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戎扬了扬眉毛，没法反驳，事实如此不做争辩，只是解释缘由：“King 是我朋友，她回上海之后吃过饭，聊了聊感情状况，我提过你一嘴。”

King 新入职那天，蔡戎收到微信，好友发送张奸笑的 emoji 之外，讲的是：“好巧，你新接触的美女是我底下的实习生啊。今天有男人给她送花，她散给了所有同事。啧啧，竞争蛮激烈哦。”

起初没有波澜，因为美女身边势必不缺男人。然后才是震惊，因为 King 又发送而来鲜花照片。暗红色的玫瑰依旧新鲜，雄赳赳气昂昂地挺起花苞，昨天他送的那束。

盛蓝青有些无奈，难怪 King 当时会确认她是否来自 J 大，上海真小。

彼此沉默许久，这次是盛蓝青先开口：“你过来找我？”

“不是。”他摇头，立刻否认：“晚上在这附近和人有约，King 提到你们在这，离得不远我吃完顺便过来了。”

这个回答并不会让她失落，盛蓝青起了兴致，问他男的女的？

“女的。”依然是实话。

她点头，调侃他没有绅士风度，居然不送人家回去。

“没到男女关系没送人的必要。”车辆一拐，快到盛蓝青住的小区街道了，他瞥她一眼。

抓住了关键词，盛蓝青好笑起来：“那你送我？我们算是什么关系？”

对方沉默很久，最终才想出合适的词来回答：“恋人之下，朋友未满。”

“打炮未遂。”她紧跟着他的话贴心补充，说毕又忽然笑了笑，从车篓里取来他的烟盒，将那根他发给她的烟塞了回去，讲完剩余的言语：“要么，怎么会在我例假结束后才送花找我呢？刚好七天。”

08.最烦的是炮友做出情侣该干的事，很容易产生谈恋爱的错觉

盛蓝青上楼时摸开手机，差点没被飞书四条加急信息草晕过去，两眼瞬间一黑，想现在就进人力系统办离职走人。

她其实就此现象给付灵芝吐槽过，互联网公司下班晚有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有些同事就喜欢下班之后干活。

比如四条加急，一条是对接同事发来，截止时间是今晚零点，而提交材料用不了半小时，这位同事磨蹭一个星期；一条是另一位对接同事找她要材料，而这位同事的领导今天不在，他下午 5 点便被盛蓝青瞧见溜出了公司。而找盛蓝青要材料这件小事，这位人才特意选在有领导的群里讲，营造出此刻还在加班的假象。

这种方式，盛蓝青打开电脑时痛骂。但还是选择学习，并内化。

第三条消息是正经的，乔巧跟她要一份资料。

他压根没醉。

该怎么说乔巧这个人？同事暗戳戳评价他是百年老渔手，即将摸鱼的功夫掌握到极致。每天上班卡点到公司打卡范围之内，用两个小时恢复精力，恰好中午饭点再去吃饭。13:3017:00 之间工作，期间喊着烟瘾犯了频繁下楼抽烟，然后去健身，吃完晚饭回来再接着工作，晃荡到公费打车时间就回家。

极致利用规则摸鱼，又能将业绩苟到中下水平，舔好领导的同时不至于被裁员。

但乔巧一直想跳槽，盛蓝青是在无意间瞥到对方刷 boss 直聘时发现的。

原因她也清楚，前领导也是空降，乘着互联网的红利东风做到管理之位，可惜尸位素餐，中看不中用。乔巧的许多理念与前领导不合，尽管那位憨厚的前领导已视乔巧为嫡系，上周走之前还悄悄再次问他要不要跟着他去新公司，可以涨薪不少。

乔巧满面堆笑，非常感动，甚至落泪，但还是巧妙拒绝了。

“别看我这样吊儿郎当，但我可是有点追求的。”当时乔巧是这样给盛蓝青讲的。

所以 King 的雷厉风行无异于给乔巧打出一针强心剂。他满怀期待她的到来，而她也没有辜负乔巧的期望。尽管乔巧嘴上吆喝着身心俱疲，但认真工作的劲，盛蓝青之前从未见过。

拥有一个好领导比拥有一个好初恋还难。而如今，乔巧把 King 当成了初恋。

而最后一条信息，来自冰冰。他给盛蓝青发送出实习生招聘 BG，说这件事来得突然，公司最近事务又多，烦请盛蓝青尽快转发到校友群，也在微博微信有关实习求职的博主上投稿宣传。

草草几眼略过，盛蓝青惊讶到嘴巴都张大，这明明是妹妹的职位信息。她迅即又抓起手机翻看小红书，热搜榜已经不见那条《00 后卑微女大中厂实习惊魂记》的帖子。踌躇几秒，她再利用记忆中的关键词搜索，一无所获，帖子已经被删除。

公司处理速度太快了，而盛蓝青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即将第一次见证身边同事被迫“主动”离职。

她垮着脸给冰冰的消息比出 OK，猜到原本那位正职的实习生名额已经被转到冰冰麾下，忽然就有些难受。本以为她和妹妹会在转正答辩上相遇厮杀，却没料到竞争对手以这种方式离开，过于戏剧性，感觉实在奇异，甚至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皱着眉处理完工作消息，盛蓝青才有时间打开微信，查看私人社交网络。

首当其冲的是付灵芝。她预感会遭到这位美女的消息轰炸，毕竟今天才和挑选的相亲对象约会。但事实出人意料，大美女只给她发送出一条消息，并且还是询问她的聚餐如何？

明明有实习生小红书发帖吐槽顶上热搜、带教装醉深夜工作和借着喝酒溜须拍马、以及同事以开玩笑的方式嘲讽挖苦等各类事件，偏偏盛蓝青第一直觉，还是蔡戎。

他车开得慢，半个小时的车程拖过十分钟，路过她小区旁的商场时，说刚好缺点东西，问她愿不愿意陪他去超市买点。

“美团、京东、盒马，你随

便选一个送货上门。”盛蓝青觉得并无必要。

对方皱了眉头，选择实话实说：“送货上门没有意思，我只是想让你陪我逛逛，今天晚上你有事要做么？”

“奔着炮友的目的交往，还是少做些情侣干的事比较好。”她言简意赅，再次拒绝。

界限划分清晰是盛蓝青对待男人的态度，身份决定行为。最烦的是炮友做出情侣该干的事，很容易产生谈恋爱的错觉，身处其中还觉得没什么，一旦想要脱离便无比困难。她瞥了他一眼，在这段哲思之后又默默添加一句：尤其是女人。

蔡戎点头，又笑了，带些嘲讽：“那直接去酒店？”

“明天有事要早起。”她回答得干脆。相对于第一次见面蔡戎的直白，这次盛蓝青内心却起不了波动。提前认清既定身份不是坏事，烦恼也会随之免去很多。

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别的心思。如何将男人搞懵圈，方法简单，即为“捉摸不定”，毕竟未知才是最大吸引力。她决定实施。

当车停在小区门口，蔡戎向她道别之后，那只打算推开车门的手又撤回。

她从后视镜中瞥了眼依旧完好的妆容，然后转过身，力图深情，注视着他的眼睛，问：

“我可以亲你么？”

车载音响小声放着伍佰的《与你到永久》，“我是爱着你，深深爱着你，一首属于我俩的歌，迎着风，迎向远方的天空”。这几句歌词并不契合此刻的氛围，甚至有些南辕北辙的错乱感，就像他们此刻的关系。

盛蓝青屏着呼吸，等待蔡戎的回答。

她看到他眼里略过惊诧，甚至还有些意料之外的失措。他也抓到她眼里闪过的狡黠，然后目光落到她的唇，饱满又丰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