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够来止痛药,掰了两片仰头和着面汤冲下去。然后双手抱膝,眼神放空。
吴家妮看着她魂不附体的样子,忍不住又问,“今天… 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这个问题唤回来了她的魂儿,钱胜楠眼前闪过今天的一幕幕,忍不住抖了一下。她用力闭眼想把那些回忆挤回去,假装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你录的那个新视频发出去了吗,怎么样?”她缓了一下,转移话题问道。
“夸我和骂我的评论各一半吧,”吴家妮无奈地笑了笑,“好处是,他们在评论区吵起来,把视频热度炒上去了。看这个趋势甚至可能超越我数据最好的视频呢。”
“那就好,”钱胜楠点点头,表情还是木木的。
“没想到歪打正着,倒是给我带来不少新粉,以后广告价能收更高了。”吴家妮想起来了什么,兴奋地跟她说,“多亏了你帮我一起想办法,我才能赚到这波流量,我惦记着一定要给你一笔咨询费的。”
她说着拿出手机要转钱,钱胜楠赶忙拦着,“别,我也没帮什么。而且咱俩这关系转钱太见外了。”
“楠姐,”吴家妮认真地看着她说,“你昨晚为了帮我熬那么久,不收我的钱才是见外,你不收的话我以后再遇到困难都不好意思找你帮忙了。”
其实这次风波还是给吴家妮带来了不少负面影响,有几个大品牌原先商量好的合作突然被取消了,损失了不少钱。但她为了让楠姐能收下这笔钱,刻意报喜不报忧。
钱胜楠心知她这是因为昨晚自己提到雇佣打捞队花钱的事,当时提出借钱被自己拒绝了,现在又想了别的名头帮忙。心里有东西松动了一下,眼泪涌了出来。
“我们去阳台上聊。”她压抑着哭腔小声说,怕吵醒在卧室熟睡的孩子。
阳台门外夜风徐徐,带来几丝凉意。两人穿着拖鞋,像挤在一起取暖的企鹅般挤在门旁的两把阳台椅上。
钱胜楠一张口就哭得喘不上气来,“谢谢你的好意,但已经打捞完了… 我真后悔,没打捞的话,还能假装他还活着… ”
闻言,吴家妮反应过来这是捞到了楚杨的遗体,心猛地一沉。
看来,他真的死了。
那她,就是杀人凶手?
她茫然地看向自己瞬间冰凉的双手,又愧又怕地把指尖拢进了睡衣袖子里。
“… 他怎么会死呢,你说会不会只是个长得像的人?… 虽然不太可能,但说不定呢,等警察验完 DNA 就知道了… ”钱胜楠像是和她哭诉,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怎么会这样… 警察知道发生什么了吗?”吴家妮鼓起勇气问道。
“还在调查,估计明后天就出尸检结果了。”她把‘尸检’二字说得很小声,“我要是不跟他置气,他那天就不会出门,他那天不出门就不会死了…”
钱胜楠之前以为楚杨只是在躲她,发现他的出轨和挪用公款时,她气他彻头彻尾的背叛,恨不得他死了。现在发现他大概率真的死了,她的恨意也跟着一起死了,只剩下曾经美好的回忆。
她继续哽咽着说,“他本来是个很好的爸爸… 我一开始不适应当妈妈,后悔焦虑得整晚睡不着,开始逃避带娃。他也没埋怨我,主动承担了大部分育儿工作… 我晚上被桐桐的哭声吵醒以后,他起来哄娃的时候会给我掖好被子,我就又能睡着了… 那时候其实真的挺幸福的… ”
在钱胜楠眼里,吴家妮是个很善于陪伴和默默倾听的人。她不知道的是,吴家妮藏在睡衣袖子里的手在微微颤抖。
听到她说自己曾经的幸福生活,吴家妮嘴里发苦,不敢看她。
虽然没抬眼看,但并肩坐的两个人肩膀贴在一起,吴家妮能感觉到钱胜楠抖得越来越厉害。她一开始以为是哭得,后来意识到不对劲,抬手去摸她的额头,才发现她竟然开始发烧了。
怕被冷风一吹烧得更厉害,吴家妮连忙半扶半拽地带她躺回到客厅沙发上,从沙发背上拽了两条毛绒毯子,给钱胜楠连头到脚都严实裹了起来,像小宝宝一样。
钱胜楠烧得有点迷糊了,但心里还惦记着不能吵到小孩,只敢小声地继续哭泣,“他说的对,都是我的错,毁了我们的家… 为什么一个人在家带娃还会睡着… 不是说妈妈对宝宝的哭声最敏感的吗,为什么桐桐摔到地上了我还没醒… 是不是因为不是亲生的…“
坐在她身前的吴家妮听到桐桐不是钱胜楠亲生的消息并不惊讶,她想起了之前跟踪楚杨时看到的一幕。
她那时候已经摸清了每周六楚杨送下桐桐后就会在这家咖啡馆和芊芊妈一起吃甜点聊天。
于是这天她提早到了咖啡店,坐在角落里假装喝咖啡玩手机,偷偷地观察他们的互动。
前几次从咖啡店外透过玻璃墙看时,她从两人的肢体语言看得出来楚杨一直在讨好芊芊妈。芊芊妈不拒绝,却也没有任何主动的意思。
今天也不例外,她听到楚杨一开始谈自己最近听了什么财经博客,侃侃而谈商业大鳄的八卦。芊芊妈却神色恹恹,甚至掺杂着几分厌烦。
他讲到某某公司的大老板热爱生孩子,找不同女人生了近百个时,芊芊妈似乎被这个话题戳痛了,语气尖锐地说,“这有什么新鲜的,对男的来说最重要的不就是繁衍吗?有点小钱的男人都是女人怀孕了才肯娶进门,甚至得偷偷查性别以为是男孩才愿意娶。就算是没钱的男人,发现妻子不育又有几个不离婚的。”
楚杨立马义正言辞地反驳,“我老婆就不育,是我主动提出领养孩子的。因为我爱的是她,又不是她的子宫,孩子哪有老婆重要。”
从肢体语言来看,芊芊妈被这个新信息震动了内心。她一直靠着椅背的身体开始前倾,凑近桌对面的人并把双手支在桌上托着下巴。她盯着楚杨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什么,“原来真的有爱老婆多过自己血缘的男人啊…”
从回忆里出来,她身旁被裹成一团的钱胜楠哭声越来越小,“...我都不敢想,我会不会是潜意识里希望她… ”
两人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随着感情越来越亲密,吴家妮心里的愧疚也堆积得越来越高。今晚的哭诉成了骆驼背上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吴家妮的心理防线。
她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手,心一横张口说,“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四天了 你快说啊????
前几天家人住院了不好意思,后面会努力快点更!??
32 我来捡
看到钱胜楠把楚杨的死都揽在自己身上,痛苦自责的样子,吴家妮的心理防线彻底坍塌淹没了她的理智。
你恨错了人。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吴家妮背对沙发坐着,声音颤抖,低着头不敢看钱胜楠的表情,“都是我的错… 我之前不知道、但现在看来,也许是我把他推进河里的。”
“其实我之前就想跟你说,但我不知道怎么说…”嘴冲在了脑子前面,她心里乱成一团麻,越说越绝望。不管我有怎样的原因,她肯定要报警把我抓走。
而我也活该。
只是,如果我进了监狱,不会再有机会再见到孩子了。想到这里,她浑身如坠冰窟,心跳声震得耳膜疼。
“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真的对不起…我求求你… ”想到这里,她急切地扭头想求钱胜楠先不要报警,听自己把话说完。
却只见她身后躺在毯子下的钱胜楠闭着眼睛,呼吸平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