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管妈怎么说，你还不了解她吗？好的时候好得不得了，一发起神经来就恨不得把所有人都骂死。”下楼后，严若星见姐姐一副呆然的样子，安慰着。

严若朝却仍想着老妈刚刚说的话，问：“妈说你背和别的女人上床？怎么回事？是以前还是现在？”

严若星沉默一阵，说：“就是那次分手。”

“老实交待了吧，别让我一直问！”严若朝开始生气了，是站在女人这边替孙雾生气。

严若星重重叹气：“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去武汉出差那次不，正好我过生日，就和同事一起吃饭喝酒，喝多了我就和她睡了一个房间。其实我当时是清醒的，但我想的是……”他停了一会儿，才说，“我想，她有老公，绝对不会说出去，我更不会说出去，所以我们不会有麻烦，就……就那样了你懂的。谁知第二天早晨小雾给我打电话，苹果手机的铃声都一样，同事以为是她手机，就接了，小雾就知道了……”

严若朝气得咬牙咂舌：“啧啧啧！你们男人！你们男人！呵！难怪妈刚刚要说看透了你们男人！难怪她刚刚坚持要我不结婚直接生孩子，她还真是看透了你们男人啊。看透了自己的宝贝儿子才是真的看透了男人的真相！”

严若星苦笑着：“所以，你别太相信男人有多高尚，包括你的易朗，只要有机会……”

严若朝打断：“你别拉所有男人下水。”又问，“那你没跟小雾撒谎吗？就说同事不小心接了。”

“说了。可是，早上七点，一个女人很明显刚睡醒的声音接我电话，什么谎话能解释过去？一解释就更显得我没担当敢做不敢认，小雾当时也是这样唬我，说我如果承认了她还认我是条好汉，会考虑原谅，如果找借口，那就是人品真不行。于是我就承认了，谁知她立马分手，然后很快就结婚了。”

“这事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严若朝绝对地站在孙雾那边，“而且我问过她为什么分手，她都没跟我说原因，只叫我问你，可见她还是给你留了面子。不过，老妈是怎么知道的？”

严若星叹道：“因为她嫌弃小雾离过婚，我只好把我的过错告诉她，让她对小雾改观。”

“你甚至还说小雾家的条件也是你看中的？”

严若星随手抓了一片树叶捏在手里，说：“这是因为她嫌弃小雾是城里的娇娇女，肯定不会做家务，照顾不好我，我就说她家条件好，独生女，将来家里一切都是她的，我们找保姆就行。妈这才觉得她还不错，配得上我。”

天啦！原来老妈真的是把自己的普男儿子当宝啊！明显是儿子高攀还觉得儿媳勉强才配得上自己儿子？服了！严若朝心里暗讽。

“严若星，你跟我说实话，”严若朝问，“你对小雾有多少真感情？你不会就为了她家的条件才跟她在一起的吧？”

“当然不是，”严若星立马说，“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她家的情况，后来才慢慢了解到她爸是教授，她妈是市图书馆领导。只是知道这些后，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和她结婚。如果你非要听实话的话，她本人决定了我和她恋爱，但她的家庭条件决定了我和她结婚，以及可以包容她的程度。哪怕她真的怀着前夫的孩子跟我结婚，我也愿意，因为我都计划好了，和她结婚将来我们可以住她的房子。这样一来，这套房子可以过户给你，你和爸妈住。而她父母退休工资高，身体也好，将来可以无偿帮我们带孩子。说实话，我是不愿意把孩子给爸妈带的，一对农村夫妇和一对知识分子夫妇，很明显谁更适合带孩子。我知道你肯定会鄙视我，觉得我太现实太算计，但是我没做坏事也没伤害谁，我只是尽我所能，让我们这个家庭和我的孩子未来过得更好一点。”

听完老弟的真心之言，严若朝真是不敢想象，她认为很老实笨拙的弟弟，肚子里居然是这样的花花心思，想得比她都多。今天她像是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弟弟一样，他看上去老实却会和别的女人上床，他看上去勤奋却算计着女朋友家的财产。她看着长大的弟弟，竟然悄悄长成了一个百分之八十的渣男。老严家是多忠厚老实的人家啊，他这是从哪里沾染的花花心思？还是男人天生就现实？

不过严若朝却觉得，在爱情婚姻中，这样懂算计的花花心思应该成为每个女孩的必备素质。看看男人，稍微读点书的男人，在挑选未来伴侣，挑选孩子妈妈的时候，考虑的都是各方面的条件，想用自己那仅有的一点优势撬动最大的利益。而女人，大多数都会陷在情感里盲目地生娃。就连她自己，居然都想过和易朗生娃。说实话，就目前她了解到的易朗，的确不是一个绝佳的孩子父亲人选。

“你这些的想法可千万别让小雾知道，”两姐弟沉默了好一阵后，严若朝说，“你就不该告诉妈，她那个大嘴巴，又爱炫耀，肯定到处跟亲戚说亲家怎么怎么样。到时候小雾肯定会怀疑你是看上她家条件。”

“不会，”严若星说，“我对小雾非常好，好到不会让她有那样的怀疑。至于老妈要炫耀，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呢？”

严若朝再次震惊！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了解男人了，他们实在太复杂，连最亲的男人她都不了解。行吧，自己的老弟，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祝愿他得偿所愿吧。

“对了，小雾和那个家暴男的事策清了没？两人什么时候离婚才是现阶段最重要的事，你不能一直当小三吧？”严若朝直直地说。

“什么小三？真难听！”严若星声音微怒着，“你的方法不错，得知小雾很难再怀孕，他们家同意离婚。而且小雾爸妈也相信了她难再孕，这样更好，他们将来就会对我这个女婿有愧疚，从而更加包容我的家庭。”

严若朝笑了：“看来事事都如了你的意啊，真了不起啊严若星，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还以为你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

严若星听出了亲姐话里的讽刺之意，回怼说：“小屁孩你是说你自己吧，光长年龄不长心。”然后又叹气，“唉，所有这一切确实如我愿了，只是小雾受苦了。”

“你知道就好，以后对她好点！要不是你和别的女人上床，她也不会急急地和渣男结婚，都是你害的，你们男人真是害人精！”

严若星无法反驳：“……好吧。随你怎么说。”

“还有，你说什么将来你和小雾住她的房子，这房子给我，什么意思？难道你还在你的婚姻中考虑到我了？”严若朝问。

严若星用肩膀撞击了一下姐姐，说：“那可不！你现在不上班，人只会越来越懒，越来越不想上班。所以啊，这房子以后归你，你自己的房子卖的钱就过生活，这也是我这个弟弟能帮到你的最大限度了。所以你得保持健康平安，别惹麻烦别生病。硬是要生孩子，这里学位你也可以用。”

说真的，此刻严若朝是有点感动的，没想到她自己都没想过的事，弟弟先想到她前头了。她突然意识到，她的躺平生活，竟然让家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老妈以前说私房钱要给儿媳，现在说要给她，当然啦，生孩子才给。老爸在老家也给她撑面子，面对别人指点她一个大学生不上班时维护她说：“我自己的姑儿（方言，女儿的意思）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们真是操些闲心。”当然啦，当人家走了，老爸会冷脸对她说：“我们老严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懒人！”

现在弟弟呢，居然把她的将来都考虑好了。看来以前确实错怪弟弟了，他还是有承担家庭责任的意识，并且在慢慢行动。只是他要拿另一个女人来为自己的承担买单。

突然，严若朝觉得自己也参与了弟弟对弟媳的算计中，虽然她没有做什么，但弟弟的算计毕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她。

于是她郑重地说：“若星，我的事你不用管，我的未来也不用你操心，你千万别对别人说，尤其是别对爸妈和爷爷奶奶说这房子以后给我，不然他们以为我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他们只会找我撒气。”

“放心吧，我有那么蠢吗？我只是让你安个心，以后老了不会没地住。”两姐弟走到了小区门口，严若星说，“好了我要上去接受老妈的后骂了，你回去吧。姐，还是好好过日子，做个正常人。能上班还是去上班，也不光为挣多少钱，主要是上班让你融入社会，让你心理健康，也能让你生活作息规律，你天天熬夜万一哪天身体出问题了怎么办？”

“行了你真的越来越爸了。”严若朝闷声道。但出了小区，她却在想，是不是真的有必要再去上班？人是不是必须得上班才正常？

回到公寓门口，严若朝犹豫着要不要敲易朗的门。正想着，门开了，易朗站在面前：“我明天早上五点半得起床赶飞机，我们抓紧时间谈谈吧。”

58.游走在母亲的城市，心里有害怕和恨意

严若朝进去后，拉开餐桌边的椅子坐下。她看到楼梯下有已经有收拾好的白色行礼箱。他连箱子都是白色的。他曾说什么来着？白色让人有消失感。他为什么到现在还要有消失感呢？以前他可能无牵无挂，但现在他和她谈恋爱了啊，难道还喜欢消失吗？

“严若朝，我想问你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你得回答。”易朗坐在她对面，认真地看着她，“你，爱我吗？不是喜欢不是心动，不是吸引不是好色，不是为了结婚生孩子，只是单纯地爱，爱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缺点和负面。”

“啊？”严若朝眼珠都定住了，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他对简单的问题有什么误解？这明明是一个有人结婚一辈子也回答不了的问题。而她现在，说实话，无法回答。

别说爱他的缺点和负面，她都不完全了解他的缺点和负面，因为她看到的他，几乎全是好的那一面，他冷淡但温柔细心，天真但成熟稳重，自我但无所不知。可是，既然他这么好，他们这矛盾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而在此刻这么郑重的氛围下，严若朝又不想说谎。准确地说，不爱肯定不是真的，但爱呢，她也不能太确定。她刚刚和老弟谈完心，感觉自己从不了解男人，她现在无法保证如果将来易朗有让她大为震惊的时刻，她会依然爱他。如果她是孙雾，得知严若星的算计和打算，她一定会分手。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在心里喊着这个电话来得太是时候了。她拿出来一看，是陆胜打来电话。她这才想起来，现在是晚上十点多了，还没有去他家看猫！

“不好意思陆先生，今天晚上我家出了点事，我现在马上就去。”为了显得光明正大，她开了免提。

陆胜笑道：“好的好的。我本来不想打扰的，只是我看到猫咪在房子里跳蹦乱跳，估计是憋着了。麻烦你尽快去一下。”

挂了电话，严若朝说：“那个……我现在有事，得出去一趟。”

易朗有些气生了，两人还没有进入正题，他有很重要的情况要跟她交待。这个什么鬼人突然来打断，更可气的是，她居然容许他打断。他问：“就是你说的那个都爱猫咪的男客户？”

“对，这几天我都得负责他的猫咪。”严若朝突然想到什么，说，“要不你和我一起去？正好我们边走边聊。”

“不了，我要早睡。你去吧，”易朗说着起身去开门，“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