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我不放心。”
乌羊一愣,“哦哟,奴晓得做错事,还请公子赎罪。”
丰臣并不真气,只想堵住外面的碎嘴,今日不过才晚起?几个?时辰,就被琢磨成这样,往后还了得,他与姒夭并未稳定,经?不得风吹草动,万一人?家害羞,或是面上下不来,好不容易迈出?一步,难道?要打退堂鼓。
快步来到小厨,直把膻夫吓一跳,那?位正做完早饭,蹲在?灶边吃剩下的白肉,瞧见主人?来了,瞬间把碗一放,想用袖口擦嘴,又觉得不妥,只偷摸拿下旁边刚晾好的手?巾,在?盆里拧干净擦脸,点头哈腰,“可是奴手?艺不精,竟劳烦客卿到脏乎乎的地方。
丰臣笑了笑,“瞧你们说的,不过油渍多,要是脏,做出?来的饭如?何?下口。”
膻夫是段瑞安随便挑的,当时着急,比在?齐国的自然差很多,还好机灵又肯学,小厨不大,收拾得井井有条。
随手?揭开蒸的碗盖,瞧见里面放着几块花糕,热气腾腾,又见边上摆着一碟水果干,几盘肉,寻思就是特?意留下的饭,道?:“这些?都?不要了,煮点粥吧,越软越好,加点蜜与枣,早上不要吃太腻,闹不舒服,本来就起?得晚。”
膳夫应声说是,伸手?取米洗,生怕有一点耽误,外面还站着几个?帮忙烧火的丫头,看?见主人?在?里面,都?不敢进来,只怯生生等在?院中。
他自然晓得留在?小厨碍事,奴仆素来不喜欢与主人?打交道?,除非别有用心之辈,掏出?圆钱,放到灶台边,顺手?端起?玉浆,转身离开。
只剩膳夫目瞪口呆,自己?家干活,本是拿钱的,包吃包住还有额外的呀,想去捡,却见几个?原本在?外面的小丫头,簇拥到门口,看?见钱自然不会留下,叽叽喳喳捡起?来分了,又风一阵地离开,再去看?,也就剩两个?圆钱。
膻夫拧着八字眉,想骂几句,抬眼见春光里几个?小丫头的青色衣襟飞扬,蝴蝶似的,又有莺歌燕语,心便兀自软了,一边把两个?圆钱塞进袖口,嘴里唠叨,“唉,漂亮女郎就是不忍心说,哪怕粗使丫鬟,也张不开嘴。”
他傻乎乎笑着,整个?脸被蒸汽熏得汗岑岑,突然福祉心灵,明白今日客卿为何?到膳房来,那?是要看?夫人?吃的东西,半点马乎不得,还说加蜜枣呐,明显给女子用的呐,人?说八月剥枣,如?今可难得,贵得很,看?来以后家里要常围着谁转,再清楚不过。
君子好逑(四)
丰臣回到院中?, 瞧见甘棠端水出来,知道?姒夭醒了,也不假手他人,依旧将瓷盅端在手中, 将玉浆缓缓倒入两个紫水晶杯, 端进来。
乌羊有眼色, 早早停在门口, 不能再去触霉头, 人家既然不想让自己多嘴, 那还是乖乖得好。
想来公?子年少羞涩, 不愿别人张扬也是常有的事,他在丰家伺候多年,就是落下个温吞性子,凡事总往好处想, 方?才能无忧无虑, 还等着人家鸳鸯双飞, 早生麟儿,也算留个后啊。
姒夭梳洗完毕, 发髻松松挽上去,半边青丝垂在肩头,身穿一件薄丝曲裾,因在屋里也不冷, 坐在榻边, 瞧丰臣慢条斯理地拿起紫水晶杯,笑着来到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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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点暖胃, 一会饭就好了。”说着坐在榻边,递过来一杯, 自己也拿着抿了口。
姒夭歪头一笑,“你怎么用我的杯子,真是马虎,这么多日子都分不清,总拿错。”
丰臣将杯子拉开,装模作样瞧了瞧,“两个杯子差不多吧,如?何知道?是我拿错。”
“裂纹不一样啊”伸手接过,将两个水晶杯放在春日明媚的金光下,晃了晃,“你看左边底座有裂纹,你拿的没有。”
今日阳光真好,一丝丝透过屏风,映射在水晶杯上,那细细的,晶莹的光,全在姒夭眼中?,瞳仁闪射,像只从?深山里刚刚修炼成型的狐狸,带着一种迷幻与新鲜。
丰臣抿唇,仍将没有裂纹的杯子收起,“原来如?此啊,我这个完整无缺的属于夫人,那个残缺的给我,是这样算呐。”
“小?气,给我一个完整的水晶杯,就在这里不愿意?。”
姒夭哼了声,把有裂纹的杯子放到榻边,“偏不用这个,以前是谁说的啊,好东西都给我,不过一个杯子而已,立马变卦。”
也不知真气还是假装,只见红晕飞在脸颊,樱桃小?口微微撅起,一张一合,看得人心慌意?乱。
丰臣附耳,“我也没说不给夫人用,不过刚才喝过,要不今天先委屈夫人用破的,等会儿让甘棠洗干净,再换过来。”
对面扭头,伸手将水晶杯夺入怀中?,“要你费事,我说能用就能用,才不等人。”
一边将袖口挡着,将剩下的玉浆一饮而尽,又侧过脸,心口扑通跳。
做的太直接了吧,本?不该如?此,可昨晚上发生的一幕幕仍萦绕不散,以前是糊涂,从?不曾想过,如?今捅破那层纸,难道?她比他胆子还小?,总不能让人看扁,以为?自己真怕。
难为?她此时此刻还想着强人家一头,倔强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早忘记自己曾在男女之间多么游刃有余,勾人心呐,对姒夭公?主来说,只怕乃天下最?简单之事。
屋里很静,静得连光线的浮动声都能听到,然而浮光又怎会有声音,缓了缓神,知道?那是对方?的呼吸,越来越近。
不敢侧身,甚至不敢动一动,只怕稍一改变姿势,便碰到人,然而即便待在原地,仍旧是徒劳。
柔软的唇,又带着屋外的寒气,轻轻靠在耳垂,像是亲到又好像没有,柔声道?:“夫人想用哪个都成,两个杯子都给你也使得,我说过的话素来算数,一字一句,绝不扯谎。”
他还不扯谎,只怕把天下都算进去,骗得团团转,姒夭挑了下眉,用余光瞧,“你的话我能信,敢信吗,先前埋了那么多条线,深深浅浅,硬是一丝风都没透,连我跟着你到乡下都谋算明白,哪天把我卖了也不晓得。”
“我卖你,倒能舍得呐,夫人想想,无论好话坏话,纵然有不得不隐瞒之处,何曾把你置于危难之中?,都是以你为?先啊。”
仔细回忆,倒是真事,不过藏掖着的却不少,姒夭咬紧唇,将脸彻底转过来,这下不只四目相对,连鼻尖都碰在一处,下意?识地往后退,腰际却搭上一双手,将她轻轻往回拉。
六神无主,却不甘示弱,抬起眼,睫毛摩挲着对方?的脸颊,柔声道?:“我说的扯谎意?思可多了,不只明面上,还有背后谋划的事都在内,至少从?现在开始全要算,我不想管你纵横天下的千秋大计,但凡牵扯到我,不需要,也不许瞒,若敢违背,我可翻脸不认人,不管多深的情谊也一笔勾销,别怨我狠心,是你先”
话音还未落,唇便被另一张唇堵住,他在吻她,温柔又急切,想是等得太久,连句话都听不完,喘息声就在耳畔,明明吻得热烈,又觉得温柔,如?此贪婪,但不让人害怕,她的感触,从?唇部蔓延到四肢,整个人软下去,很快被对方?抵在榻上,再t?不能动弹。
床榻晃荡,悠悠得仿佛除了她自己,整个世界都在摇晃,不禁有种眩晕感,却又不是真的眩晕,前尘往事,竟在这刻涌上心头。
就在一日之前,哪怕刀架在脖子上,都无法想象,自己能够温顺而乖巧地迎合一个男子的吻,原是最?讨厌的举动,总让她想起晚上在屋檐上一会儿打架,一会儿缠绵的猫,迫不及待喵喵叫着,不讨人喜欢。
可现在的心却欢呼雀跃着,身体比思想诚实的多,竟半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想是她太乖了,吻得又急促,丰臣松开些,鼻尖却不离开,那眼睛再不是幽深的湖泊,如?春水潋滟,又燃起夏火。
“夫人不愿意?,可以把我推开。”喃喃地说,分不清是在试探,还是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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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夭喘着气回,“你那么大力?气,我哪里推得开。”
“那喊一声也可以,我马上离开,绝不僭越。”
“喊一声,我如?何喊得出来呐,就算能喊也不敢,再把人招来,大白天的,白日宣淫,成什?么事嘛。”
丰臣扑哧笑了,笑意?打在她脸上,毛茸茸的,姒夭方?知自己失言,什?么白日宣淫,真是疯了,胡思乱想。
“你说的对,确实不该白日乱分寸,应留到晚上,夜深人静之时,赖好我也是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