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没问题，我跟志勇这礼拜都没事。你就放心去吧，我们指定能照看好嫂子。”

今天早上五点半，天刚蒙蒙亮，杨文耀就从理疗馆出来，坐着公交车去了火车站。到了火车站，杨文耀买了一张去往省城的火车票，在六点半坐上了去往省城的高铁列车。七点二十分，杨文耀到了省城，从火车站一出来，立即就打车去了机场。杨文耀到了机场，赶紧办理关手续，终于在八点二十分，截止登机前两分钟坐上了飞机。

这是杨文耀第一次坐飞机，他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随着飞机缓缓上升，看着下面的世界逐渐模糊，直至消失成一片片连绵的白云。他感觉似乎脱离了人间的束缚，心里忽然有些感慨，一遍遍地问着自己，人到底为啥活着？他不知道答案，只知道人生起落，无论精彩还是平淡，到头来也不过是归入尘土，逃不过千篇一律的结局。

杨文耀看着窗外的白云，回想着二十多年经历的一切，感觉时光似乎在倒流，一幕幕在眼前浮现。他又恍惚间有种错觉，飞机变成了摩托车，他骑着摩托车，乔灿坐在后座，抱着他的腰，脸贴在他的后背上。他们穿越白云，耳边风声呼啸，乔灿的身体还是那么温暖，兴奋地喊道：

“杨文耀，咱们怎么飞起来了？你看云彩都在咱们脚下，太阳离咱们那么近。”

杨文耀转动摩托车把手，又踩了脚油门，说：

“你抱紧了我，咱们越过太阳，然后就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你今天想吃啥？”

阳光正温暖，光芒洒向万千云层。

摩托车从云层中穿出，向上划过一条弧线，飞越了金色永恒的太阳。

2

下午十二点半，经过四个多小时的飞行，飞机抵达了西南某城市的机场。

杨文耀按照女孩的便签纸，在机场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办理完转机手续，又上了另一架飞机。一点十五分，飞机准时起飞，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飞行，到达了西南另一座城市。杨文耀从机场出来，打了一辆出租车，到了长途汽车站。在长途汽车站，杨文耀买了一张汽车票，在三点二十分，坐上了一辆长途汽车。

长途汽车到达那个县城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在县城的长途汽车终点站，杨文耀下了车，然后在一个超市买了一瓶矿泉水，又跟老板攀谈了起来。老板年纪跟杨文耀差不多大，得知杨文耀想去八十多公里外的一个村子，立即说，他侄子有辆面包车，平时就总往周边各个村子拉私活，但山路特别不好走，一百块钱去一趟不讲价。

杨文耀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说：

“我要去找人，只要能让我尽快赶到地方就行，一百块钱就一百块钱。”

老板打了个电话，过了不到十分钟，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就开到了超市门口。老板侄子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为人很热情，杨文耀一上车，他就说自己开车太快，山路崎岖弯多，一定要系好安全带，别被甩出去了。

“小伙子，你不用担心我，快点儿开吧，越快到地方越好......”

杨文耀按照小伙子的要求，系好安全带，话还没说完，面包车就冲了出去。

面包车一路加速，二十分钟之后，就从县城出来，驶入了一片山区的盘山路。面包车行驶在盘山路上，速度丝毫没有减慢，杨文耀甚至有些担心，如果稍有不慎，车就会掉到山崖下面。小伙子则一边开车，一边用车载播放器放着歌，嘴里还跟着唱：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你对自由的向往

天马行空的生涯

你的心了无牵挂

穿过幽暗的岁月

也曾感到彷徨

当你低头的瞬间

才发觉脚下的路”

车行山间，雾气逐渐浓重，而随着海拔的升高，成片的杜鹃花也在雾中隐现，像在暗绿丛生的自然之地，泼下了紫红色的墨迹。杨文耀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色，他感觉有些虚幻，而在他视线范围内可见的村落，以及那些缥缈的烟尘，又真实得让人觉得，这就是人间最凡尘的地方。

杨文耀跟小伙子聊了起来，小伙子说，他要去的村子是有名的贫困村，全村男人基本都去外地打工了，甚至夫妻都出去打工，留下孩子和老人在家生活。杨文耀又问，那这些孩子以后咋办？他们就没想过，要改变这样的生活吗？

小伙子把音乐暂停，继续把车加速，随口说：

“孩子们到一定年龄以后，男孩子出去打工，女孩子嫁人。所有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想改变也没什么更好的出路。”

杨文耀又看向车窗外，他看到雾中有一些房屋，只建盖了一部分，有的只搭好了框架，有的还没有搭上屋顶。这些房屋伫立在雾中，残缺得有些突兀，而从外观判断，它们的存在已经有些年头了。

杨文耀收回目光，又看了看小伙子，说：

“那些房子为啥只盖了一部分，为啥不全盖完？而且看着都有些年了。”

小伙子看了眼车窗外，打了下方向盘，说：

“在我们这里，有些夫妻俩都出去打工，每年回来一次，用攒的钱盖房子。但他们盖几天房子，就又要出去打工，不可能一直待在家里。所以，他们想盖完一个房子，没有几年时间根本就不可能。”

杨文耀一听这话，心里有些不好受，说：

“在咱们这里，孩子们都不上学吗？我觉得，还是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小伙子叹了口气，看了看杨文耀，说：

“孩子们也上学，但村子里的学校条件不好，有些孩子还需要走很远的山路，才能去上学。而且这么偏僻的地方，谁愿意来当老师？据我所知，你要去的那个村子，就有一个学校，但只有一个校长和两个老师。谁都知道，知识可以改变命运，但没办法，有些人一辈子都只能认命。”

傍晚六点半，面包车开到了一个村子的村口处，雾气似乎突然消散了。

杨文耀付了车费，感谢了小伙子，从车上下来，站在村口，向四周看去。眼前有一条狭窄的土路，蜿蜒着通向村子里面，远处是高低起伏的群山，山间的鸟鸣声间或响起。几间泥土房独立在路边，晚霞红艳映照天际，落日的余光洒在房屋上，一切看上去宁静，又让人感觉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

杨文耀向村子里走去，他留意着身边的景象，这里没有冰河，没有白雪，也没有工业白烟，但有着更为粗砺的原野质感。他拿出摩托罗拉手机，又拨出了那个电话，可电话那边还是提示已关机。他挂断电话，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背着一个竹筐，从他身边匆匆走过。

杨文耀想了一下，走到小女孩身前，问道：

“小姑娘，我想找一个人。麻烦你看一下，照片上这个人，你认识吗？”

杨文耀说着，从背包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了小女孩。

小女孩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杨文耀，说：

“这人是刘老师，就住在我家附近。你是谁？为什么要找刘老师？”

杨文耀有些激动，看着小姑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