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染看了看善听那眨巴眨巴的眼睛，他看起来永远都像个未开智的小动物，有时候他甚至会很羡慕他，如果人能一直这样单纯地活着，倒是真的很幸运。

“你不用懂啊，善听大人，你只要做好司长大人的萌宠就好了呀！哈哈哈！”

善听还是第一次听到陆染这么调侃人，他不服气地眯着眼睛，略带怒气地瞪着陆染，“要不是看在林昭昭的面子上，我就打你了哦！”

“林昭昭？怎么你们也认识她？”

陆染和善听的对话被这声音打断，他们两个回头一看，一个年龄大概三十露头的女生正站在他们身后。

她一脸疑惑地看着这两个一身黑衣的大男人，不明白这 22 楼为什么变成这般模样。破败不堪，没有其他医患，只有这两个身份不明的家伙在互相调侃，说了些她听不懂的话。唯一能听懂的就是他们嘴里提到的那个名字，林昭昭。

陆染看着女生的脸，愣了一下，赶紧拿出罗盘，晃动了一下。罗盘显示生命值 4，对面这人名叫司晓菲。

“司晓菲女士，你好。我是地府无常司的招魂师陆染，这是我的同事善听。您不用害怕，您现在在人间应该是进入了弥留状态。生命值显示是 4，还有机会回去。您可以理解为这里是冥界版的 22 楼，您可以自行找个地方休息。等待人间的医生救您。在此期间，如果有任何问题，可以来找我。22 楼已经在结界的保护范围内，不会有其他鬼差来对您进行打扰。”

善听听着陆染这耐心的介绍，整个下巴都要惊掉了，他在内心惊呼，“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铁面冷血的陆染吗？这谈了恋爱就是不一样啊！这陆染是要变身成暖男吗？”

陆染微笑着看着司晓菲，并没有理会善听惊讶的目光。他只是抬了下手，手动帮善听闭上了嘴，轻声地说了一句，“收起你的下巴。该你营业了，萌宠。”

善听也只好配合地转过身来，冲着司晓菲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嗨，你好啊，司晓菲女士。”

司晓菲似乎并没有什么期待，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死了也这么麻烦！有什么可救的。我不想回去！”

“你说什么？”陆染和善听异口同声地问道，他俩都不太确定自己听到的内容是对的。

司晓菲摇了摇头，低着头说道：“没事，你们地府的工作人员，态度都还怪好的。是我的问题。我不想回去。不过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会找个房间，自己老老实实地呆着的。”

陆染和善听看着司晓菲在走廊里消失的背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像林昭昭那样求生欲拉满，坚决不想死的生存态度，看到司晓菲这种一心求死，毫不恋生的状态，反而有些不适应。

只是这世间的亡魂千千万，又怎么可能都如林昭昭一般像太阳，陆染此时更加想念林昭昭的那张看起来总是带着点倔强的脸。

“你还好吗，林昭昭。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一定要成功哇！！！

56.想要陪着你

陆染根据惯例依旧定期巡视着 22 楼的病房，随时查看是不是有新的亡魂出现。只是因为多了特别行动队的队长身份，他也要抽时间去清理名单上的人。好在很多鬼差也都是刚加入不久，稍微使了点手段就都服软了。

金一觉的态度还是以教化为主，将这一部分鬼差都移交给了特定的机构，重新审核生前功德和死后成绩，确认身份，等待发落。

唯独毕空和韩慕雪这两个家伙，陆染不敢轻易打草惊蛇。金一觉也反复提醒陆染，他们作为招魂使和勾魂使组长，身份特殊，底下的拥趸并不算少，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自从司晓菲出现以后，陆染总是会心神不宁，或许是担心林昭昭出事，但也或许是担心见不到她。他经常被这两种矛盾的情绪来回拉扯，搅得他见到司晓菲都会抵触地饶道走。

“陆大人，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22 楼。”司晓菲在 22 楼等得不耐烦，虽然她能看出来陆染并不想靠近她，但她还是在走廊堵住了陆染，问了出来。

“你的生命值不稳定，之前是 4，之后回升到 5，现在又有往下跌的趋势。”陆染知道她没有什么求生的欲望，对于她这种情况，他也是无可奈何。

“那这数值是要清零，才能离开吗？”司晓菲对于这个问题穷追不舍，显然她并不满意陆染的回答。

“你就这么不想活吗？我可认识有的人，为了活下去，真的是费尽心机，拼了命也要回到人间。”陆染不知道司晓菲为何如此，但是他想到林昭昭，就感觉那样才是对的。

“您说的是林昭昭吗？她也来过这里，是吗？”

面对司晓菲的问题，陆染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对于这个新的时空，林昭昭并没有来过这里。可对于陆染，她确实来过，而且不止一次。

司晓菲看陆染犹豫，继续说道：“其实她来没来过这里，不重要。我知道的是，如果是她的话，确实会费尽所有力气活下去，因为她就是那样的一个小女孩。”

陆染点了点头，在心里重复道：“是啊，她就是那样一个小女孩。”

“所以，你和她算是很熟吗？”陆染试探性地问道，他突然发现对于人间的林昭昭，他其实一无所知。

他虽然浏览过她的走马灯，可那都是一些人生大事件的记录，他无法完整地拼凑出林昭昭作为人这个个体，在这人间都有什么样的经历和情感。

她交过什么样的朋友，哭过几次鼻子，在学校有没有暗恋过谁，又有没有被谁暗恋，这些落地的现实情愫，他居然一无所知。

“嗯，应该算得上熟悉吧。我很喜欢她，她有着最旺盛的生命力。只是我和她不是一类人。我和她拥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死观。”

陆染有些惊讶于司晓菲的坦荡，每个人经历不同，想法不同，对于自己现世身份的接受度和感知不同。所以这生死观又哪来的对错，他不也曾经一度觉得死了才是解脱吗？

不过就是因为林昭昭，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甚至和他这个叫陆染的灵魂，产生了深刻的羁绊，他才愈发地觉得，活着本身就是一种意义。

“晓菲姐姐，是你吗？晓菲姐姐。”

陆染没有转过头，他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这清亮的声音的主人是谁。世界上能有几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死了还要跑来地府认亲交友的。

“林昭昭！”陆染刚念完这几个字，他还没想好应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林昭昭的出现时，林昭昭就像个兔子一样，往后大跳了一步，发出爆鸣般的尖叫声，“你，你，你！你是那个贴在墙上，死去的陆医生！”

还没等陆染说话，林昭昭竟然自来熟一样拉着陆染的衣角开始打量起来，“哇塞，所以陆医生，您是因为太爱岗敬业，所以阴魂不散，留在了 22 楼，是不是？哇塞，好了不起啊！真人比照片还帅哎！”

“阴魂不散？”陆染听着这几个字，心里的怒火已经开始燃烧，他真的是服了这个林昭昭，为什么她每次都能精准地踩到他的雷点，轻易地逗弄他的情绪。

陆染强压着自己想要发火的语气，冷淡地说道：“你好，林昭昭。我没有阴魂不散，我现在是鬼差陆染。不再是人间的陆医生，还请你搞清楚。”

“鬼差？”林昭昭继续打量着陆染，半信半疑。

“现在轮到你害怕了吧！”，陆染心想，“鬼差这两个字，足以让你清醒清醒！”

“所以晓菲姐，你现在也是鬼差了？死了是都能当鬼差吗？那我呢，那我呢？我也能被封为鬼差吗？”

陆染怎么也没想到林昭昭会是这样的反应，他除了苦笑再无他法，林昭昭啊林昭昭，果然还是那个林昭昭。

“好了，林昭昭，别在这里叙旧了。跟我走，带你去个地方。”陆染说着就拉着林昭昭的手往电梯口的方向去。

“干什么，干什么。陆医生，不，陆鬼差，我们没有这么熟悉吧，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陆染并不意外，这回出现的林昭昭还是依旧做什么都不配合。

不过她这次出现的时间好像比之前晚了很久，而且她居然知道了一些他生前的事，这倒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