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渐渐淡了,不一会儿?便睡着。
他以前也听过这话,看?来?是真的?,虽说仍有许多不明白的?之处,心里却忍不住疼惜,伸手过来?,将被子给对方拉紧,“以后不会了,你且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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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雪落下,整座阳城白雾茫茫,安国的?冬天漫天覆地,终于是来?了。
屋子里烧起炭火,小灶里的?酒常温着,人们都穿上厚衣服,一个个圆鼓鼓,像个球似的?,走路好似滚来?滚去。
丰臣很?少出门,也不见客,只在屋子里看?书,或是陪姒夭说话,听说何处有好吃的?,便带对方出去,或是首饰铺子又新上珠宝,也吩咐店家拿来?看?。
姒夭瞧着满漆盘青青翠翠的?东西,冲丰臣招招手,他便附耳过来?,笑道:“夫人有何吩咐?”
“我看?你疯了吧。”偷偷挑起下巴,目光落到盘上一对金镶珠的?耳坠上,悄声道:“只一个小物件也价值连城,你到底带出来?多少钱啊,别?买完了,咱们都得?把嘴巴封住。”
丰臣慢悠悠回:“尽管看?,咱们先?定下。”
“定下,定下不要掏钱哦?就算你到时耍赖不要,万一人家让赔偿。”
满脸惊奇瞧过来?,寻思这人不只是疯,还傻啊,大概刚从高位下来?,上卿变客卿,心里不顺,在花钱撒气,再智慧非凡也罢,到底年纪不大,总是有血有肉,想了想,拉他到边上,耐住性子劝。
“我知道咱们初来?乍到,置办行头看?上去有面子,但人这辈子最重要是吃饱喝足,有温暖的?地方住,那些外面东西全不打紧,你这么?聪明,何苦受虚名所累啊。”
见对面依然神态自若笑着,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立刻肃起脸,“告诉你,可不许打我的?主意,那些都是你要给我的?,若反悔,定金也是你自己?出,我可绝不管。”
宜家宜室(三)
他看她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 生?怕别人劫财似的,哑然失笑,“放心?,我但凡把自己卖了, 也不会委屈你。”
姒夭心?里打鼓, 以往在对方跟前吃过亏, 怎能轻易相信, 一字一顿地问:“那好, 你实话实说?, 从齐国带出多少钱, 让我心?里有数。”
“禀告夫人,随身带的不多,全?部用来置办宅子?,不过段侍卫应该还有, 够咱们窝冬所用。”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骗人吧, 你最好在骗人”
说?来说?去,还不是分文没有, 禁不住咬牙,气得差点喊出声,见丰臣指了指外面的店家,方?才压下火。
“客卿, 你要真只剩这点钱, 怎么还不节俭,胡乱花啊, 到时被拉到街上打,我可?是不管的, 夫债妻还这个?道?理,在我这里行不通。”
“夫人准备见死不救。”
“怎么救,就?算把我身家都?搭上,还不够呐,到时咱们大眼瞪小眼,目光相聚,看能不能生?火做饭啊。”
对面不言语,眉眼仍旧含笑,“夫人说?的对,我确实不会算计,这个?家以后就?由夫人来当,所有钱都?交给你,如何。”
话倒贴心?,就?是前后不通,姒夭直摇头,“交给我什么,现在连买米的钱都?没,我知?道?了,你就?是满肚子?鬼主意,想把个?大窟窿塞给我,让我用自己的钱补上,对不对,休打如意算盘,我才不要管你的家呐。”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引外面店家好奇地探头,清了清嗓子?,“夫人,客卿,我今日还要进货,大冬天的,来一批新货不易,必要点清楚才行,铺子?里的人我都?不放心?,要不一会儿让伙计再来,夫人可?以好好地试,不用太赶。”
正好瞌睡给个?枕头,姒夭还愁没法打发人,连忙绕出屏风,笑着?接话,“掌柜的忙去吧,下次再挑也一样。”瞅着?满盘晃眼的首饰,倒吸口冷气,“千万点好啊,都?是上等货,万一路上遗失了,你家铺子?可?开不得张。”
店家只道?夫人爱玩笑,仔细将物品收好,方?转身离开。
姒夭心?里不踏实,给甘棠使个?眼色,小丫头聪明,立马会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赶在对方?出院门前拦住,先塞几贯钱,笑道?:“掌柜的辛苦,这是我家夫人赏的路费,大雪天,总要顾人抬轿才行,马走得不稳。”
那位受宠若惊,两撇小胡须快飞到天上去,细看浓眉大眼,眼眶深,倒有些胡人模样,拱手?道?谢,“哎呀,夫人心?真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甘棠只管笑,一边引他往院外去,佯装漫不经心?地问:“掌柜的,我刚才也看上一对耳环,特别喜欢,只是我们做侍女的没那么多钱,你能不能照样跟我打几个?,别用太贵的东西?,只要样子?差不多就?成。”
对方?连连点头,“一定,一定,都?是小事,女郎放心?。”
“你倒会做生?意”甘棠乐悠悠,试探道?:“那要是我也赊账,不知?行不行。”
“这有什么,左右都?算到丰客卿账上,还能亏待我呀。”
一副信心?满满的神色,让小丫头吃惊,“不愧做大生?意之人呐,想来我们客卿近日要的珠宝,前前后后可?赊账不少,一分钱都?没给,你竟放心?。”
却看那双深眼眶里的玻璃珠腾地睁大,似乎比她还要惊奇,“啊?一个?钱没给,女郎说?笑吧,明明都?给了,还是双倍呐,就?那个?金丝镶玉蝴蝶簪。”伸手?比划下,就?差把簪子?拿出来让人看,“本来是成套的,还有链子?,跳脱,客卿赶在开春前要,让我赶紧都?打出来,定金交的双倍,嘱咐用最好的材料。”
甘棠目瞪口呆,暗忖何处来的钱,只怕又是客卿给自家公主玩笑,回去一五一十告诉姒夭,惹对面蹙眉,“钱财来路不明啊。”
“姐姐又多虑,以客卿在齐国的地位,算不得多。”
“你没注意吧,他和我出来时只带两个?小包袱,里面都?是衣物,安车又全?是咱们的东西?,到哪里藏钱!”说?着?叹气,心?里没底,“真摸不准呀,算了,管他呢,反正有钱就?花,就?是太浪费些。”
脸色一会儿一变,引甘棠忍不住乐,点灯点得笑盈盈,伺候着?梳洗时也忍不住抿唇,在铜镜里的那张脸啊,简直和朵花似的,姒夭只觉莫名?其妙,“今日那个?老板是不是给你t?个?金簪子?啊,有什么好事。”
“哪能呐,我是替姐姐高兴,姐姐看不出来。”小丫头从铜镜里望她,目光灼灼,“以往在楚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多少钱没花过,哦不,应该说?钱财啊,压根进不了姐姐的眼,何时学着?节俭了,虽说?在齐国日子?苦,到底也有人帮衬,如今还积攒下两箱财宝,怎么反而越来越会算计了呐,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当家才知?柴米贵,我看姐姐真是个?好夫人。”
一番话说?得遮遮掩掩,字里行间还不是笑她嘴上硬撑,说?做幌子?,实际上盘算得细,为人家掏心?掏肺。
姒夭嘴一抿,“少讲几句吧,大冬天的也不嫌冷,我本来就?是心?善,既然答应主家,总不能都?挥霍了去,你吃什么?家里的仆人吃什么,以为我是为他着?想呐”
“姐姐说?什么啊,我可?半句没听?懂,他那个?他又是谁!”
姒夭脸一下烫红,伸手?去打,却见小丫头转个?圈,端盆跑开,只得起身关门,“没几天就?学坏了,大冷的天,存心?把我冻坏。”
还没合上,又被砰地一臂推开,露出丰臣的脸,“夫人要把我关门外啊,还是开门来迎。”
“想得美,自然是关到门外。”一边说?着?,怕人家看到两颊红晕,赶紧坐回妆台前,一下下散着?头发。
丰臣净完手?,兀自站在后边瞧,烛火融融,映在乌发上,泛起暖色流光,四处一片寂寞,美得惊心?动魄。
他想起那一次在丰家,姒夭站在树灯前的背影,自己也是这样看着?,心?境却大不相同,那时有太多的误会,太多的不可?言说?,对方?心?里又藏着?莫大的委屈,而如今大仇已报,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他喜欢她自然而然,随性而生?的态度,像一只刚出生?的小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