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选?那是你这种没心肝的畜生才会思考的问题。他们虽然是亡魂,可以去投胎,可以去找生门,就算生前犯过错也应该让判官来定。唯独不应该在这里成了你动用私刑的筹码!”
“好好好,好极了,你们两个都伟大极了!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毕空轻轻摆手,拴在李奶奶他们脚上的锁链就像是被下了命令,自动地开始向外拖拽。没人能抵抗住这股力量,那些人在铁链的牵动下,被摔得东倒西歪。
有的人趴在地上奋力抓住地面上凸起的石头,有的人努力地拽着前一个人的脚链,他们像一串挂在树枝上的蚂蚁,飘摇着寻找自己的抓点。
突然一声尖叫,只见一个男人脚底一滑,他脑袋倒置,像蹦极时被甩下的身体,悬空地在离岩浆只有几米的距离,荡来荡去。
毕空深吸一口气,闻了闻空气里的焦炭味儿,满意地说道:“你说现在如果有把剪刀,在这锁链上就这么咔嚓一剪,这些人会不会就像葡萄粒一样,啪叽一下,掉到地上摔碎了。”
“哈哈哈,毕大人说得极是!”韩慕雪在一边笑得前仰后合,还不忘一边附和,“其实也很像涮火锅呢,一剪子下去,这断开的鸭肠就烫熟了呀!哈哈哈!”
林昭昭看着这两个贱人草菅人命却笑成一团,气得大骂:“你们两个畜生,仗着自己有点权力,就在这折磨亡魂。有本事你让我见善听,我要投诉你们!”
听到林昭昭无能地狂吼,两个人笑得更放肆更大声了。
陆染的胳膊还在流血,他吃力地拽着两根绳索,努力地维持着两个浮岛的稳定,尽量不让上面的人再往下滑。
“白费力气!”毕空摆了一下手,旁边的铁狗就冲了出去。一个腾空,它就咬住了那条已经垂下来的锁链。下面悬空的男人吓得大叫,它的钢牙却像是开了机的电锯,滋啦滋啦地准备咬断那条铁链。
林昭昭急得不行,她跪在地上大声地质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这些人都是无辜的。”
“是啊,他们是无辜的。可你不是啊!你自己不想死也就算了,还企图联合陆染来破坏地府的规矩。要是每一个亡魂都像你这么不听话,那我们岂不是很麻烦?”韩慕雪还是那副飞扬跋扈的面孔,振振有词地回应道。
林昭昭听完之后,冷笑了一声,她低着头流着泪,岩浆的炙热烤得她出了一脸的汗,泪水和汗液黏腻在一起,把她的脸都搞花了。
“我知道了,因为所有人在死后,都对你们这些鬼差毕恭毕敬,都不会对自己的死亡再做任何挣扎,你们就真的觉得自己了不起到可以主宰这些亡魂的一切了!你们为了提升自己的灵力去发疯一样地完成业绩。又因为怕麻烦,怕不被服从,就折磨这些无辜的人。你们真的是死得太久,对生命已经毫无敬畏了!”
毕空听着林昭昭的话,无所谓地弹了弹手指,一直被悬空倒置的男人,他脚上的锁链突然就断了,随着他的一声惨叫,他就像被扔进油锅里的丸子,一缕烟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林昭昭看着那些人脸上惊恐的表情,突然很自责。她不认为自己追求活着就是错的,也从不后悔和韩慕雪他们对着干。但是牵连到这么多无辜的人,她觉得很不值。
她从来也不是真的怕死,她只是觉得在林昭昭这个身份下,她就这么死了还有很多遗憾。如今她却不再怕了,如果能以她一个人的牺牲,换得所有人的安宁,那么她愿意。死得其所,不过如此。
“毕空,你根本就不配假扮我的姥爷,更不配提及他在战场上的故事。在你看来所谓的强大就是上过战场,不再惧怕尸体。你错了!那才不是什么所谓的强大!那只是麻木而已!他们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们愿意为爱的人流血,愿意为爱的人牺牲。因为这些他们才克服了对死亡的恐惧。”林昭昭因为被捆住了手脚,只能一点一点挪动着身体。陆染眼看着她离浮岛的边缘越来越近。
“林昭昭,你要做什么?林昭昭,你不要再往前走了!”陆染竭力控制着两个浮岛的平稳,但是铁狗已经按照毕空的命令,准备咬断下一个悬空者脚上的锁链了。
林昭昭望向了陆染,她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泪水划过她的嘴角,竟然浮起一丝笑意。陆染感到不妙,他不知道林昭昭想要做什么,但是他熟悉那眼神里的视死如归。
林昭昭仿佛化身成了那只溺死的奶牛猫,看着喷涌的岩浆发着呆,接着她鼓起勇气,侧身一倒,一头栽进了岩浆里。
“林昭昭!”陆染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可是林昭昭已经变成了岩浆里的一缕烟,再也听不见他的任何声音。
陆染由于气愤,脸上的肌肉抽搐得不停。他甩开了手里的绳索,瞬移至李奶奶他们所在的浮岛。没等毕空他们反应,他一拳砸向了还在啃食铁链的铁狗。
那狗被陆染这一拳砸蒙了,它嘴里含着锁链,刚松口准备还击,陆染又是迎面一拳。铁狗脚下失重,嘴巴也没来得及再叼住锁链,竟一边狼嚎着一边掉进了岩浆里。
陆染将悬空掉着的人拽了上来,将所有灵力一起释放,他身后竟然出现了十张符咒。
毕空看陆染这疯魔的状态,感觉事态不妙,他的铁狗没了,瞬间慌得不行。他把韩慕雪拽到他的前面,挡着自己,不敢多看一眼陆染那凶神恶煞的眼神。
“陆染,我告诉你啊,你要是真的把我杀了,无常殿也会找你算账的!”毕空不再是之前嚣张的语气,畏畏缩缩躲在韩慕雪身后,窝囊得像个躲在母鸡身后的鸡崽。
陆染一声冷笑,“你现在想起无常殿了,你杀人放火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无常殿?”说着陆染甩出一张符纸,韩慕雪迅速甩出她的银链,一道火花之后,那银链居然消失不见了。
“糟了,老大,上当了!他这不是灭魂咒,是瞬移咒!”韩慕雪惊恐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手里,只见陆染拿着她的银链轻轻一丢,就甩进了旁边翻涌的岩浆里。
毕空和韩慕雪都被收缴了武器,两个人看着陆染冷若寒冰的脸,不禁地有些发抖。
“玩啊!接着玩啊!你们两个狼狈为奸的畜生。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玩?”
“陆染,有话好好说,只是死了一个林昭昭,用不着发这么大火气。你也知道的,我要是真的使出全部的灵力,这个空间都会坍塌。弄个你死我亡,没有必要。大家还是同事,还是同事。”毕空嬉皮笑脸地说道,听上去像是服软,却也暗藏了几许威胁。
陆染歪着脑袋,拧了拧脖子,重复着他这些话里的字眼,“只是死了一个林昭昭?还是同事?很好!”他假意地笑着,眼睛里却是失去一切后的绝望,瞬间他身后的符纸开始发动。
毕空和韩慕雪慌乱地向后躲闪,却被彼此绊住了脚,二人摔在地上坐了个屁蹲儿,两张灭魂咒刚好出现在他们的脑门上。
“陆染,你好狠啊!”说完这句话,毕空和韩慕雪就都闭上了眼睛,倒在了一旁。
待这一切结束,陆染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他抽泣着跪在地上,死命地捶打着地面,哭得泣不成声,“林昭昭!林昭昭!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能等等我呢?不,你是在责怪我,对不对?你责怪我没保护好你,没有保护好 22 楼,没有保护好所有人,对不对?”陆染哭红了眼睛,像一只失去家园的小狗,绝望而又死寂地看着那翻涌的岩浆。
他轻轻地抬起手,给这个空间划开了一道门,示意其他人从那里出去。
李奶奶路过陆染身边,轻轻地问道,“大人,我们出去了,该找谁啊?”
陆染没有抬头,没有语气地说道,“晚上的时候,会有船来接。”说完他的眼泪又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林昭昭,你个笨蛋。你忘了地府的规则,是反着的吗?让你去找善听,晚上就会有船了呀!不!我才是那个笨蛋!我是那个该死的混蛋!我为什么要让你独自面对这一切,为什么不听你的早一点反抗?为什么自作聪明地拿你的命去赌?”
无尽的自责裹挟着陆染,他从来没有这么痛过,甚至比他自己死的时候还要绝望。他一步一踉跄地走到翻涌的岩浆旁。他闭上眼睛,张开手臂,仿佛在等着某个人的拥抱。他似乎看见了林昭昭在冲他微笑。就这样,他将自己摔进了那滚滚的岩浆之中。
昭昭咋跑路的啊,急
林昭昭大义凛然!
39.你是鲶鱼
判官司里“嘀嘀”响起了警报,善听看了一眼屏幕上代表鬼差行动轨迹的红点,三个红点同时灭掉了。
“真是糟糕啊,任务又失败了,司长大人又要骂人了。”他起身拽起一件外套,披在了身上, 便匆匆地离开了判官司。
铁围山的山坳里常年积雪,温度也低得出奇。善听使劲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在雪地上走一步便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他抬起脚,看见已经湿透了的裤腿,心烦地弹了弹裤腿上已经结成冰的雪块儿,“早知道换双靴子再来了,上次也是,真是不长记性。”
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边走边看周围的异象。“找到了。”三具尸体横在这片雪场中间,半掩半埋,都露出了半截身子在外面。
“真是麻烦。”善听蹲了下来,打量着三个人的姿势,两个扣地跪着,一个仰面躺着。看样子已经冻了一会儿,硬梆梆的难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