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若朝正在啃一个苹果，不知道老妈又哪里不对劲了，说：“妈，我是人不是神仙，我不吃饭难道喝露水吗？”

宁新平唉叹一声，把剩饭放回冰箱：“你以前不吃饭的，说吃淀粉会长胖，尽吃些零食。现在你连饭都开始吃了，还自己做菜，不就是为了节约钱？还说不惨？”

严若朝认真地对老妈说：“对，节约钱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健康。我现在不上班，我所剩不多的钱都是规划好了做什么用的，没有余钱送给医院。我现在啊，”啃一口苹果，“最基本的底限就是不能失去健康，只要健康在，日子就逍遥自在，所以我才学着做饭。而且我做了几天发现还挺有意思的，也很简单，是你以前教复杂了。我在小红书随随便便就能学一道菜，不信你尝尝那个辣椒炒卤肉，几好吃的。”

宁新平仍心疼宝贝女儿。长到快四十岁，女儿何曾真正做过饭？也很少做家务。

和高嘉勇结婚那会，他父母说小两口没空做饭，那就洗碗刷锅收拾，一天一个转。这严若朝也接受，可后来她发现，轮到高嘉勇的那天，他母亲帮他收拾。这事被宁新平知道后，反正两家只隔一条街，轮到严若朝那晚，她就跑过去，对亲家母说：“我来帮芳儿洗碗的，嘉勇有妈，我们芳儿也有。”

很快高嘉勇母亲就直接跟宁新平半开玩笑半抱怨，原以为找个农村来的妹坨会勤劳又听话，结果她啥事都不会做。当时宁新平就反驳：“那我家芳儿小就什么事都不干，性格也不顺服，您凡事别勉强她。”

在家做女儿，出嫁做儿媳，都没怎么做过饭和家务的，现在一个人孤零零地却要学做这些。宁新平自己做了一辈子，她知道这些琐事是多么消磨女人的耐心、精力和灵气，她不希望女儿也这样，她宁愿自己伺候女儿一辈子。

可是现在，因为儿子，她却狠心地把女儿赶出来过苦日子，一想起就惭愧。所以她在这就不停地忙碌，尽管房间已经很干净了，她还是又给收拾了一遍，完了又去楼下买了她需要的所有厨具。

严若朝在老妈身上看到了一种自我规则感，就是不论在哪里，只要是老妈能掌控的地方，她就要建立起她的规则。这房子明明不是她住的，她却按自己的习惯和喜好规划。

收拾完了又说下去买菜，做几个菜存在冰箱里。

存在冰箱里？严若朝大感生活确实是最好的艺术来源，老妈总能在生活中发明新词。

半小时后，宁新平提着一袋子菜回来。一进屋她就问：“你对门住着一个蛮高大的帅小伙呢，你认识他了不？他单身，97 年的，是个老师，想找比自己大十岁的女朋友，这不巧了吗？”

14.只准找男人，不准养猫

严若朝对于老妈这种为了儿女的婚事，可以十分钟内打听出人职业年龄是否单身的能力已经见怪不怪了，每个催婚催生的老年女人都有做特工的潜质。

可是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对门对面住着，她才不感兴趣。再说，她还在对自己被一个 gay 治好性冷淡的事心有余悸，所以她现在对于陌生的不清楚他们性取向的男人，只有三个字：别挨我。

对门的男生，她第一天早上就和他打过一次照面，没抬头仔细看他长啥样，但记得他穿一身白，纯白的白，一点泛黄都没有。喜欢一身白又保持这么干净的男生，八成也是个 gay。

而且，她也不相信老妈说的帅小伙有多帅。在老妈眼里，只要是个四肢齐全、五官不缺的男人，她都认为帅，如果这男人再一副老实相，像高嘉勇那样的，那就是贼帅。

严若朝便对老妈说：“不认识，没兴趣。再说，97 年的！小十岁，就算我喜欢你也得给我拆散。”

宁新平开始教育了：“你现在需要的就只是个男人，你管他小你几岁。现在别说比你小十岁，只要你喜欢，比你大十岁我都不反对。”接着又加重语气，“妈向你保证，绝不拆散，不止不拆散，还给你一笔结婚养娃基金，妈早就存着了，只要你生孩子，这笔钱就是你的。”

严若朝不为所动：“你这等于是发个一百元优惠券让我买保时捷，我才不傻呢。养娃多费钱啊，等生出来后悔了又不能塞回去。”

女儿的犟嘴让宁新平很是来火，可她知道不能发火，回想了自己在短视频里学的知识，耐着性子说：

“生孩子怎么会后悔？不生才会后悔。等老了你就知道了，孩子是核武器，平时可以不用，但关键时候必须要有，不然就会被人欺负。而且生孩子也是为人类作贡献，要是都像你这样不生，那人类还怎么发展？没有小孩就没有未来，那现在一切的忙碌都没有意义。都不生，人灭绝了地球上就再也没有人了，多可怕。”

哎呀，今天老妈说了点不一样的。严若朝便认真起来，说：

“人类本来就可以不发展啊，人类文明的出现只是偶然，并没那么重要。说不定未来哪天地球出个什么事，就直接让人类团灭了，到时候还有什么发展意义这些吗？人类只是地球的过客，几千万上亿年后，地球就会被另一个生物主宰。现在人类留下的一切痕迹在这个星球上都微不足道，只会成为将来主宰地球的生物考古的材料而已。所以说，地球没有人也不可怕，没有人还可以有别的生物嘛。”

宁新平听着严若朝的话，不管听没听懂，脸色是越发不对了，像看神精病一样看着女儿，急了：“芳儿，你不是真的抑郁症了吧？你别吓我啊！我就知道你婚姻失败事业失败心理会出问题的。这怎么得了啊！”

严若朝双眉一缩，她才是被老妈吓到了。她只不过是看老妈主动说起了人类发展这样的大问题，才一时兴起和老妈也说点宏观的，没想到把老妈吓得，脸都白了。

她只好示弱，马上微笑起来，略撒娇说：“妈，我都说了我抑郁症你偏不信，现在信了吧。”又假意安慰着，“你放心吧，我会结婚生娃的，可这种事讲缘分嘛，缘分到了，我一定抓住机会。”

严若朝说得诚恳，宁新平也不好再重口重语，但还是略责备着：“缘分缘分！现在老天爷把缘分送到你对面了，你都不抓住，还鬼的缘分？”

严若朝仍然依着老妈说：“放心吧，有机会我会主动认识他的。”

宁新平说：“今天就有机会，我等下做饭了你去叫他来吃，我买了他喜欢吃的菜。”说得很认真。

“你连他喜欢吃什么都知道了？”严若朝简直要吓死了。

“随便问问嘛。他人蛮好的，很有礼貌，问什么都答。你化妆收拾一下，等下去叫他来吃饭。”宁新平一边收拾菜一边说，不像开玩笑。

可严若朝不想那么荒唐，于是便转移话题：“妈，那个鱼头你别扔了，我蒸了可以拿下去喂猫。”

宁新平气得：“你就只对猫来得起劲，这要是对面是只猫，你不用我说，早跑过去了。”进而好像想到什么，回头认真地交待，“对了，这么好的房子租着，你就千万不要背着我养猫啊！你要是再养猫，我就捉一百只猫丢给你，让你养个够。”

严若朝还笑着说：“真的吗？一百只还是太多了，98 只就行。”

宁新平怒骂：“你个没良心的不气我会死啊！”

最开始严若朝养猫，高嘉勇一家人都强烈反对，宁新平也反对但也不是那么反对，只说她自己都养不好还养猫。

可是严若朝一直不怀孕，高嘉勇的母亲就说这是养猫的恶运。而且她还总在宁新平面前说严若朝对猫咪很舍得花钱，比对人还大方。宁新平渐渐地也对女儿养猫的事十分反感，唠叨着要她把猫送走。

后来高嘉勇的表侄来做客，玩闹的时候摔打猫咪，严若朝为了夺回猫咪又吼又推，小孩就开始哭天抹泪，亲戚便产生怨言。

等亲戚走了，高嘉勇的母亲就开始发作，她不直接找严若朝理论，却在自己卧室里一句接一句地拐弯抹角，阴阳怪气。严若朝听在耳里十分烦躁，但也忍了。

谁知他们母子竟然趁她不在家时把猫咪放走！她彻底崩溃了，第一时间都不是朝他们母子发脾气，而是下去找猫咪。绝望的时候她求高嘉勇的母亲，要她说出她到底把猫咪放到哪里了。

高嘉勇的母亲知道事情严重了，可她不可能道歉，仍是硬气地说：“一个猫而已，你看她哭得就像这个屋里死了人一样。真死了人，她估计还没这么伤心，要是我死了，她高兴还来不及！”

十天后，严若朝仍没有找到猫咪，她灰心了，提了离婚。高嘉勇道歉、挽留，帮着一起找猫，要买新猫弥补。第二十天，猫咪仍没找到，她不抱希望了，绝望了。那是她这辈子最黑暗的日子，一看到猫咪的照片就会无声痛哭疯狂流泪。

她坚决提出离婚，一刻都不想在那个家里多呆。当天，她就清理衣服，一箱一箱地搬回娘家，谁都拦不住。当老妈和弟弟下班回家时，她已经住到娘家了。

彼时高嘉勇的母亲上她家仍是硬气：“哪有女人为了个猫就要离婚的？她是成心不想过日子，成心来折磨我们。我们勇儿讲了，等她气消了再说，婚是不能离的，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没有离婚的。”

宁新平一开始也心疼女儿离婚，可后来她受身边人的影响，尤其是严道海都说：“亲人待她的心都待不转，猫对她无恩无德，她却把猫当个娇金宝，喜欢得心坎里去了。为了一只猫连男人都不要了，你说她是不是心理有毛病？是不是要看精神科？”

因此宁新平也对女儿离婚的事实产生了怨怒。可是，她不能把怨气发在女儿身上，那就只能怪猫，是猫导致女儿婚姻破裂。此后，她的态度十分坚决：你上天都可以就是不能养猫！

所以，宁新平离开时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你千万不要背着我养猫啊我跟你讲！不要挑战我的底限。”

严若朝稍稍反驳：“要是捡到流浪猫那也没办法，不养它就会死掉。”

宁新平加重语气说：“死就死了，你自己都是泥菩萨，你能管那么多？你以前的家庭都让猫毁了，该清醒了姑儿（方言，女儿、丫头）。你最终还是要和人一起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