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还是不亲是个问题，或许身体比思想更清楚，他凑近了她，落下蜻蜓点水一个吻。

蔡戎退身的时候，盛蓝青没忘记从车里抽出张卫生纸。

这次亲吻，她依然选择睁眼，却没看见他顺直的睫毛。因为他落唇的位置，是她刚刚擦拭的脸颊。

只闻到他的发香，甚至现在还时不时漂浮在她鼻尖。

盛蓝青摇摇头，打算将这种幻觉撇去。又重新拾起手机，回复给付灵芝：“没什么特殊的。你呢？约会如何？”

很久之后才得到对方的回应：“对方表现不错，但我好像没兴趣了，再考察考察。”

也是不想多说的模样。

但其实，和盛蓝青一样，付灵芝的晚餐，也有很多可讲之处。

比如她今天准备好的紧身针织小妈内搭战裙出了问题，午饭时间被慌慌张张的实习生撒上果茶。虽然裙上看不出痕迹，但她总能隐隐约约闻到股廉价的水蜜桃味，于是下班时间匆忙又跑回住处更换一身着装。

再比如打车时因此心急输错了道路位置，结果迟到将近 40 分钟。路上又因为手机没电，发不了消息讲声抱歉。

幸好 Roe 并不是很介意，贴心将她手机交付给服务员充电的同时只调侃了句：“让我好等。”

等待上菜的途中，她对 Roe 又审视了遍：不太典型的南方人长相，五官厚但组合起来很是清秀。出于做医美且主要是工作清闲的原因，付灵芝自己的相貌看起来和盛蓝青同岁。而看气质，Roe 应当比她还大些，瞧起来却也很年轻，可能打过水光，她盯着对方光滑的皮肤表面猜测。

外貌和礼貌都让她感到满意，而他的职业也契合她的猜想：聊到一半时，他接听电话，所讲内容和工作有关，沟通方式与自己差不太多。她听懂了大半，确定这人是在外企从事。剩余那一小半，则是因为对方在说程序员专用话语，她作为公关不太能理解。

外企配外企，她觉得十分契合，毕竟工作时长都不高。以她以往的约会经验来看，最怕遇见互联网、金融和律师行业，半天看不见人，找到了也还是在半夜回复消息，明明都在上海，却偏偏有了异国恋的感受。尤其是那所臭名昭著的娄山关路监狱大厂，之前在约会软件上刷到过一位，果真是 11 11 5，男人还很诚恳讲因为这糟糕的作息自己已然阳痿，实在惊悚。

眼前男人什么都符合付灵芝的要求，可偏偏，她察觉到 Roe 对她不感兴趣。

这一顿饭，两人的讲话内容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只是微信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内容延伸。要说有些独特的讯息，那便是她提到身旁同事结婚的许多，想侧面了解他对于婚姻的态度。

“我身边结婚的也很多，但没结婚的更多了。”回答了，但和没回答没什么两样。

于是她直接了当地挑明：“你呢？有没有想过结婚？”

“曾经想过。”他点头。

还是这样无关紧要的答案，付灵芝继续问：“现在还没心仪对象，要求很高哦？”

“这事看感觉。”Roe 笑了：“再说了，现在的人都不想结婚，玩一辈子也挺好。”

像是抓到了一丝契机，付灵芝抬抬眼，娇嗲着声音：“我挺想结的呀。”

谁知 Roe 压根不吃这套。他塞口牛排，有些震惊的神情，竟然劝起了她：“婚姻是压榨女人的最好借口，而且现在男生都不靠谱的，结婚有风险，进入需谨慎。”

将付灵芝噎住。

这人却还笑意盈盈着补充：“不过结婚也是个人选择了。你要是真想结婚，我得祝你找到那个心仪且合适的对象。”

“还好吧，结婚这个事也还是看缘分的，我也没有那么急啦。”付灵芝音调降低，掩饰性塞口牛排进嘴。

餐桌对面的男人依旧慢悠悠进食，身侧便是窗，一眼望过去便能瞧见上海标志性的复古街道，夜已变黑，人流却并不减少，反而因为周末的原因越来越多，还有许多风格各异的俊男靓女拍照。

是她选择这座餐厅的原因，方便饭后两人散步增加感情。

但事与愿违，Roe 话说到一半，皱着眉头捡起手机观看，抱歉讲自己有事得先走。

虽然察觉到 Roe 对她兴趣寥寥，但好歹也没表现出明显的厌恶。付灵芝杵着刀叉叹气，起身送他时还是笑意盈盈，问出了这次见面最无关紧要的问题：“Roe，你的中文名中应该有个 rou 或者 rong 的发音吧？”

对方有种恍然大悟的神情，意识到见面这么久还没说过姓名。有些抱歉地笑：

“Roe，戎。我叫蔡戎。”

09.领导给实习生说出的转正，等同于：好好干活，拼命干活

和新一周到来的，是传闻中穿着西装天天上班的部门 Hrbp。众所周知，在上海如此着装，除去金融男，便只有保安和销售。在互联网公司出现，罕见程度堪比南极碰见北极熊。

早晨盛蓝青刚从厕所出来，西装 Hr 便带股风走来，大步流星将身旁的妹妹领走，留下同事们大眼瞪小眼，一片唏嘘。

乔巧嘬着茶对盛蓝青讲：“这位 Hr 帅吧？镇楼之宝呢。”

都这种情况还关注颜值，盛蓝青无语，没理他。

“入职前他面试我的时候，我当时只觉得互联网这吸人精气的地方还有这等帅哥，打个领带风度翩翩，简直是我男神。”他给盛蓝青也斟上一杯。

喝人嘴短，盛蓝青捧过茶杯，只好接话：“入职后呢？”

乔巧呵呵两声，把茶杯重重摔到桌面，将键盘打得噼啪作响，神情充满鄙视与不屑：“入职后扣我绩效！怪我当初瞎了眼，在互联网穿西服？cosplay 什么新郎官，真他妈装逼一妖孽！”

新的颜值评价标准，简直不要太有道理。遥想自己未来正式打工的绩效，盛蓝青也刹时觉得这位帅气的 Hr 面目可憎起来。

不过帅哥效率倒是很高，不过 20 分钟妹妹便回到工位，只是面如死灰，看红透的眼睛，肯定也是哭过。

乔巧好奇心与社交本事兼备，只是一个午饭的时间，下午便告诉盛蓝青处理结果：新郎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威逼无利诱的方式劝告妹妹主动离职。妹妹早有这打算，上周五便找出机会给 King 说了自己得走，于是当即同意，又担心遭不起同事背后的窸窣议论，想今天就走人。但新的实习生还没找好，所以要求妹妹得待到本周五再离

依誮

开。

处理结果意料之中，毕竟盛蓝青上周五便收到冰冰发来的新招聘信息。只是没想到公司不做人一分，压榨员工要到最后。她刹时有种乳腺不通、心浮气躁的难受之感。

那位曾经调侃乔巧“锦衣夜行”的同事冰冰竖着耳朵也听到，赶忙凑过来调侃：“乔总，你就是职场小边牧，流言开塞露。哪天失业了，可以去当狗仔，到时候带上我，帮你打天下。”

“打天下？希望以后上海版图会有所变化。”乔巧翻出个白眼，对这位插嘴的同事讥讽回去：“不过你还是先把手当成机关枪在键盘上打字吧，大场复盘的 DDL 是今天下午 4 点，还有两个小时。”

又被这对活宝逗笑。然而欢乐气氛只是偶尔出现，大多时间则是阴郁，键盘和鼠标声跟黑白无常摇的催命铃似的，逼迫着每个员工作为底层燃料而运转公司这辆列车。

这一周盛蓝青连轴转，瘦了不少，妹妹掉肉更多，整日失魂落魄，午饭也不再跟大家一起。当初上班时彼此也算有些交情，如今看着更觉可怜，盛蓝青周五还是咬咬牙下单 9 杯 MANNER，咖啡分发出去还留下箱子当作妹妹的临别礼物。这著名的离职纸箱可能是因为黑白色调的缘故，越看越像个小型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