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若朝耐心听完,却急了,怒了,什么反人类反社会?多大一顶帽子就这么扣下来了!她小小的头小小的思想,哪里能戴得了这样的帽子?
她对弟弟怒目而视:“严若星你胡说什么!只是我现在在乎的生活和你们在乎的生活不一样,我就另类了?就反人类反社会了?你凭良心说,我什么时候怨天尤人了?我上班十一年,有对你们说过单位什么不好吗?我从来都是说我们单位福利好待遇好,叫你们不用担心。我从来都不在家里诉苦埋怨工作上的事,因为我知道你们解决不了,听了只会增加你们的烦恼。谁规定了人必须上班?上班又是什么宝藏不成,谁都得去抢?上班不能给我带来快乐,我凭什么不可以不上班?我不上班又没吃你的穿你的住你的,你急什么?你怎么好意思跟我说这些?爸妈举全家之力托举你,我就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你还对我提要求,你有这个资格吗?”
一席话把严若星说得不敢再吱声。这个姐姐平时稀里糊涂嘻嘻哈哈,真要吵起架来嘴太能说了。
严若朝继续说:“你们从来没有了解过我的内心,也从来没有了解过我每天的生活,就武断地认为我每天过得太轻闲,胡思乱想。我也懒得跟你们说什么,这世上有比上班有趣百倍的事,只要我饿不死,我就不上班,谁也别对我指手画脚!”
严若朝平时在家里没心没肺,软弱嘻笑,真动起怒来,还是有些威力的。宁新平都听得怔住了,她先夹了块鸡翅到自己碗里,才说:“那你是说谁也管不了你了?你要上天了!”
严若朝看向宁新平,说:“妈,你平时管我还少吗?我今天就跟你说实在的,你对我的很多指手画脚我都包容了,比如你每次给我搞的菜,也不问我是否喜欢是否需要,我强调多次不用了我自己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可你就是不听,非要把那些菜搞给我,我明明想吃点别的,可你塞过来的菜根本吃不到头,吃完了又来吃完了又来。还有你去我那里把我家里布置成你喜欢的样子,也不问我喜不喜欢方不方便,还有我每年过年回家穿的衣服做的发型,以及要给人多少红包等等等等,都是听你安排,你说你是为我好,是教我做人教我生活,但你有没有想过,我自己是怎么想的?我和高嘉勇结婚就是你说为我好,要我听你的,说你看中的男人不会差,结果呢?”
宁新平的脸上出现一种不会向子女承认错误的家长样式,说:“那怎么地?高嘉勇就是好!是你自己作,非要离婚。真是好笑,我这个当娘的为你着想还错了?”
严若朝轻笑一声:“这不是为我着想,也不是爱。爱是互相尊重,互相认可,互相接纳,爱就会看到对方的优点,会真心夸奖,而不是一味地强迫对方必须接受自己的想法和安排。”
宁新平声音稍大地说:“好笑!这不是爱,那是恨喽!我一番苦心倒养出恨来了!”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易朗却出人意料地开口了:“也不是恨,是一种驯服对方的暴力。”
三人齐齐望向他。
严若朝惊呆了!你开什么口啊?这里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你不在乎和我家人的关系了?我自己和他们吵闹没事,但你不行啊!
易朗却面色如常,轻缓地说:“阿姨,最摧毁人际关系界限的方式就是‘为你好’,尤其是父母子女之间。因为绝大多数父母只有在子女面前才能尝试到权力的滋味,所以他们会误以为自己对子女的权力是爱。就比如‘我是为你好’,这就是一种人际关系的隐形暴力,想通过这种方式驯服对方。因为在‘为你好’的过程中,父母几乎不会问子女到底需不需要,甚至都不愿意和子女认真谈谈心,只是一味地将自己的意志以爱的名义强加给他们。所以,阿姨,您以前的做法有些欠妥,给了若朝很大的压力。”说完看着三人惊异的表情,补充道,“因为我是做幼师的,所以看过一些这方面的书,对亲子关系有所了解。大概就是这样。”说完才感觉不好意思,低头扒了口饭。
严若星笑着打圆场:“我姐说你能很说,果然没错啊。那什么,你作为我姐的男朋友,还是要好好照顾她嘛。她去打散工,你面子上也挂不住是吧。”
易朗淡淡道:“不会,我当时看了照片觉得她那样很可爱,其他的没多想。她是成年人了,在法律范围内,在她自己内心准则下,在生存无忧的情况下,她想干什么都可以。”
严若朝内心一喜!不比较不知道,原来易朗比家人更懂自己,这还不是精神相投吗?难怪自己第一次跟他约会就可以畅所欲言工作中的种种不是。要说怨天尤人,她在易朗面前,甚至是在连秋画和姜程久面前,才是真的怨天尤人,在家里,她从来都只说好事,把单位发的福利带回家给家人享用。
宁新平的脸对着易朗也实在笑不出来了,说:“那你们就这么吊儿郎当,不打算结婚的?”她直接看着易朗问。
易朗知道自己不得不回答,可他不知道现在严若朝是什么想法,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计划找其他更适合结婚生子的男人。所以他很礼貌地说:“结婚,暂时还没想那么远。如果……”
宁新平不容他说完,打断:“那现在想想!”
“妈!”严若朝大声道,“我不想结婚。”
宁新平看向自己女儿:“不结也行,那就赶紧怀孕生娃,这是要紧事。小易,你没父母是吧,你自己收入也不高,年轻人肯定也存不下钱,没关系,如果朝朝生了孩子,不用你负责。”
天啦严若朝简直要爆炸了。
严若星说:“妈,有你这样的吗?不用他负责,我姐连个工作都没有,怎么养?”
宁新平说:“那有什么难的?我们帮她啊。养活一个小孩能有多难?”
“你以为现在养娃还像以前你们养我们一样不顾死活的?现在养娃既费钱又费精力,没有强有力的伙伴是搞不定的。”严若星说着看向易朗,“易朗,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严若朝怕易朗尴尬,抢着说:“你们一唱一和的干什么?我们又没说要怎么样,就谈个恋爱而已,管那么多干什么?”
宁新平说:“不怎么样那谈起是干什么?浪费时间啊?”如果说她之前对易朗的印象很好,急切地想要女儿和他有点什么,可现在女儿真和他有了点什么,她又对他挑刺起来,她甚至怀疑女儿去打零工就是被这个长得帅的男人给蛊惑了,说不定是骗她钱。再加上他刚刚那番什么驯服什么暴力的话,更加看他不顺眼。她便不顾什么了,说:“丫头,如果你非要找男人我看还是找个正常人,老老实实过日子,我这个当娘的不会害你。男人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责任心,人老实,有搞头(方言,有出息、有前途的意思)。找个年轻的帅的又不能当饭吃,你还得从早到晚操碎了心,生怕他跟别的女人跑。”
此时易朗的心如在油锅里煎一样,他呆不下去了,便站起来礼貌地说道:“我吃饱了,谢谢阿姨。我明天要出差,得早点回去收拾行礼,就先走了,再见。”
严若朝当然不会留他了,家里发生这样的争吵,她感觉很丢脸。又想起了以前父母在初恋男友家人面前的表现,让他们家看不上。这易朗不会也对她家人有什么意见了吧?有意见倒还好,不会有鄙视吧?那才是致命的啊。
宁新平也没留客,而是把易朗带来的礼品提了递给他让他带回去。易朗怎么也不肯,几乎是跑着逃了出去。
严若星跟着易朗送到电梯那里,小声说:“不好意思,没想到今天争起来了。我妈就是那样的人,气一上来什么难听话都说,我们家都习惯了。”
易朗说:“没事。”
严若星想了想,趁着电梯没来,还是说了一句:“哥们儿,我也对你说句心理话,你也是蛮不会做人呐。第一次上门,就直指我妈这么多年来做人的缺陷,那不是点炸药吗?你是打算以后不上我们家的门了?”
易朗被这样一说,才有点反应过来,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实话实说,没有得罪阿姨的意思,麻烦你帮我替阿姨解释解释。”
严若星笑了笑:“实话实说?一个快六十岁的老人,你还指望她听你几句话实话就改变吗?你啊,唉!拜拜。”
我去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见岳母前有必要看看攻略的??
57.看透了自己的宝贝儿子,才是真的看透男人
严若星进屋后,宁新平和严若朝还在争。
严若朝说:“妈我看你真是搞笑,之前你那么急地天天问我和他怎么样了,还要我去敲他的门,现在我们好了,又说这种过分的话。你不觉得自己变得太快吗?”
宁新平冷笑道:“那时候我是说你可以找他生娃,生娃是什么意思不懂啊?就是不和他结婚,只用他怀毛毛。现在我看他,呵,就是个骗子,你毛毛还没怀上,他倒想先利用你骗一笔钱。我都猜得到,你肯定是被他花言巧语给哄得丢了魂,他是不是说他无父无母可怜巴巴,读大学都是贷款,现在钱还没还清,所以你就去做零工挣钱给他。”
严若朝瞪大眼睛微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真是佩服这老太太丰富的想象力!
看女儿那样子,宁新平以为自己猜中了,继续说:“既然你要给他骗钱,那也不能白白被骗,你就骗他基因!你别到时候毛毛没怀上,钱又被骗走了,那我就真的瞧不起你的我跟你讲!”
严若朝听得笑了,不想再争了,决定说点好听的结束这场嘴巴仗,便轻缓语气说:“妈,你不用老跟我说我应该怎么做,我是大人了,自己心里有数。一切顺其自然吧,说不定将来哪天我和易朗觉得可以结婚呢?所以你不要操心,你的操心不是为我好,是驯服和暴力。”
女儿提到这个“驯服暴力”,宁新平更怒了,指着她大声说:“你现在是不是什么都听那个小白脸的!早晚你要上当的!他连房都没有吧?没准就是看上你的房。你要生孩子可以,但不能跟他结婚。我是为你好,你比他大十岁,他能对你真心?你看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等你生了娃就更像个腌咸菜,到时候他还是花花公子,你捉奸都捉不赢。”
越说越不像话了!严若朝气得连争吵都无法进行下去。吵架比的不是口才,就看谁豁得出去什么话都说出口。老妈的嘴没有挡板,什么话都说。她认输,算了。
严若星听着两个女人吵来吵去,终于开口了:“妈,我看易朗人还好,不像个坏男人,你没听他说他心疼姐吗?”
宁新平冷哼一声:“你爸看上去老实巴交,在我面前还不是冲王冲霸。你看上去也像个老实人,不也背着小雾和别的女人上床?不也想着小雾家的财产?男人,呵,我看透你们了。”
“妈!”严若星腾地站起来,不打算跟她胡搅蛮缠了。“姐我们下去透透气,让她老人家一个人在家里发脾气好了,按流程接下来她又该骂爸了!”
严若朝听了老妈说的“背着小雾和别的女人上床”,震惊地被弟弟叫了下去,两姐弟在小区里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