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警局的路上,他有些手足无措。想起第一次和傅芹方相亲时,也是这样忐忑。下车前,他还特意照了下镜子里的自己,额头上的川字纹,感叹自己真的不年轻了。那傅芹方呢?会不会嫌弃现在的自己?

可当王大痣到警局终于见到傅芹方时,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眼前的妇人蜷缩在角落,脸色枯黄身体骨瘦如柴。她不再是记忆中那个眉眼弯弯笑声清亮的傅芹方了。

民警低声告知:“她被转卖了四次。为了断绝她逃跑的念头,舌头被割掉了,眼睛是被铅笔刺瞎的。

接傅芹方回家的路上,车上弥漫着一片死寂。

傅芹方把自己锁在狭小的房间里,拒绝任何触碰。

直到某天,一个自称记者的年轻女人找上门,希望能采访她,记录她的遭遇以警示他人。却被王大痣指着鼻子骂,“人血馒头。”

推搡间,那扇紧闭的房门却开了条缝,对着记者极其轻微地招了招手。

采访结束,记者离开时,紧紧握住傅芹方的手,声音几乎哽咽道:“大姐,一个月后就能见报。谢谢您。真的,谢谢您。”她给了傅芹方一个长久而用力的拥抱。

那天,冬日暖阳透过窗户,落在傅芹方佝偻的背上,像是镀上了一层虚幻的光晕。

王大痣站在门口,看着傅芹方,心里一直有个声音,“活着就好。只要人还在,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赎清当年那句混账话。”

半个月后的一天,傅芹方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划下四个字:想吃吴记酸梅。

王大痣几乎是雀跃着冲出门,跑遍了大半个城,才买到一小袋酸梅。他揣在怀里,想象着她尝到时或许能有一丝慰藉。

推开家门,迎接他的却是邻居告知的噩耗:傅芹方跳河了,就在城东那条冰冷的护城河里。

据目击的老船工说,那瞎子摸索着走到河边,缓缓张开了双臂一头扎进了河。傅芹方尸体被捞上来的时候,面色惨白,鞋带打上了几道死结,似乎根本没有求生的欲望。

他浑浑噩噩的回到家,在傅芹方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深处,摸到了一封薄薄的信。王大痣看着信的手不禁在颤抖,这哪是信?这分明是遗书。

回来的这一个月里,流言蜚语就像泔水桶,即使不搅动也会发酵。她只是眼睛瞎了,并不是聋了。

信中傅芹方只交代了两件事。一是,请求王大痣好好生活,照顾年迈的丈母娘,她死后可以卖了房子换个地方重新生活。二是,她不怪他。

葬礼来的人不多,王大痣和傅芹方在滨城没什么朋友。到关键时刻,之前借宿在王大痣家中的那群远房亲戚一个个找借口,完美“隐身”了。

他在给傅芹方摆灵台的时候,在家里找到了一个空瓶的敌敌畏,厕所的马桶里有刺鼻的味道。

王大痣猜想,傅芹方甚至在死前这一刻还在为他考虑。她可能想服毒,但又怕死在家中给他和邻居造成困扰,也怕他会服毒自尽所以把敌敌畏倒了。

一个瞎子摸黑去了河边,死前还把自己的鞋带打了死结。抱着必死的决心和对世界的不再留恋。这么善良的一个人,因为一场拐卖人生就被偏离了轨迹。

之后的十几天,王大痣终日抱着傅芹方的遗像,仿佛那是仅存的一点温度。这天,那个记者再次登门,带着刚刚印好的报纸,笑容还未完全展开,便凝固在王大痣死寂的眼神和怀中冰冷的相框上。

报纸与傅芹方留下的笔记,最终交到了王大痣颤抖的手中。

报纸头版,是傅芹方那张早已模糊在记忆里年轻明媚的笑脸。

下方,是她详细讲述了自己如何在滨城商业街十号那家服装店的试衣间里,被下了迷药,从一道隐蔽的暗门中拖走。更衣室的门一开一合,一分钟不到她就晕了过去。十二年间,她经历了四道转卖。

因为不听话和想要逃走,原本看到了希望又被卖家抓了回来,直接舌头被割掉,眼睛被铅笔刺瞎。余生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绝望的等待,等待下一次凌迟。

她说:“想死,但又想再见我丈夫一次,抱着这个希望苟活下来。可流言蜚语始终是压垮人的稻草,特别是女性。”

报纸的最后几行字,王大痣得到了萦绕自己十年的答案。为什么当年一向温婉的傅芹方坚持要亲戚搬出去?她一意孤行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傅芹方对记者写下:“当年,我怀孕了。”

“轰”的一声闷响,王大痣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报纸从他无力的指间滑落,飘在地上。他踉跄着后退,撞在墙壁上,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蜷缩成一团。他当年做了什么?他用最恶毒的语言,将怀着身孕的妻子亲手推出了家门,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啊!!!!!!”

一声声嚎叫,在空荡死寂的屋子里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绝望。那迟到了十二年的真相,比任何酷刑都更残忍。

他和她曾经有一个家,也曾经会有一个孩子。

只是王大痣不知道的是在 1985 年那个夏夜,拐卖犯急于把她卖给单身老汉,又如何让一个孕妇好好诞下孩子?

好可怕,不知道在哪里就有深渊巨口在黑暗里搜寻着猎物…

??保持清醒,珍视自己??

我在xhs看到株洲有个酒店房间有个暗门通向空调外机,看完觉得很离谱

我也看到那个了

真的离谱啊这个酒店…但你也是5G冲浪??网速咻…

有时候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王大痣应该也很懊悔吧。如果一切能够重来,他们会有个幸福的家庭,会有一个孩子。

是的呢~

番外3:捕鼠器 · 阿七

「他披上了那身最擅长的伪装,化身为“捕鼠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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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 年,一个暴雨如注的夜晚。县医院产房里,新生儿的啼哭与雷声交织。一对双胞胎降临人世。

1978 年末的街心公园,一个拙劣的障眼法,却使兄弟间命运的急转。一个男人抱走了婴儿车里的男婴。奶奶本能地拔腿欲追,可车里还躺着一个小的。两难之际,旁边一个“热心”女人急忙开口:“大娘您快去追!我帮您看着小的!”

奶奶拼尽全力追去。男人在慌乱中,将怀里的孩子丢在草坪上,仓皇逃窜。奶奶抱起孩子冲回原地,却只见到空荡荡的婴儿车。那个女人连同婴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孩子的生母无法承受这双重打击,也无法面对自责的奶奶,最终选择了离开。父亲在孩子三岁时再婚,那个留下的孩子成了留守儿童,从此与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

直到阿七出狱,警察说他可能与一起拐卖案有关。想起父母在家那防贼般的眼神,这时才明白自己的存在有荒诞。

弥留之际,养父母依然拒绝认错。一个巴掌狠狠扇向阿七的脸颊,却被他猛地格开。他双眼赤红的嘶声质问:“摸着良心说,你们真的对我好过吗?难道给口饭吃,我就该感恩戴德一辈子?你们不是爱我只是希望我活的平庸能成为你们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