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我是刘老师的朋友，从很远的地方过来。你可以带我去刘老师家吗？”

小女孩看着杨文耀，点了点头，说：

“当然可以。我正好也要回家，那你就跟着我走吧，我带你去刘老师家。”

杨文耀在小女孩的带领下，走了大概五百多米远，翻过一个小山坡，又走了大概四百多米远，来到了一个低矮的泥土房前面。小女孩把竹筐放在地上，率先推开门，跑进了泥土房里，喊道：

“刘老师，刘老师，你在家吗？有个人要找你。”

杨文耀站在门口，看着泥土房破旧的木门，听到里面传来：

“小美，你咋来了，吃晚饭了吗？谁要找我，在哪儿呢？”

“那人就在外面。你快去看一看吧，那人说，他是你的朋友。”

这时候，泥土房的门开了，耿琳和小女孩一起从里面走了出来。

耿琳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运动服，一双普通的黑色运动鞋，她没有佩戴任何首饰，脸上也没有任何化妆品的痕迹。杨文耀看着耿琳，怎么也无法相信，她就是自己印象里那个有些高冷，又有些文艺，看上去总是很知性，又总是很有生活品味的女人。

耿琳看着杨文耀，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说：

“老杨，你咋来了？不是，我没认错人吧？老杨，真的是你吗？”

杨文耀看着耿琳，憋着眼泪，哽咽着说：

“耿琳，别激动，你没认错人。我知道你遇到了困难，说啥也得赶过来。”

3

外面的天暗了下来。

泥土房里，一盏昏黄的灯泡照亮了三十多平米的空间，屋内没有任何像样的家具，只在墙边有一张单人床，在窗台下有一张写字桌，以及在屋当间有两把塑料椅子。杨文耀坐在一把塑料椅子上，他从背包里把糕点拿出来，摆放在写字桌上，又拿起两盒糕点，递给小女孩，说：

“小姑娘，谢谢你，带我找到了刘老师。这两盒糕点是给你的礼物。”

小女孩推脱不要，耿琳让她拿着，说：

“小美，你拿着吧，回家给你奶奶也尝尝。你就当这是刘老师对你学习好的鼓励。”

小女孩感谢了杨文耀和耿琳，然后拿着两盒糕点，离开了耿琳的住处。

耿琳有些困惑，看着杨文耀，问道：

“老杨，我没听明白，当着小美的面，也没方便问。你刚才说啥，我遇到了困难？”

杨文耀看着耿琳，点了点头，说：

“对啊，你不是给我发了短信，说你遇到了困难吗？你看，这不就是你发的短信吗？除了你和我，没人知道乔灿当年跟你借过钱的事。我给你打电话，你也关机了，根本就联系不上你。”

杨文耀说着，掏出手机，给耿琳看了看那条短信。

“老杨，我现在真的遇到了困难，要不然也不能跟你开口。我需要六千块钱现金，你可不可以，把乔灿当年跟我借的钱还给我？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耿琳看着这条短信，笑了一下，说：

“哎，我现在岁数大了，记忆力真不行了，连给你发了短信都忘了。我在这一般也不咋用手机，手机没电了都不知道。”

杨文耀从背包里把现金取出来，放在写字桌上，说：

“耿琳，虽然我不知道你遇到了啥困难，但你千万别不好意思。你现在条件这么艰苦，我看着心里很不好受。这些钱你拿着，回头你最好想办法整一张银行卡，我来一趟太不不容易，还是给你汇款方便。”

耿琳犹豫了一下，话锋一转，说：

“对了，老杨，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我去做点饭，咱俩一起吃一口吧。”

耿琳说着，把钱放到写字桌的抽屉里，然后就去到厨房，忙活着做起晚饭。杨文耀也跟着耿琳，去到了厨房，帮着她一起做晚饭。厨房里虽然简陋，但却被收拾得很整洁，灶台，水缸，菜板和锅碗瓢盆都擦拭得很干净。

耿琳点燃灶台边的一支蜡烛，从水缸往水盆里舀水，说：

“老杨，我们这的人生活很节俭，我一般晚上都点蜡烛，能省不少钱。我们平时用水，要么去挑山泉水，要么就接雨水。我们这的物资也很匮乏，基本吃不上肉，也没有蔬菜，连吃鸡蛋都很奢侈。”

杨文耀看着烛光中的耿琳，叹了口气，说：

“耿琳，你真的受苦了。说实话，我刚才没认出来你，但现在感觉，你看着比过去精神状态好多了。”

耿琳又拿起菜板边的两个土豆，放到水盆里，说：

“老杨，其实我觉得也没那么苦，反而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对了，我今天中午蒸了馒头，咱俩晚上主食就吃馒头吧。我再炒几个鸡蛋，你今天来了，必须最高规格的接待。土豆你看咋做？烀土豆，还是炒土豆片，或者土豆丝？”

耿琳洗着土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说：

“我做菜不好，在来这里之前，从小到大都没做过几次饭，平时也就是对付一口。”

杨文耀撸起袖子，摆了摆手，说：

“没事儿，我来做土豆，必须炒土豆丝。我炒土豆丝特别拿手，能炒出来红烧肉的味儿。”

耿琳和杨文耀在厨房里忙活了二十多分钟，炒了鸡蛋和土豆丝，又热了一下馒头，这顿晚饭就算做好了。俩人把菜摆在写字桌上，坐在写字桌旁边，一边吃饭，一边唠嗑，似乎都有很多话想跟对方说。

耿琳吃着馒头，看了看杨文耀，说：

“三年前，我在一个视频网站上，看到了一个博主做的短片，大概了解这里的情况。过了一段时间，我没跟任何人说，就一个人来到了这里。那时候，我在这里待了一个礼拜，跟这里的孩子们有了一些接触，还在学校给他们上过几次课。”

“我离开后，一直忘不了那些孩子们，总回想那一个礼拜的经历，也总想着为他们做些什么。我甚至总在想，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再回到这里，让剩余的人生都在这里度过。最近一年多，我几乎每天都在关注这里的情况，这样的想法也就越来越强烈。”

耿琳看着杨文耀，声音有些哽咽，说：

“老杨，真的，我刚才说的是心里话，我喜欢这里的生活，也并不觉得有多苦。因为我现在做的一些事，让我觉得，我的人生很有意义。我只希望能一直把这些事做下去，而跟这些事比起来，贫穷和物资的匮乏根本就不算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