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也不得清净。”武景昭厌恶道。
最终大家选了处稍微洁净的隔间,贴墙坐下。
“有鬼。”崔知越突然又开口道,神经兮兮的:“你们要小心。”
“知道了知道了。”庄上鹰满脸不耐烦,拉住她的手腕怕她又冲出去:“这婆娘现在疯疯癫癫,就算回到洛阳,她那病重的侍郎父亲也未必能将她照顾得好。”
“太医院的几名医博士都在洛阳随侍圣人,之后可以想办法请来看看。”葛妙登思忖道:“可惜了今早的那些河虾,不过眼下,我们还能吃这些。”她从桨孔处抠下一块长得漆黑的苔藓。
崔知越突然甩掉庄上鹰的手躲进了墙角。
此时木壁的后方却传来几声似人似物的闷响。
“船底除了那几名快咽气的力夫,难道还有人在?”武景昭道,她提起长剑推门走了出去。
隔壁舱门锁着,不过她手中有剑,不做迟疑,哐当一声,门栓连带铜锁滚出去老远。
船舱甲板上躺着一男一女两人,裹在身上的婢女裙袍与葛布短衫均已湿透,面色青灰,不过看胸口尚有起伏。
“哎呀!”庄上鹰跟在身后走进来,突然惊呼一声:“怎么是她?”
“你认识?”
“她先前救了我。”
庄上鹰说,环顾四周,房中的苔藓早就被抠光了。又见木门后数道抓痕,混着乌黑血迹,再一看玉环血迹斑斑的双手,顿时明白了。庄上鹰走过去,将地上力夫打扮的人踢到一边,扶起奄奄一息的玉环,懊恼道:“你老早愿意跟我上去,许就不用受这么多的罪。”
她长手长脚,倒在庄上鹰怀中如同块坚硬的桨板。
葛妙登也跟了过来:“这娘子看着可怜,也不知能不能活。”
又灌了些水和苔藓给她,玉环终于慢慢的转醒,直愣愣地看着庄上鹰,呆滞片刻,突然死死抓住她的衣袖:“船底,有鬼。”
又一个犯了癔症的,旁人无奈摇头。这船底条件更为恶劣,难怪会逼疯一名小娘子。
“什么鬼?”庄上鹰却配合问道。
“女鬼。”玉环奄奄一息:“女鬼,力夫们不在的时候,她会出来,我闻得到她身上的香味,也听到过她的脚步声。她一直,她一直在”
“一位用脂粉的女鬼?”
“不是脂粉,是一种香气。”玉环声音轻微。
“香气有许多种,但无论如何都不跟这船底沾边。”何季辅说道。
“第一晚,江月楼轩厅香炉中的气味。”
“龙涎香?”武景昭挑了挑眉,几人面面相觑,一脸讶异。龙涎香的确异香逼人,残留丝袍之间数十日不散,可那是皇家贡品,只有士族才能幸运地得上几盒来用。
李玉第一晚的确在轩厅中点了龙涎香。
又如何出现在船底的女鬼身上?
“或许是记错了。”何季辅说道。
“可是这个气味?”葛妙登解下身上荷包,递到玉环鼻尖。那婢女嗅了嗅,又微微点头。
庄上鹰将她放在地板上,道:“莫非,我们一直找的凶手就藏在船底?”
“凶手是个女人?”何季辅惊道。
“为何不能是?我们之前也想过,凶手是因为无力与所有人对抗,因此才不断施计杀人。”葛妙登提到。
“并不使用利刃,因此还可能怕血。”
“或者有些洁癖。”庄上鹰接话道。
“李玉”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李玉确实有点洁癖在也不喜见血”何季辅思忖道:“不过她连尸首都不曾留下来被人丢下江去”说到此处,察觉身后的声音不对,回头一看是痴傻的崔知越,流着口水:“李玉的魂回来啦!你们还不快跑,不跑定会被她抓去”她说完,作势要朝着绳梯的方向跑去,又被庄上鹰一把拉了回来。
“休要捣乱,你若不乖我就打你屁股。”
崔知越心中焦虑万分,但她若想要活命,就不能表露出来,刚刚听那丫鬟一说,那凶手必定就是藏在附近,她们的一言一行定会被她窥视。
假若她将一切托盘讲出?
崔知越想到,他们有五人,对付一名凶手自然不在话下,可武景昭先前就在她房子鬼鬼祟祟地搜寻不知是谁的细作,何季辅身上又有太多解释不清的疑点,万一他与武景昭若并非自己人,只剩下她与庄上鹰,再加一名娇滴滴的葛妙登,此时站出来冒险说清一切恐怕就此送掉三人性命。
葛是包大妹同盟
宝宝再加油猜!
包大妹什么身份?好惊悚
嘿嘿~
第五十八章
他们又沿着船底通道走了几个来回,甲板上的积水似乎又涨半寸,浸透了崔知越脚上的绣花鞋。
她低头,用脚啪啪啪地踩着积水非要闹出点动静来。
“除了恶臭,我什么都闻不到。”武景昭厌恶道:“哪有什么龙涎香?”她探出修长的颈项,再闻道:“回去呆着吧,这恐怕是一个濒死之人在胡言乱语罢了。”
期间又顺手推开几间房门,皆是桨房、通舱或堆满杂物的暗间,底舱潮湿逼仄,气味浊重恶熏。只有几位士族的脚步声在回廊间啪嗒回响,仿佛踏入一座早被掏空的空壳。
众人抵达李玉寄放什物的仓库。门扇半掩,里头早已被力夫们洗劫一空,地上残留些撕破的包袱布、翻倒的瓷罐。数口驼皮沙金箱子散乱横陈,翻开了盖,锁扣半断,空气中浮着一层淡淡的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