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杜润又说,我不问你到底为什么要孩子,我只问你想不想要。我很清楚你为什么找我,因为我需要你,因为你们家不接受你单亲生孩子,你也没有能力逃走,你总觉得不甘心。所以你想好,如果你想要孩子,想往上走,你就狠一点,只想自己,只考虑自己。

可我不会啊。

自私没法传授,每个人的自私也不一样,我指导不了。我有我的功课,我要战胜我的贪心,我也要为我的贪心付出代价。你也有你的功课。我知道你相信爱情和亲情,你的底色就是这样的,你被伤得再深也会信。就像你离不开家,拉住你的还有对爱的期骥。不是吗?

张束极力克制自己不要想起这个时刻不该想的人。就做一次有道德瑕疵的人吧,从今天开始,在每一个应该心软的地方狠心。她将注意力使劲放在门口郁郁葱葱精新排布过的水生植物上。

大门口是个神奇的地方。

比如让人看了想就此逃走;

又比如,让人想停下来,好好迎宾待客。

杜润转过身,看张束,“我觉得咱们作为合作伙伴,信不信已经不再重要。我也有顾虑,但我会为了我的贪心付费,继续演下去。如果你的道德让你无法过苏大夫这一关,我来处理,等我们离婚,我再去找她,”他边说,边勾勾手指,给离婚打上引号,“很多相看生厌但利益绑定的夫妻要演一辈子呢,咱俩又不用。盟友里也有个友,对吧?”

友。张束说。

是的,友。你就信这一点就行。我已经知道你的雷区,以后不会再轻易踩踏。

杜润突然张开手,不如咱们来个友情拥抱吧。这么紧张的时候,拥抱一下有助于缓解焦虑。

头发被风吹起,耳朵又被挠得痒痒的。张束想,放弃道德感,做一个有道德瑕疵的人吧。

下一秒,她投入了一个香喷喷暖乎乎的怀抱里。杜润今天不再甜腻,闻起来像纽约巴黎时髦街区价格不菲的小众沙龙。

张束今天出门没喷香水。走马灯一样,她想起分手的那天,陈星和朱贝贝一起出现的那天……狭路相逢,她都没有喷香水,都没给那些痛苦的日子留下嗅觉记忆。

也好。杜润的香水香到足够盖过过去。杜润的拥抱,也让她闻起来,像是和他拥有了一条心。

她享受这个拥抱,因为她坚信,杜润绝不会无缘无故发起这个拥抱。

他一定和自己一样,看到了不远处熟悉的几辆车,迎宾男孩打开车,走下来熟悉的几家人。

不一会儿,大家就会察觉到这对抱在一起的男女,并带着不一样的复杂心思走进包间,开始正题。也许正因这一幕,许多难听的话会变好听,许多难堪的场景会被推到平行世界。

董沁渝、陈星、苏沛盈,甚至杜润父母在意的,和在她心口轻轻踩了一下的李行。在这一刻,都灰飞烟灭。

大大这文笔绝了。弱弱的问下,就不能日更吗

谢谢这位读者 确实做不到日更哇

我去翻翻作者其他的文

没有啊,我的作者大大,你其他的文藏哪了啊

这是我第一部啊

写得好好啊!笔力老练

这章好厉害,但觉得和前面的台词风格发生变化了

作者好像是知名电视剧的编剧,微博上看到的,作者朋友推文的时候写的

23 听说谁娶弟妹都能拿地皮,那我也能娶

第一个从车上下来的人是花姐。

张束站在靠里的位置,只看到了她的裙角和一双腿,吓了一跳。她记得花姐今年就要六十岁了,可这双腿怎么看都和这个年龄毫无关系。

杜润低下头,冲她眨眨眼,收下了她的惊讶。他的声音很轻,一会儿别更惊讶。

提醒得对。一众人走到跟前,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张束的眉毛还是飞了起来,甚至没顾上看其他人脸上精彩的表情。

和花姐加了微信,除了那句打招呼,两人还没说过话。张束偶尔发一些宅女生活片段,看看书看看剧,都会收到花姐的赞。她想起杜润说,花姐对她朋友圈的评价是“有趣”。虽然刻薄,但张束觉得自己的生活对花姐来说,可能像贵族看 freak-show 或者梨园消遣。她从来没给花姐点过,未来成为一家人也不会点,婆婆已经是假妈,更别说这还是假婆婆。

在张束的印象中,花姐应该是娇小温婉、宜室宜家的类型,没想到站在她眼前的女人高到能锻炼她的颈椎。花姐梳齐肩发,戴副眼镜,脸上是笑的样子,却没有笑的氛围,是一看就很难接近的美人。她也长了一副宽肩,只是肩骨平直,薄薄一片,简单一条裙子,登时立体玲珑。很难听到 “你的骨头很美”这样的恭维话,但张束想来想去,还是这句夸奖最贴花姐。

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中老年没有刻板印象,但对第三者却有。她实在想不出面前看上去如此高知又高傲的女人做小三的理由。只因为钱吗?

还好不只有她一个人吃惊,在场的人都很难掩饰自己的反应,包括活了将近一个世纪的老太太。今天,老太太的打扮又升了格,穿了件绣着牡丹的绛紫色外衣,手上还戴了好大一个翡翠扳指。她左手牵着保姆小于,右手搭着周君,后面跟着朱长跃和周茵。只有张军平像壁虎断了的尾巴一样甩在后面。一家人如水漫金山,冲开了花姐,也冲开了杜润父亲。杜润父亲忙上去寒暄,一通握手问好,张束只觉他面容模糊,看不清楚。

水涌到两人面前,杜润立刻含笑。不知上次吃饭杜润给老太太下了什么蛊,老太太任由杜润搀着往里去了。

周君落在后面,给了张束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张束刚想问,身边就被花姐补了空。花姐修长骨干的手臂在张束胳膊上一绕,笑了,“小束啊,叫你小束可以吗,我们小润是怎么叫你的呀?”

上海口音。张束惊讶于她突如其来的热情,脱口而出,“他叫我张老师。”

周君面无表情,花姐却哈哈大笑,“我就说你有趣,刚见面就逗笑我。你知道我们这个岁数,想笑很难的好吧。你真了不起。不过你想让未来的婆婆叫你张老师吗,是不是有点生疏?未来亲家母,你怎么称呼小束呀?”

张束没看清她是怎么钻到中间的,只觉得自己左手一空,右手臂立刻被缠住。花姐亲热地挽住张束和周君,和这个说说,那个笑笑,站了 C 位也不让人厌烦。

“那我就叫你小束。你叫我什么呀,你叫我妈妈好啦。未来亲家母,会不会吃醋呀?其实叫妈妈好呀,叫了妈妈,去婆家有靠山。”

周君有些尴尬,话都说到这份上,反驳就是不给面子,只能连连摇头,不吃醋,有什么醋可吃。

好厉害。杜润父亲留在后面陪朱长跃和周茵,花姐就来哈拉周君。这样一套组合拳下来,给足了周君面子,也让周君自然而然接受“未来亲家母”这个陌生称谓的植入。张束再次感叹,杜润怎么会觉得他妈妈简单?是想美化母亲,给她在人前挣一个好形象,还是男人从来只觉得自己比女人复杂精明?姑且猜他是第一种吧。但张束不觉得花姐需要这个好形象。她从一开始就笑着告诉所有人,她不好惹。

从惊讶程度来看,朱长跃和周茵也是第一次见花姐。花姐说话声音不小,朱周二人离得不远,一定能听清她们之间的对话。张束好想回头看看他们的表情。

一行人又穿过小桥流水烟雾,花姐叨叨不休,周君敷衍着,张束却走了神。乍看像红楼梦,仔细想是西游记,怎知这些都是人是妖。

包厢的圆桌上已经备好了茶、酒和凉菜,两男一女也早都起身站去一边,等座位安排。张束看朱贝贝臭着一张脸,也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又惦记瞧花姐杜清、朱长跃周茵,眼睛转个不停。还是红楼梦确切,演的是刘姥姥进大观园。

花姐放开张束和周君,大步流星走到老太太面前,拉开主位的椅子,就要扶她坐下,“阿姨,真是不好意思,这次我们家好仓促凑了这桌饭,都没有提前安排好座位。您年龄最长,阅历最多,首位当是您坐。”

老太太并不接招,“我坐不合适,这么多首长呢。小于还得照顾我,一下占两个位置。”

花姐看了一眼杜清,杜清微微点了点头,她才又说,“那好办,保姆就随您坐,委屈朱总坐主宾,老杜踏踏实实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