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姐认真道:“那我也不回宋才人身边。我失忆了,是我娘亲力亲为照顾我康复,我风寒发热,是我娘日夜守在床边照顾。晨起夜寝,一日三餐,我娘都要细细过问,生怕我有丁点闪失。你们都说宋才人是我亲娘,可是从我醒来至今,她怎么从来没有主动看过我一次呢?”

太妃都听怔住了。

宋氏忍不住辩驳:“姐儿跟了张娘娘,妾身份低贱,怎么方便登门……”

没一个人接她的话。

密妃温和道:“这小丫头,倒是个有心的。”

太妃眼中有些许失望之色,从面前的碟子中抓了把糖给曾孙女:“好孩子,跟你姊妹们去玩吧。失忆一场,可别和兄弟姐妹们生分了。”

幸姐不肯接糖,固执道:“我不能离开我娘。”

太妃笑了笑:“不会。你都这么说,祖祖还偏要做恶人不成?”

幸姐这才接了糖,道谢后跟着老嬷嬷去了孩子们一起玩闹的耳房。

太妃有些意兴阑珊,看了眼绍桢,淡淡道:“你将郡主养得不错。失忆一场,倒是她因祸得福。好好养着吧。”

绍桢轻声应是,见太妃没有多余吩咐,告退出了堂屋。

可能是扰了兴致,太妃没坐多久便要回慈宁宫。这时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太子妃苦劝她赏了烟花再走,太妃身子骨疲乏,况且儿子孙子都不在,终究提前离开了。

吕氏不知道堂屋发生了什么,仍旧说说笑笑地同绍桢下棋,几局下完告饶更衣出屋。

宋氏期期艾艾地走了过来:“娘娘……”

绍桢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做了选择,便没有回头路了。我能让你儿子去前头读书,也能让他原样被赶回昭俭宫。”

宋氏闹了个灰头土脸,讪讪地走了。

吕氏回来,绍桢也没了下棋的心思,去耳房看了眼幸姐,小丫头正坐在桌前推牌九,看起来和姊妹们玩得挺好,她便没去打扰,绕出玻璃槅扇,站在角落处吹风。

天阶夜色凉如水,黑蓝绒底般的夜空,繁星璀璨如四散的明珠,泼撒下来如瀑银辉。

不知站了多久,肩膀忽然一沉,太子给她披了件玄狐皮斗篷,握着她的手道:“怎么不进屋去,外头这么冷。”

第245章 烫伤

绍桢心情不是很好,有点想和他吵一顿,又顾着到底是他生日,且不在自己的奉宸宫,便将郁气咽了下去:“屋里怪闷的,出来透透气。皇上回乾清宫了?”

太子点点头:“文华殿那边也散了。几场戏都没仔细看,演得好不好?”

真是怪可怜的,还是生日呢,也没享受到什么。绍桢心里舒坦了些,便拣了几样精彩的说给他。

太子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么喜欢看戏。以后叫个戏班子进来,专给你消遣。”

绍桢嘴角一扯,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呢。

忽闻隆隆巨响,绚烂缤纷的烟花绽放在无边无际黑蓝夜幕中,将夜空点缀成火树银花的璀璨世界。

太子环抱着她的腰,正想说些什么,里头忽然传出隐约的吵嚷声,夹杂在烟花巨响中不太真切,绍桢疑惑地回头,便见柳儿疾步奔了出来:“娘娘,郡主被烫伤了!”

绍桢一惊,立时推开太子进屋。

众人齐聚在耳房中,炕边更是围得水泄不通,吕氏见她进屋便立刻道:“妹妹别急,已经去请太医了。”

绍桢却只听得见幸姐哭嚷着喊疼,拨开站在外侧探看的宋才人,才看清幸姐脸上落了大片的蜡油,红彤彤的一片,生嫩的皮肤被燎出一圈水泡,心里顿时像被剜肉一般,失声喊了句幸姐。

幸姐正捂着眼睛哀唤,听得她声音,放开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大哭道:“娘,眼睛好痛……”

不知是谁递来一方湿帕子,绍桢慌手慌脚地给孩子擦拭,越擦越严重似的,太子拦住她的手:“我来吧。”

绍桢心急如焚:“她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见了!”

太子动作一顿,按住幸姐乱挥的双手,一边柔声哄:“乖乖别乱动,擦掉就不疼了,听话。”等幸姐果真抽噎着镇静下来,才用帕子仔细擦着她的眼睛,绍桢帮着摁住幸姐不让挣动,错眼不眨地盯着,太子擦完,让她试着睁开眼睛,绍桢见她眼瞳涣散了片刻才渐渐聚焦,心里顿时一松。

幸姐的哭声又大起来,抓着她和太子的衣服哭嚷:“脸,呜呜……”

这时太医总算过来,两人让开些位置让太医看诊。

索性只是皮肉伤,看着吓人,其实并不严重。

太医用临时带的膏药替幸姐涂了一遍,去堂屋写方子。

孔氏适时开口:“幸而没伤着眼睛,爷和妹妹不必太过忧心,小孩子皮肤嫩,好得也快,用些烫伤膏药,不出几日便能好的。”

吕氏连声称是:“三哥儿小时也被蜡烛烫过,如今一点疤痕也瞧不见。”

太子妃抿着唇:“我那里还有几瓶上好的膏药……”

宋才人神情担忧,一双妙目却不住在太子和大郡主身上流转。

其他三个才人帮不上忙也说不上话,便保持沉默。几个皇孙郡主则是又害怕又好奇地往炕上张望。

绍桢抱着浑身发颤的幸姐,咬牙道:“郡主玩得好好的,怎么就被烫成这样?”

幸姐抽泣着自己回答:“是烛台倒了下来……”

方才在耳房服侍的宫人,还有几个皇孙郡主,都齐刷刷看向了大皇孙。

柳儿迟疑道:“方才只有大皇孙站在烛台边。”

太子的脸色沉了下来:“翊显,是你干的?”

大皇孙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慌乱,神情却保持着镇定,小声道:“儿子急着出去看烟花,一时失手打翻了烛台……儿子下次一定当心。”

幸姐转头往太子怀里扑:“爹爹,我的脸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