那?副慈眉善目的样子,笑出声?,“我看性子好得很?呐,以往两个药童打闹,他都不训,我有时?拿错药,也会耐心指导,哪里古怪?”
太子清摇头,“那?是你不知他以前的样子,脾气大还是其次,主要藐视朝堂,行踪难定,不过也称得上位醉心医术,哦不,醉心毒术的怪人?吧,叫他医官不如毒医更合适。”
“原来如此。”姒夭点头,之前也听段瑞安说过三言两语,“舍人?真有意思,或许年轻时?制毒太多,以后便发誓救人?,一心向善。”
“女郎说得有道理,人?立于天地之间,总要从谏如流,所谓人?之初,性本善,便是一时?糊涂,被污染本心,总也能回归正途。”
言真意切,端方温雅,倒有点郑国公子乐的神态,姒夭越发觉得亲切,“太子仁义,将来必是万民之福啊。”
对方却叹气,眉宇聚起?风云,“女郎谬赞,我若真乃君子,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雪家遭祸,还连累伯赢与他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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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噎住声?,手中红果攥了攥,却没再往嘴里放,抬头看夏日?金光,止不住叹气。
雪家的事终是一块心病,但仔细想来,对方也有错,伯赢桀骜难管,烧酒肆,杀公子青,罪责难逃,可公子青轻薄雪姬在先,也不算无辜,“雪家罪过虽大,还不至于全算到他们?父子头上,灭了族。”
姒夭垂眸,道理都懂,又能如何?,如今时?过境迁,还是向前看吧,走近几步,又把手里的果子塞过去,“太子,昨日?之事不可恋,还不如多吃东西?,何?必自苦,等回宫可没悠闲的功夫了。”
一边又笑道:“人?各有命,各司其职,所能管到的也就是手下一亩三分?地,不过太子前途无量,将来会成为一国之主,定可以把所有不平之事全部整治,如今在节骨眼上,太子还能替雪公子求情?,又去送行,谁能比得上,太子不愧是立于天地的大丈夫,真君子。”
苦心安慰自己?,清勉强挤出个笑容,“女郎像朵解语花,难怪连冷心冷脸的丰上卿也宠爱。”
姒夭不语,看来谁都知道那?位乃冷冰冰之人?啊,既是铁石心肠,又怎会真心对自己?,不过相互利用吧。
她可没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