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1)

于是众人安静下来,似乎都在苦想。

“船头藏不了人。你们先前是不是都从内廊过来?”

“对啊,这样才能进客房搜点吃的。”

“他们可能从外面的回廊去了船尾。”诗人急忙道:“去船尾找!”

这群力夫中也有脑子不笨的,瞪眼:“话虽如此,你也休要将自己开脱,随我们一同过去!”

庄上鹰四人刚跑到船尾,只见画舫婢女躲的躲,藏得藏,甲板上竟是空无一人。

“奇怪,船尾通道还被堵着,这些牲口是从哪爬上来的?”武景昭疑道。

“内舱有处房间被他们开了个口子。”此时,一旁窗户紧闭的房间内传来名娘子的声音,闷闷的:“贵人,我劝你们也快躲起来吧。这水路上发了狂的力夫最是惹不得,平时还有船主压着,更何况他们还抢了侍卫的剑。”

“区区一名船主都压得住的贱籍,我们却毫无办法?”庄上鹰挑眉问道。

“娘子你有所不知,船主手中还握有他们亲人父母孩子的卖身契,因此力夫们才甘愿事事听从安排。若他们在水路上闹事,身边亲近之人也会被船主责罚,有的还会被卖去很远的地方。”

众人听到此话,顺着船尾的通道走了进去,果真在一间空房发现被劈开撬坏的甲板。

庄上鹰捏住鼻子走过去,试探着向下瞧了瞧:“这里搭了个绳梯,下面好像还躺着人。”她扇了扇空气:“此处简直臭不可闻。”

“这旁边好像就是放他们尸首的房间。”何季辅说道,众人一听皆陷入默然。细想当初登船时亲友还在身边鲜活地呼吸,十九天过去,竟有大半的人接连化为腐尸,而真凶却是下落不明。

突然,门前一道粉色的身影闯入,是疯疯癫癫的崔知越。

“她怎么在这里?”武景昭疑道。

“她自从犯了癔症,整日整夜在船上晃,下人们也不敢管。”葛妙登说道,走过去,牵住她的手:“现在船上危险,越妹,你休要再到处乱跑。”

崔知越看着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又嘿嘿笑起来:“好多人,在轩厅,抓了郎君。”

“什么郎君?你是说,宋郎君被力夫抓走了?”何季辅失声问道。

崔知越看着他,只一个劲地傻笑:“抓了郎君,还要来船尾抓士族。”她伸出手来:“五名士族。”

“这群下贱牲口。”武景昭蹬着脚,破口骂道:“若此时不是在船上,我定叫他们落个抄家灭族之罪。”

“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葛妙登走过去将门栓插上:“反正我们也避无可避,现在就看这道门能为我们挡下多久。”

“难道真的坐以待毙,就在此处等人杀进来?”庄上鹰眉头紧蹙:“那刚才还跑什么?不如现在就让我出去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老娘什么时候怕过”

武景昭一把拉住她:“且慢,你一人出去是送死,就算我和你出去也是一起死,又何必要逞能?眼下我们还有地方可去,就避上一避。”

“何处?”

武景昭指了指那黑漆漆的洞口:“他们被关了五天,绝不会再想下去。”

“难不成你想我们也被关起来?”何季辅惊道:“不成不成,这下面是条绝路。”

“甲板已破,你我手中均有刀刃。”武景昭说道:“若现在不躲,只怕我们都活不过今天。到时他们找到出路,再随意将画舫毁去,我们白丢了这么多条性命。”

崔知越却突然连连退后,一直摇头道:“不不,黑”她指着下面道:“有鬼。”

葛妙登再次拉住她,好声安抚:“这世间的鬼不在船上,都在人的心里,你不用害怕。”

包大妹藏在隔舱,脚下从浮舱上来的水浸透了芒鞋,虽事先有准备也不至挨饿,她需得在这艘船倾沉之前找到离开的法子,但她不会水

若这些人在龙门山上被李玉一把火烧死,她也不用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包大妹陷入沉思,突然听到一群人的脚步声,难道是那些好不容易爬出去的力夫又回来了?她突然直起身,将耳朵贴到门板上。

只听外头传来一声略显烦躁的低语:“我也不知要下来做甚,此处连张像样的床榻都找不到。”

是何季辅的声音,他正提起袍角,免得自己衣袍被弄湿,低声抱怨道。

“既然是来逃命的,怎么还会想要什么床榻?”庄上鹰道:“我阿耶出门打仗时,时常大地为席,苍穹做被,并不觉得苦。”

门后的包大妹剑眉微挑,她正愁满船力夫乱跑,她收不了他们的命,这群人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包大妹是狠人

第五十七章

那夜,众人皆惊恐不定,扶手站在溪边,看一座精美宅院化顷刻间为灰烬,黑夜被烧成一块赤红的炭,照得人的脸颊滚烫。

“幸好都逃出来了。”何季辅心有余悸道。

“可接下来怎办?别院没了,我们连出住的地方都没有,难道要露宿在丛林中?”裴思谅手在火光中微微颤抖,烦闷道:“还不如一把火烧死我,也不至受这份罪。”

众人皆陷入渺茫,不知前途在何处。只有李玉一人神情镇定,道:“既然至此,不如就在溪边找处舒适的地方过了今晚再说。”说罢,她自己先寻了块溪边的巨石坐下。

崔知越看越觉得李玉对此似乎并不忧心,仿佛她已知晓接下来的事。

果真不到天亮,远处隐约传来了动静,众人循着声找过去,坍塌的山腰人声鼎沸,一见这排场,便知将要得救。

原来是山脚下的人见到冲天火光半夜赶了上来,这才发现山腰坍塌,又急忙在龙门山向当地驻守的军营求救调了兵前来救援。

若不是这把火,从不敢贸然上山的奴婢们怕是要在山脚下,一直枯等到山上的士族全数死去才会发现异常。

“我真想和那李玉一样,一把火也烧了这船。”武景昭突然闷闷不乐道。

船底腌臜污秽,四处弥漫着比尸臭更难以忍受的恶臭味。他们在船底走来走去,绕开地上因为受伤倒地不起的几人就仿佛绕开了几处挡路的石头,甚至没人想过要停下来看看这几名力夫的伤势如何。

“救救我”一名身形颇为消瘦的力夫,他似乎被人打断了双腿,不过额头也淌着血,拖着下半身的残肢爬过来,突然一把抓住何季辅的脚踝:“救我”

“滚开!”书生惊道,他早上才换过一身青石的圆领儒袍:“你这腌臜的玩意儿!莫要抓脏我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