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说到这里,又看了看杨文辉,说:

“小杨,你对接下来的调查方向有啥想法?你觉得应该从哪里开始着手调查?”

杨文辉思索了一下,看着周宇,说:

“周局,我觉得,咱们需要尽快去一趟开平村,先调查一下那个关颖的情况。裴丽丽身上有关颖的身份证,而关颖在 1998 年之后,也没人知道她的去向。这很可能是一个突破点,从这一点展开调查,应该能取得一些线索。”

大屏幕上,裴丽丽的二寸照片和关颖的身份证照片再次并排呈现。

杨文辉停顿了一下,又看向大屏幕,说:

“而且,我还觉得,虽然二十年前的身份证有些失真,但这个关颖和裴丽丽长得确实很相像。现在距离发现裴丽丽的尸体,刚过去了一个晚上,当地同事能配合咱们的调查有限。而当地同事对裴丽丽当年的案件也不太了解,咱们去跟当地村民沟通,在案件的调查效率上会更高。”

周宇点了点头,看了看杨文辉和许锋,说:

“你今天就跟小许去一趟滨城,就按照你的思路来,有任何情况,咱们随时联系。”

周宇琢磨了一下,又看着杨文辉和许锋,接着说:

“另外,我没记错的话,张恩富搁咱们弘阳,只有他儿子张乐一个亲人了。你俩去滨城之前,先去找一下张乐,必须对他进行问询。以我的经验判断,调查这种案子,首先一定要排除是不是复仇作案。虽然张乐当时只是个孩子,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他的嫌疑。”

周宇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谭静和其他警察,说:

“小谭,你跟其他同事,再整理一下当年裴丽丽的常联系人名单,尤其是当年她开服装店时,总联系的房东,附近店铺的相关人员等。咱们还需要对这些人再次问询,看能不能发现一些线索。现在案子的调查方向变了,那些当年跟裴丽丽有联系的人,暂时也都摆脱不了嫌疑。”

周宇又给其他警察布置了工作,十分钟后,这场内部会议就结束了。

警察们陆续从会议室出来,杨文辉,许锋和周宇一起向办公室走去。

杨文辉走在周宇旁边,看了看他,说:

“周局,我师父今天没来,要不要跟他说一下咱们接下来的办案思路?”

许锋跟在杨文辉身后,也接着话头,说:

“对啊,周局,对裴丽丽这案子最关注的人就是陈队了,咱们确实应该跟他说一下,问问他的意见吧?”

周宇紧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

“算了,老陈眼瞅着就退休了,别折腾他了,让他消停地熬到退休吧。”

周宇走到办公室门口,拿钥匙开门,说:

“我主要是觉得,这么多年来,老陈受裴丽丽的影响太大,一直就想抓住她。裴丽丽二十年前就死了,老陈现在心里指定过不去,咱们就别再刺激到他了。这次就你俩去吧,需要协调任何问题,随时跟我联系。”

周宇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杨文辉,接着说:

“老陈说他去修电视,可修的是电视吗?修的是他这辈子也丢不掉的过去。”

杨文辉琢磨着这句话,周宇冲他和许锋摆摆手,说:

“快去吧,以我对老陈的了解,这件事整不垮他,他很快就能走出来。”

杨文辉和许锋从公安局出来,在公安局院子里,上了一辆警车。

许锋坐在驾驶位,系好安全带,问杨文辉:

“辉哥,咱俩没跟张乐联系,也不知道他在哪,上哪找他啊?”

杨文辉也系好安全带,看了一眼许锋,说:

“去中心医院,他指定在那呢,不在就是送外卖去了,随时让他回医院就行。”

此时,在距离中心医院不远处的一个路口,陈永新和杨文耀正坐在那辆老捷达里,等待着红灯。陈永新的左手包着纱布,上面粘着溢出的血渍,一言不发地看着红灯。杨文耀坐在后座,手里抱着保温饭盒,说:

“老陈,真不是我说,你还是当年那样,贼硬汉,贼有血性。但我咋觉着,你是不是心里有啥事儿,想发泄一下啊?要不拿石头砸车玻璃呗,用拳头干啥。你看你手上那纱布,血嗤呼喇的,看着都疼。”

陈永新握着方向盘,勉强笑了一下,说:

“我心里能有啥事儿?你想多了。我就怕拿石头砸玻璃,再把孩子伤了,还是拳头稳妥。”

这时候,绿灯亮起,陈永新赶紧踩了脚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杨文耀透过后视镜,看了看陈永新,说:

“老陈,裴丽丽最近有啥线索吗?每次咱俩见面,我都问你这事儿,不是给你压力,你也别嫌我磨叽。咱们都这么大岁数了,有些事儿也真该有个了断了。要不等咱们老得动不了那天,咱们还能指望谁。”

杨文耀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凑到陈永新边上,说:

“哎,对了,小辉跟你说没说?明天冬至,上我那喝酒,吃饺子啊。”

“老陈,我到现在还记着,九九年冬至那天,咱俩喝了一顿酒。你喝多了,让我相信你,说你这辈子一定会抓住裴丽丽,要不死了都闭不上眼睛。我当时跟你说,行,你是警察,你说啥,我都听你的,我就负责照顾好乔灿,你负责抓裴丽丽。你还跟我说,咱俩这辈子就剩这两件事儿了。我说,我明白,就剩这两件事儿了,日子总得过下去,总得过下去。”

陈永新听着杨文耀磨叨,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杨文耀说到这里,突然有些伤感了,接着说:

“没想到啊,一晃儿二十年过去了,咱俩这两件事儿都没办成。”

“但我最近总合计,要是有一天,乔灿好起来了,我就去找裴丽丽,找到死也要找到她。虽然我只会炒菜,按摩,找人不如你们专业,可我相信,除非她死了,要不我咋地也能把她找着。到时候我非得把她弄......”

杨文耀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差点儿说把她弄死,赶紧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陈永新听到这里,身子颤了一下,猛踩了一脚刹车。车正好开到了中心医院门口,急停在了路边的一棵银杏树旁边。

杨文耀没有准备,向前一栽歪,差点撞到座椅后背。

杨文耀正了正身子,又看了看陈永新,接着说:

“前天晚上,我做梦还梦着乔灿醒了,你抓着裴丽丽了,结果一泡尿把我憋醒了。我前列腺不好,迷迷瞪瞪地去厕所撒尿,当时还沉浸在梦里,尿了半天才尿出来。等尿撒完了,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在做梦,要是一直尿不出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