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姐夫只是为了问我李玉从前之事。”崔知越道:“他才是在龙门山翻入李玉书房之人。”
庄上鹰想了想:“我们姐妹都和李玉一起长大,她对你的确更亲近一些。可有什么事他宁愿问你也不找我们姐妹二人,可见我姐夫对你并非是无心的。”
崔知越猛然抬起头来:“不,他从始至终对你姐姐都是一心一意。况且我也不是不知廉耻之人。这些无需再提,我再说此事,是想告诉你他问的是”
突然门被推开,崔知越的话被打断,两人惊了一惊,庄上鹰哐一声拔出剑来,吼:“谁?”
“是我。”
听着声音,才终于看清来者是葛妙登。她一袭牙白丝袍,立在门前,朦胧月色下,竟似那魍魉一般,令人心头一紧。
“吓死我了。”庄上鹰拍了拍胸脯:“我们离得这么远,也能吵醒你么?”
葛妙登却并不回答,只问:“你们在做甚?”又盯着崔知越,略微意外道:“你果真没疯,那你为何装疯?”她突然又难过起来:“难道凶手是你么?你桌案上那些害死了庄大娘子的硝石粉末?难道真是你杀了他”她摇摇头:“不对,虽然前几人死时我不知你在何处,但他被害之时你一直与我在一起,若凶手只有一人,断不会是你。”
“除非凶手不只一人,还有帮凶。”庄上鹰补充道。
崔知越也说:“我泅渡失败之后,的确有段时间迷迷糊糊地犯了病,也许是那时有人进我房中撒下了硝石粉末。”
“为了嫁祸?她大可直接杀掉你。说来奇怪,我们均是被李玉请柬请到船上,唯独你不是。这么一来,似乎幕后的真凶并不想你死。”葛妙登越说越觉得诡异,她脸色含糊,似乎分不清眼前的是人还是鬼。
“她为何不想你死?”她接着问。
“我,我不知道”崔知越退后几步。
“你是被另一名想杀你的人引上船来的,真凶似乎却想要你活到最后。”葛妙登脸色一变,葱白的手指指向崔知越的鼻子:“我没猜错!你就是那杀人的帮凶!”
“我不是!”崔知越连连摇头,脸色唰白:“我知道凶手是谁,就是李玉!李玉没死,但我却并没帮过她”
“你这几日装疯卖傻,不过是因为中途泅渡逃脱失败,保全自己的万全之策。”葛妙登上前一步,将崔知越逼退到墙角,继续道:“李玉早已在第一天就死了,那宋之问与她亲密无间,还亲手处理了她的尸体,可作证。你休要将此事推脱到死人身上,无人会买账!”
庄上鹰在一旁被这两人闹得晕头涨脑,分不出青红皂白,只叫道:“你们继续争下去,也分不出个结果。既然有人说真凶是李玉,那么李玉就一定还在船上。”她难得冷静了一回:“你若觉得是她,就一定能带我们找到她。”
崔知越的确是从海鹘的工图中窥见此船可能会有夹层,但并拿不准是否真有。她只道:“若有暗道也是在江月楼的船尾,而何季辅也是在船尾被杀,凶手大可能藏在那附近的夹层中。”
“不可能,我敲打过,还推开所有的舱门,并未发现夹层啊?”庄上鹰迷茫道。
“既然是夹层,必然是隐藏起来不被轻易发现的,加上那些船舱中堆满了杂物,你又如何看出两个房间之间没有夹层?”
“好,姑且我就再去找一次。”庄上鹰道:“管他是活人死人,李玉李鬼的,既欠了我阿姐的命,那就得还。”她刚要转身就走,门外却忽又响起一人之声:“可越妹又是如何得知这船底有夹层?”
门后闪出一张珠圆玉润的脸,手持长剑,沉着脸,正是突厥的细作武景昭。
啊啊啊吓鼠了吓鼠了,最近这几章都好刺激?(?????????)?
真假李玉?
第六十三章
崔知越被问得微微发愣,若武氏得知海鹘工图在自己身上,只怕没被李玉所害也会被她所杀,当下只急中生智道:“我阿耶曾在工部主理漕船海轮修建之制。彼时所造大船,多设夹层,用以避水匪之搜,或藏要物。”
武景昭迈步而入,衣袍翻飞间带起一缕腥臭夜风。她淡淡道:“是么?如此说来你倒是继承了令尊衣钵,眼力极好。”
崔知越垂下眼去,道:“不过自小耳濡目染,识得几分船构罢了。”
“只识得几分,便恰好能识破这船有夹层,可算太巧。”
气氛一时凝滞,庄上鹰突然开口:“有无夹层我们暂且并未论证。”
“她这般胸有成竹,莫非还会空口诳我们?想必是定有的。只是不知她如何得知此事。”
崔知越道:“武娘子,若真疑我有所图,不如搜身验物,看看我身上有无可疑之处。”说罢她挨上前来几步。
武景昭闻言,也踏步上前,贴到崔知越身边,一对剑眉微挑,将她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突然道:“搜身?崔娘子好胆识,倒也叫我不好意思下手了。”说罢她转身再走了出去。
崔知越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这才落下,只听得在胸膛下隔着那份海鹘工图哐哐直跳。
片刻,只听庄上鹰说:“武娘子,你先等等,我要与你一起捉拿杀人的牲畜。”一边推门跑了出去。
一旁葛妙登反而默不着声,道:“你当真确认凶手是李玉?”
“是。”崔知越道。
她埋下头去,低声道:“那我姑且信你。”
却听崔知越道:“那李玉,似乎也不曾对你下过手。”葛妙登听到此话,面色掩在暗中突然一变,结巴道:“许是,许是她觉得我对她并无威胁,想要放我一马。”
“不,她觉得你更易掌控。”崔知越说道:“我细想了一番,你提及我房中的硝石粉末,颇为诡异之处。”
“那又如何?”
“在你与何季辅来我房中之前,只有武景昭来过我房中。可在她离开之后,我还在房中细细翻找过线索,当时桌案上还是一尘不染。不出一个时辰,你与何季辅前来探望,之后何郎君在我桌案上发现了硝石的粉末。因此”她看着葛妙登,问:“为何?”
葛妙登在暗中喘息几声:“我没有”
“现在此处只有你我二人。”黑暗中,崔知越呵道:“你为何不对我说一回实话?!”她摸索过来,抓住她发皱的丝绸袖子:“我们一同长大,难道你真想让我死么?!”
“是她逼我的”葛妙登哭道,她在暗中抽噎起来。
那日和何季辅进入房间中,她趁其余两人不注意先将硝石粉末撒到顺手的桌案上,再走上前去假装亲近崔知越,留的何季辅在此发现这处痕迹,若他呆头呆脑并没发现,自己也会找机会提醒他。
“因此你手背的抓痕?!”崔知越突然上前拿住她的手腕:“我今日看你与武景昭手背虽都有抓痕,你的却比她的厉害了许多。”
“何季辅不是我所杀。”她哭道:“你当时就与我在一起”
“何郎自然不是你所害。”崔知越突然问道:“说,我的婢女,玲珑,她在何处?”
包大妹在睡梦中被一阵敲打声惊醒,不消细想便知那庄上鹰又来了,她拿起身旁匕首,掌心微微发汗。她不想与此人正面交锋,无论是庄府娘子,还是那武家娘子,她都无把握能在武力上讨得半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