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的笑容有些勉强:“大哥儿莽撞,手上没个轻重,姐儿别往心里去,他不是有意的。”

太子轻柔地哄着幸姐:“告诉爹爹,是不是大哥欺负了你?”

幸姐眼中涌出泪水:“他说我认不得亲娘,骂我是个傻子。我不想和他吵,他还用力打我的头。爹爹,我真的认不出亲娘吗?”

大皇孙神情错愕,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绍桢已经怒火中烧,两步冲上前,劈头盖脸一个耳光抽了过去。

“主子!”

“妹妹!”

“张妹妹!”

“张娘娘!”

惊呼声此起彼伏,绍桢不管不顾地还要打,太子连忙将她往后拉,箍住她的双手:“好了!冷静点!”

大皇孙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张着嘴大哭起来。

屋里冷得像冰窖,孔氏、吕氏等人,还有几个孩子,一个也没敢说话。

太子妃怒极,护着儿子尖锐道:“不过是小孩子拌了几句嘴,他也不是有意要伤大姐儿,谁准你私自动手!贱人太放肆了!”

绍桢神情冷然,不是太子在跟前挡着,她还要动手,针锋相对道:“当别人都是瞎的?烛台这么沉,是他一个失手便能随便推倒的吗?大庭广众之下便敢残害姊妹,日后还要做出什么来?你是怎么教的儿子,郡主回回碰上他都没好事?上次是落水,这次是烛台,你想拿小孩子玩闹遮掩过去,都当我女儿是好欺负的不成?!”

太子妃气得站立不稳:“你……”

“行了!”太子制止了吵闹,拽着绍桢交给孙嬷嬷等人,“你冷静点,带孩子先回去,一会儿还要上药,别耽误了伤情。孩子要紧!”

绍桢没理他,冷冰冰地盯着太子妃母子:“你们再敢欺负郡主试试!”

横山两人收到太子的眼色示意,连扶带拖地将张妃请出去,柳儿赶紧抱着郡主跟上。

幸姐哭累了,上轿便睡过去,绍桢动作轻柔地抱着她回了东厢房。幸姐被放回柔软的床褥中,喃喃着喊了句娘。

绍桢哄着她张手脱了外面的大衣服,宫人端热水进来,她绞了热帕子给孩子擦手擦脚,坐在床边的锦杌上发呆。

孙嬷嬷轻声道:“娘娘今日是和端敬殿撕破脸了……”

绍桢疲惫地摇摇头:“早晚有这一日。没什么好说的。”转头问柳儿:“大皇孙怎么好好的忽然和郡主吵起来?认不认亲娘,跟他有什么关系?”

柳儿也算看清了谁是真心待郡主,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郡主连赢了两局,大皇孙脸上便有些不快,说,说郡主只会这些小聪明,连亲生母亲都不要。郡主生气和他吵起来,说他输不起。大皇孙脸上挂不住,打了郡主一下,我们才赶紧带郡主到边上玩,也没留神他在后头站了一会儿……”

第246章 余怒

绍桢掐了掐眉心:“他打郡主时你们就该来报我,怎么还留郡主在那儿玩!”

柳儿自责道:“奴婢以为小孩子磕碰都是常事,没想到皇长孙能下这种毒手。我以后一定盯着他不让靠近郡主!”

男女天然不对等,一个是嫡长孙,一个是庶出的长孙女,任谁都分得出轻重,她总不能执意让宫人们明目张胆地对大皇孙不敬。

这口气真是咽不下去。绍桢如鲠在喉。

内服药煎好,她将幸姐喊起来灌了一碗,药汤没有不苦的,幸姐险些吐出来,又哭了一次,才挂着泪珠睡去。

绍桢看她脸颊上的伤口,燎泡似乎大了一圈。明天该更痛了。

在床边守了些时候,横山轻手轻脚地进来,说太子过来了。

绍桢嗯了一声,没有回头,果然听见熟悉的脚步声。

太子站在床边仔细看了看幸姐的伤势,压低声音:“怎么看着更严重了些。不会破相吧。”

绍桢剜了他一眼:“容貌有什么紧要。关键是不能伤风。”

太子一时无言,将她从锦杌上拉起来:“坐这里干什么。回房去,别吵醒了姑娘。”

回了正房,草草盥洗结束,太子看着她双眉紧锁的神态,叹气道:“我已经教训过了,难不成你还真和个小孩子置气?”

“这可不是置不置气的事!”绍桢火气又被燎起来,横眉立目道,“我只有幸姐一个姑娘,她是我的心头肉,为了她,我什么事做不出来?这烫伤安生好全了便算,若有什么闪失,我……”

太子捂住她的嘴:“好了,越说越来劲。幸姐有后福,你当娘的还这么咒她。”

绍桢忍了忍:“你知道轻重就行。”

她为了孩子,连孩子爹都敢杀,难道还下不了狠心弄个半大小子?若要收拾朱翊显,她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他不敢了。你今天这么护犊子,连以前的忍让都不要,直接和叶氏顶成这样,谁还敢轻视幸姐。”

绍桢不再说话。

“可你也太冲动了些,”他微微皱眉,“那么多人都在,你怎么,直接动手了?”

绍桢讥讽道:“你心疼了?”

太子摇摇头:“阅是楼里人多口杂,外间那太医都看呆了。今日的事定然瞒不住,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对你的名声太不好。”

绍桢呵呵两声:“没有这回事,我的名声就好了吗?太妃当我是抢人孩子的毒妇,勾起以往的伤心事,下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我骂得狗血淋头,我还要顾忌什么名声?早知如此,我也不必在端敬殿里做小伏低那两个时辰,坐实了嚣张跋扈的名号,如今还轻松些呢。”

太子理亏,怎么说得过她?只好息事宁人:“好了好了,我又没说怪你。祖母也是老糊涂,拿这种闲事出来发作,明日我去慈宁宫请个安好了。睡吧啊。”

他果真不再说话,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绍桢一点睡意也无,瞪着窗子想心事,心口闷闷地上不来气,自嘲心胸狭小,成不了大事。

迷迷瞪瞪地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槅门被急促敲响,陈斐焦灼的声音传进来:“主子!主子!”

陈斐可不是这么没眼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