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剧院，沈秦提议散步，付灵芝虽然积极性不高，犹豫之后却还是答应。她想，再接触接触，不能通过流言认识一个人。起码沈秦目前为止，在与她本人相处中，表现得都还不错。

“我表姐说让我谢谢你。”他突然开口。

昨天刚和这位 agency 签订了续约合同，听见这话，付灵芝脑壳像被挨上一棒子。原来沈秦不和她见面，却又保持联络的原因在这里。如今大势已定，难怪才会找上门来。

她用尖尖鞋头踢走脚下碎石，有些嘲讽的语气：“不必了。按规定和流程来的，我不是手握大权的老板，只是个遵从领导吩咐的喽啰。”

“你以为我是因为这个原因找你约这次见面？”他皱皱鼻尖：“我很自私的。帮我表姐一次就够了，哪会因为她的事再找你第二次。”

付灵芝吃惊，心跃动起来。有个答案在脑中回想，但她又不敢确定：“那是因为什么？”

“听你之前说过的话，好像是打算结婚来着？”他努力镇定，却还是有些磕巴。

怎么如此直白？付灵芝立刻记起当初蔡戎讲过的话语，告诫自己不能将结婚的欲望表现太明显，于是清清嗓子，开口：“只是想过，但并不急，这事还是看缘分嘛。”

“我之前也不急，因为我也相信缘分。”他离她更近了点：“但，我感觉我俩挺有缘的。”

此时二人恰巧走到路边花店，小小门面外堆满各色花束，美不胜收，如同付灵芝此刻的心情。幸福来得太迅速，令她彻底将几个小时前的担忧抛之脑后。付灵芝有些激动得不知去说什么才好，还好沈秦适时驻足，走近花店，提着一束包装小巧的向日葵走出，赠送过来：“算是，正式的见面礼。”

她嗅了又嗅，忍不住拍照给盛蓝青炫耀，并附上文字：“沈教授，人其实不错。”

??19. 这样的推拉游戏，她乐此不疲。而他自愿被钓，甘之如饴

不止付灵芝，这周末盛蓝青也收到了花。黑绿色包装纸裹住苏格兰绿郁金香、马蹄莲和少少几朵茉莉，非常简单，拿在手中也轻飘飘。但她足够喜欢，用心的定制永远比昂贵的敷衍更触动人心。

先是摆在化妆桌上拍照，再上网搜索一番养花攻略，跑去附近花店买些营养水，接着才坐下，仔仔细细拆下包装，插进花瓶里。

她拍照发给蔡戎，直接忽略这人前两天说的“盛姐，又幸福了”那话，打字殷勤表示感谢：“谢谢亲，真漂亮。”

这招直接忽视他话语的做法将蔡戎气得不轻，选择不回复。本以为盛蓝青会有所解释，谁能料到对方发完感谢后又消失，直到这周上班几天还是悄无声息。博弈一番，蔡戎认了输，耐不住，又主动找来，问她：“酒瓶？”

花瓶其实是个摔碎的酒瓶，盛蓝青总觉得断裂处漂亮，因此一直留着没丢。她在工位上敲敲打打回话：“嗯呢。酒瓶是生存，便宜但实用。里面插的是生活，美丽且芬芳。”

对方回复蹿出来得很快：“那今天能否赏脸一起吃饭？出于我品味和你契合的原因。我来你那边。”

盛蓝青偷笑，很想立刻答应，但实际情况并不饶人。她抬眼看正和乔巧低头商量什么的陈庆慨，心道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如此紧密？又拍拍陈庆慨的肩，将人唤回。上次冰冰布置的作业他已掌握，如今正在熟悉操作系统。她抱着电脑凑过去，反复根据指引文档和陈庆慨对接流程，以此确保万无一失。

晚间休息间隙她和陈庆慨吃饭，才有时间悄咪咪给蔡戎回复：“晚上 8 点半？吃饭就不用了，可以玩点别的。”

下班后补好妆从工位起身，却猝不及防撞上捧着电脑、嘴中塞着个煎饼的乔巧，将盛蓝青吓了一跳：“你还没走？”明明今天还偷摸告诉她要和学妹约会，好不容易争取到的独处机会。

这是盛蓝青反复提醒过的：三人出行仅适用于早期，想拉快进展速度必须要创造二人独处空间，否则暧昧和情愫无法发展。

乔巧冲她眨眼睛，甩甩最近因追求学妹而新换的潮流发型，简单回复：“今天太忙，放在明天啦。”

King 这么不做人？前一阵子乔巧死命加班，两小时前刚把方案给过去，按道理此刻不该还有任务。她拍他的肩安慰：“真好，明天周五，大家有共识不加班的。加油！”

对方点头，可能是煎饼堵塞住喉咙，导致他的话含糊不清：“必须的。你赶快走吧，这周五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势在必得！”

指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盛蓝青八卦情绪涌起。但见对方不想多提，把这当成秘密的模样，再加之蔡戎已经发来信息说在工区门口等她，于是只能咽下不甘心，匆匆告别。

远远地，她便瞧见蔡戎。依然将大衣穿得风度翩翩，配着条同色系的宽松休闲裤，脚踩薄底德训，时下流行的 cleanfit。她眼前一亮，男人能将大衣穿好看实在难得，挑身材、长相以及金钱的雄厚程度，可这个人不能太适合，尤其配合这身逼味。她几步走到身旁，撞他的肩：“在看什么？”

对方仍旧没落下高昂的下巴，微微蹙眉：“在看你们公司的楼。”

这

忆樺

个时间点不算很早，公司几栋楼灯光明亮。盛蓝青也仰头，眯了眯眼睛，步伐启动时讲：“你知道么？我低度近视，有一次加班到 10 点出公司，当时也回头看了眼公司，模糊间觉得这几栋高楼像......”

“服装厂一排排缝纫机。”蔡戎接话，又笑笑：“不吃饭那干点什么好呢？想不想去喝点小酒？这个时间其实看个电影也行。”

“你车停在附近？那跟我走吧，我选个地方。”她走在他身旁，将目光朝四周转了转。没忘记继续回应同时进行的另一个话题：“你这个比喻好精确，我每天干的活跟裁缝没有区别，坐着、低头，看起来在缝不同的衣服，其实衣服除了款式颜色不一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差别。”

“螺丝钉喔，生产流水线上的固定岗位。”他任由盛蓝青先他半步，带领着他往前走：“车在前面商场，园区停不了外来车辆。”

盛蓝青点头，却疑惑：“这么了解？难道外企也一样？”

“还是不太一样。”他朝她扬了扬下巴：“我之前也在互联网啊。”

“市场岗？”她猜测，毕竟跳去了外企。

谁料对方扬起个骄傲的笑：“程序员啦。”

还真是颠覆了盛蓝青对程序员的固有认知。她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又踮踮脚尖，试图寻找一丝这位理科男戴假发的证据。被敏锐的蔡戎发现，他满脸警惕：“你这是刻板印象！我发际线可是很坚挺的。”

又强调：“一直有在坚持抹生发的喷雾！”

完美戳中职业痛点，盛蓝青转转眼睛，靠过去：“现在发际线粉很自然啦～真秃了也没事的，还能植发呢。”

这张伶俐的嘴真是豪不饶人。蔡戎摇头只笑，正巧盛蓝青已经带他进了附近商场，自动扶梯上两人保持不动，他将额头的刘海撩起，放软语气，歪歪头，不甘心地解释：“真的，你看，还有好多绒毛喔。”

如果此时付灵芝在这两人身边，那盛蓝青将得到心机女的评价。因为主人公眨眨眼睛，右边手臂抬起，指尖却并未摸去蔡戎的发际线，而是抓住他的手，拉了下来。又举起左手，将他的刘海随意抓抓，使之恢复成漂亮的模样，笑笑：“程序员真的很在乎这个啊。”

并不紧密的身型之中，是两人的手自然而然地垂落。他的手指干燥，被盛蓝青虚虚用指尖牵着。

自动扶梯走到尽头，两人踱步时，她轻巧地又将指尖挪开。彼此沉默的瞬间，蔡戎伸手，想去捞回溜走的温暖。盛蓝青却扭过了头，朝着左边方向走去，手掌自然进衣兜，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刚刚指尖的交叠仿佛一场幻觉。

蔡戎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这个女人戏耍了。

但戏耍并不仅于这次。因为他千算万算，没料到盛蓝青会带他来：台球厅。

敞亮灯光下是几十座台球桌，烟雾缭绕之下是杆子触碰球体发出的碰撞声，以及男男女女的嬉笑吵闹。这个时间点人满为患，蔡戎本就不算外向型人格，此刻更是惊觉丝丝恐惧，不安感来自于未知：这是一场注定被单方面爆杀的约会方式，因为他的知识储备为零。

盛蓝青利索脱下外套，袒露出紧身内搭，招呼着服务生摆球，寻找巧克摩擦杆头，是熟练的老手。她将球杆塞给他后狡黠笑：“我兼职过台球助教，88 一小时，算你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