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沛盈也笑,还算不上什么好梗。
笑够了,苏沛盈说,杜润妈妈和杀人犯也没区别。
怎么讲?张束问。
苏沛盈耸耸肩往里走,她把谁当人呢,都是工具。谁肯给工具花功夫。
“可这边是买的,那边是租的,东西还能凑那么齐,也够费劲的。”张束换了拖鞋随她进屋。
“说了你别生气。你是不是没仔细看过你屋里的装饰品?好多都是平替。公司的人过来拆快递,我隔着猫眼看见了,包装像拼多多批发的,”苏沛盈拉开餐厅的椅子,示意张束坐,“我绝对不是来挑拨离间,我只是觉得材质差对身体不好,你能摘尽量摘了吧。”
张束恍然,再去看各种细软,发现东西的轮廓颜色一样,纹理材质确实不一样。沈雪花确实杀人,折杀也是杀。
逃生绳上的小挂坠是残次品,张束倒是无所谓,绳子别断就行。苏沛盈将菜端上桌,碟碟碗碗,菜色丰富,炖牛肉反而是其中不太起眼的一道。张束深谙捧场之道,此时除了夸菜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是鸿门宴吗?一对一的鸿门宴,倒也没什么可怕。
干脆放开吃,大不了就打一架。菜确实好吃,可以为了这顿饭胖两斤。
苏沛盈偶尔吃,大部分时间举着筷子盯着她看。
被没威胁的人盯久了也难受。猜不出她的目的,就不知道她之后的动作。待苏大夫第三次放下筷子后,张束终于投降,“我输了,咱们像第一次见面一样,坦诚一点,好吗?不然真觉得你要把杀人诡计用在我身上了。”
苏沛盈慢条斯理,“都说了,烂梗。我只是不爱说话,也不太知道跟别人应该说什么。叫你吃饭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谢你。虽然我不怕他妈,但你是个仗义的人。”
不等张束回话,她又说,“我没别的长处,除了 B 超做得好,就是饭了,所以只能这么招待你,没有什么不纯的意图。”
张束甚至不适应这种意外的坦诚和朴实,上一个还是李行。但苏沛盈和李行还不太一样,苏沛盈和自己是同性,苏沛盈和自己没有性别上的吸引力,苏沛盈甚至和自己还处在一种奇异的竞争关系中,即便两个女人可能都不这么看。杜润命不算坏,父母钻营算计,兄长太深看不出好坏,但身边的朋友爱人简单善良。比群狼环伺好。
磁铁异极相吸,也许简单善良就是会和复杂阴郁互相吸引,人类对自己没有的特质总是好奇。如果这些善意的好奇没有成本就好了。
她和李行只是浅淡的朋友,氛围再好,李行也不用承担她的沉重。对李行来说,张束是奇怪特别的女人,是生活里没出现过的景色,是奇观,是花边新闻。但旁观别人的沉重是不用付出代价的。
苏沛盈就不一样了。即便不和她吃饭,不走进她的生活,张束也能想见苏沛盈的为难。杜润会吐会哭会撒娇,当然也会抱怨和发脾气。她要承受和接纳他的全部好与坏。
一顿饭,有时张束问,有时苏沛盈自己说,简单几句,和杜润的生态就勾勒出轮廓。苏沛盈并不像花姐说的那样大脑空空只有美貌。她像中学时代教室里坐在最后排的女生,成绩不差,但也不拔尖,对老师父母同学懒懒应付,剩余时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游离在生活的边界处。
确实像杜润所说,是个欲望很少的人。像是斗牛,对方的欲望冲过来,她掀开红布,闪开了。
但凡欲望多一寸一毫,都很难全身而退。
苏沛盈知道张束“借壳上市”的事,她不是很能理解,但她和李行一样,绝对不强迫自己理解。就像对杜润,和对沈雪花,很多时候她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在追求什么。苏沛盈是一个知难而退绝不硬上的人,做不到放弃就好了,也并不会死,甚至都不会掉一块肉。
她就像一潭深秋的水,冰凉,平静。她和杜润在一起唯一的原因,就是这颗石子在湖面上打出了涟漪。
真好。她们都不在乎对方的存在,因为她们本身没有任何竞争。对两个女人来说,杜润更像是一根钢管,舞跳完了,自然可以下台。
一整天,张束洗了两次碗。一次是和最熟悉的母亲,一次是和最陌生的苏大夫。前者让她焦虑,后者让她安心。
临走,苏沛盈将她送到门口,半天也不转身。
张束看着她,“以后有话可以和我直说。”
苏沛盈笑,“以后咱们还能一起吃饭吗?”
真好~只是有一点不懂:杜润在平静湖面上掀起的涟漪是什么呀?是指他们相爱了是不?
我猜就是心动吧
花老师满分??
咱们就是来讨论点女性关系的新可能,雌竞小三看疲惫了
谢谢花老师!
不客气豆老师!
真希望现实里这样的女性朋友越多越好,这样简单有边界感的相处让人很舒服!
周君真是……要杀人
稍稍翻开了擅长做B超烧饭又好吃的美丽苏大夫心中的帷幕,原来这本书讲的是年轻女性携手并各自成长的故事,好喜欢??
男女都在成长!只不过大家选择不同~
38 爱是为了对方把自己掰掉一小块
从那天起,张束正式走进了苏大夫的生活。
杜润跑董沁渝办公室越发频繁,恨不得在公司扎帐篷。“对影成三人”的群仿佛不存在,但杜润每天都会跟张束提一嘴他和董沁渝的工作进度。花姐要是知道两人成了邻居不但碰面更少,且在某种程度上成了工作伙伴,估计要心梗。
苏大夫却成了常客。杜润不在家时她也过来,只找张束。 赶上张束看电影,苏大夫也会加入,目不转睛,鲜少说话,从不会睡着。偶尔碰到张束和杜润打电话聊工作,她并不问,像是真的不关心。
即便杜润在家张束发现苏大夫几乎从来不在杜润家过夜,周末偶尔来,早出晚走,好似白班保姆。朱贝贝得知后,非常赤裸地问苏大夫他们没有性生活吗?苏大夫说刚开始的时候正常,后来少了。杜润知道她是淡人,淡人在哪方面都很淡的。杜润也忙,人真忙起来,心思也不太会放在上面。朱贝贝笑了,怎么自己还没离婚的丈夫那么忙了还能去出轨呢,更别说周围同事动不动跑出去嫖,嫖了还要开发票。苏大夫不惊讶,从前在公立医院也乱糟糟的。
张束想,或许杜润因为母亲的事,有了一种奇怪的洁癖。
朱贝贝叹了口气,她不是老古董,甚至很先锋,可以接受人在感情中开小差,也可以接受动机不纯。但恋爱和婚姻都是契约,总要有些契约精神,什么时候肉体忠诚变成了最高标准呢?明明是最基础的条约。难得,她又叹气,你们三个都是好人,这概率可太低了。提到三角关系,张束和苏大夫就对视一眼,保持沉默。各有各的难言之隐。
张束问朱贝贝,还没找到合适的睡觉对象?朱贝贝说哪儿有时间,忙得头都要飞出外太空。张束不懂怎么这么忙,什么经济环境,投行现在可不比当年。朱贝贝就笑,说是自己的人生主线任务,暂时保密。张束想起朱贝贝上次还有八卦没说,等以后一起打包再问吧。
三人聊着,边吃零食边看综艺。张束恍惚自己还在纽约的公寓楼,同学们串来串去,到各家吃饭聚会八卦,玩一些无聊桌游。一晃十年过去,情景相似,但境遇却翻天覆地。
朱贝贝是某个夜里突然跑来的,喝多了,咣咣砸门。张束吃了安眠药睡得死,最后是杜润起来给朱贝贝开的门。杜润赌对了,张束压根没换密码,还是六个零。
第二天早上醒来,张束发现身边多了个人,心脏差点停跳。一摸头发,朱贝贝,这才躺回去喘气。平复了,她将朱贝贝踹醒,什么操作,要吓死人!朱贝贝委委屈屈,自己好久没睡好了,张束的老房子也不顶用。
好烦人。但张束也不想踢开贝贝。说不想她是假。
贝贝来了,房子才真的热闹起来。第一次和苏沛盈吃饭,贝贝笑说幸好听李行讲了伪装夫妇和生孩子的真实情况,不然同坐一张桌子就意味着要出血雨腥风的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