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新拉上手刹，扭头看了一眼杨文耀，说：

“老杨，到了，下车吧。你今天话可真多。别想那些没用的了，回去好好照顾乔灿。”

杨文耀笑了一下，拉开车门下车，说：

“我这不是挺长时间没见着你了，憋了一肚子话想说吗？行了，你快去修电视吧。”

杨文耀站在车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

“老陈，我还想劝你一句，别那么固执，电视该换就换了吧。总修这台电视，能修到啥时候？总有一天会坏到连修都修不了，到时候你指定更难受。还不如趁着现在，该换新的换新的，把这个放起来，知道还有这么个东西就行了。”

杨文耀说着，关上车门，拎着饭盒，向医院的方向走去。

陈永新看了看手上的纱布，又透过车窗，看着杨文耀走到医院门口，看到他正好碰到了送外卖回来，穿着一身骑手衣服的张乐。俩人一前一后，往医院里走，背影都透着一股影影绰绰的沉重。

杨文耀一边走，一边看了看张乐，说：

“张乐，你也别太为钱的事儿上火了。我在帮你想办法，昨天联系了我一个朋友。我那个朋友挺有钱，五十万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事儿。我一会儿就去找她，看看她能不能借给咱们钱。”

陈永新看着杨文耀和张乐消失在视线里，掏出手机，给杨文耀用微信转账一万八千块钱，又编辑了一条微信。

陈永新：老杨，我手机里暂时就这些钱，你收着吧。你告诉张乐，咱们都会帮他，让他坚强一些。

裴丽丽是那个卖衣服的吗？

很有画面感，尤其是那些歌，感觉一下子回到那个年代。

是的：）

哈哈，还是那个年代有质感

看到杨文辉分析案情那里，真也感觉他是男大十八变，当年的楞头青小弟华丽转身穿上官衣成为了正义化身，很让人感慨

其实小杨天生就是个干警察的好材料，就是需要遇到贵人，要不就容易走上另一个极端。老陈这人外表坚硬，内心柔软，两个灵魂一碰撞，性格还特别合，不是父子胜似父子：）

这几个人怎么都这么好啊，张家那个老头，目前看起来人挺浑的。不觉得值得大家对他后代这样好~

额，人性复杂：）

第三章 冷水沸腾（3）（4）

3

杨文辉和许锋去中心医院的路上，先去了一趟杨文辉家，他要取一下身份证。

许锋把车停在杨文辉家楼下，杨文辉上了楼，刚一进家门，就碰到李暖急匆匆地要往外走。杨文辉发现李暖今天化了淡妆，穿得也很正式，长款羽绒服里穿了一身职业套装，手上还拿着一个文件袋。

李暖几天没见着杨文辉，见他回了家，有些惊讶，说：

“你咋这时候回来了？不是又有了一起新案子吗？”

杨文辉心里突然有些愧疚，抱住李暖，想亲她一口，说：

“咋样，媳妇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想没想我？我今天要跟小许去一趟滨城，身份证让我落家了，回来取一下。”

李暖扒拉开杨文辉，整理了一下衣服，假装不耐烦地说：

“你可真实在，就不能说你想我了，特意回家一趟？别亲我，我现在要去面试，时间来不及了。你亲完我，我还得去化妆。你快去找你的身份证吧，等你从滨城回来的，我再让你亲。”

杨文辉笑了笑，一边往客厅里走，一边随口问道：

“你投的简历有回复了？那咋没告诉我一声呢？哪个单位啊？”

“现在也没最后录取，好几轮面试呢，这才是第一轮。万森集团。”

杨文辉蹲在客厅的茶几前，拉开抽屉，寻找着身份证，听到李暖在门口回应他，随后就是房门关上的声音。万森集团，杨文辉搁心里想着，很快找着了身份证，然后走到窗户前，向外面看去。

李暖从楼洞里出来，走到停在楼下的一辆大众速腾前，上了车，迅速把车开出了小区。

杨文辉手里拿着身份证，看着李暖和车消失在小区里，心里感觉很不是滋味。生活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小区里覆盖着白色的积雪，阳光透过窗户，照耀在杨文辉身上，他感觉有些暖和，这感觉让他分不清，眼前的白色到底是现实还是记忆，而现实和记忆一旦展开，就再也收不住了。

自从杨文辉初二时，在杨文耀的那个小饭店里，第一次给李暖写情书，时间过去了二十年。这二十年来，杨文辉和李暖一起经历了初中，高中，大学，有很多美好的时光，也有人生中的至暗时刻。即使大学的时候，杨文辉在省城的警校，李暖在北京一所知名 211 大学读会计专业，他们也没有因为距离而放弃对方，感情反而更加坚实了。

俩人大学毕业后，杨文辉知道，杨文耀一个人照顾乔灿，生活很艰难，所以压根没考虑去别的地方工作，而是回到了弘阳，就为了能照应哥哥。李暖则不顾父母的反对，放弃了留在北京的机会，也回到了弘阳，在一家中外合资企业干财务，一干就是十几年，从一名普通会计干到了财务总监。

在此期间，杨文耀和李暖结婚了，在弘阳这个东北二线小城过着平凡的生活。

李暖的父母也早就改变了对杨文耀的态度，既然女儿这辈子认准这人了，那就希望他们永远一起生活下去吧。不求这辈子大富大贵，就图生活平静顺心。事实上，随着了解的增多，李暖的父母对杨文耀也越来越满意，李暖她妈就经常跟她爸说：

“小杨这孩子从小父母不在了，全靠他哥一人拉扯大，但人品真是不错，对咱女儿也是一心一意。人这辈子图啥？不就图找个靠谱的伴儿，相濡以沫过一辈子吗？咱女儿能找着小杨，就算是挺有福了。”

杨文辉和李暖也有很大的烦恼，俩人结婚十来年，却一直没有孩子。

这件事不止杨文辉和李暖着急，李暖父母着急，杨文耀更是急得成天薅自己头发。

杨文耀知道，以乔灿的状况，就算她有一天醒过来，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可能再有孩子了。但弟弟两口子喜欢孩子，尤其李暖特别想要一个孩子，自己作为哥哥却爱莫能助，只能苦心研究中医，隔三差五就给俩人配中药。

杨文辉和李暖喝了不少中药，但效果并不明显，李暖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半年前，李暖的公司因为各种原因倒闭了，她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失业女性。这件事对李暖打击挺大，她的很多同学都在北上广深扎根了，有些还混成了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己却要各种找工作。问题是搁弘阳这种东北二线小城，像样的企业太少，想找个稍微体面点儿的工作太难了。

杨文辉有时候会想，如果李暖没跟自己，现在是不是会过得更好？至少应该不用为三十多岁了，还在找工作发愁。至少可能会有一个孩子，过着相夫教子的幸福生活。至少不用因为丈夫是个警察，而总是聚少离多，还成天提心吊胆。

至少的事情太多，杨文辉越想越愧疚，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杨文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李暖发来了一条微信。

李暖：我刚才忘了说了，嫂子生日快到了。我最近记性不好，你想着提醒我，到时候给她定个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