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章的对话，水平真的高

耀祖耀祖 还真考了个前100

31 恩爱

亚热带副高压的持续影响，入夜后风再起时，窗户呜呜作响，如泣如诉，子夜到来时，复演昨日的电闪雷鸣，然后大雨。

吴耀祖躺在房间里，刷着手机，有网友说这种雨就是专为打工牛马订制的，只下晚上，天一亮就停，完全不影响上下班。吴耀祖想笑却笑不出来，明天就算下刀子，他也要去麻将馆帮忙。如果岳母岳父病倒，他也要去医院陪床，休息是不可能的，一天也不可能。孝顺的本质是家务劳动，他必须把自己和苏瑞的双份孝道尽到。

吴耀祖放下手机，从裤兜里找出刚买的万艾可，翻出使用说明仔细看起来。突然门开了，苏瑞的身影出现在门缝里，逆着光，蕾丝睡裙有点透，能清晰地看到她玲珑的曲线。吴耀祖吓得赶紧把药盒塞到被子下，问苏瑞怎么了。

“晨晨睡着了，我睡不着，怕翻来覆去吵醒他。”苏瑞柔声说。

吴耀祖心里敲着鼓，不知苏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脑子里迅速寻找可能有关联的事件，白天那两个女人说已经找过苏瑞，而她态度不好，还有些激动。激动到什么程度，她们并没有说。吴耀祖考虑的片刻，苏瑞已经关门上床，示意他往里边挪挪，大大方方地躺在吴耀祖身边。

已经七年了，苏瑞不仅不同房，也不跟他拥抱亲吻，毫无肢体接触，两个人比国产家伦剧里的夫妻还假。吴耀祖突然有些口干，他做梦也没想到苏瑞会出现在自己床上。

苏瑞背对着吴耀祖，轻声说：“晨晨睡前问我，说他同学半夜上厕所看到爸爸妈妈在床上打架，吓坏了。他很奇怪，为什么别人家的爸妈是睡在一个房间一张床上。他问了好几个同学，大家都说是应该这样的，就觉得我们不一样。我在想，我们现在这样，会不会影响他心理健康，影响他找对象，他会不会没有正常家庭。”

“那你是打算通知我后一起演戏吗？演一对恩爱父母？”吴耀祖心里像是打翻了一杯冰美式，有点凉又有点苦。

“我没想好，毕竟这是两个人的事，应该商量着来。”苏瑞睁着眼睛说，她在打量这个房间。她很少来这个房间，看起来挺整洁，收拾得很利索，他东西也不多。

“晨晨越来越懂事了，他迟早会发现我们不太对劲，我配合你，只要你觉得合适就行。”吴耀祖也睁着眼睛，打量久违的妻子背影，她的腰还是那么细，从背后看不到小肚腩，像个少女。

“你每天接送晨晨，家长群里也是你在，认得蛮多宝妈吧。”苏瑞问道。

“有时候会碰到。”吴耀祖越来越不知道苏瑞到底要说什么。

“你应该蛮招宝妈喜欢的，你把孩子养得比她们都好。”苏瑞继续说。

“就是平时见到打个招呼，有时候问几句作业的情况。”吴耀祖如实交代。

“你有喜欢的，看得上眼的，可以交朋友。你又不是七老八十，如果有需要，我不会吃醋。”苏瑞说完，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也是下了番决心，“大不了，你可以交底，我们早不是夫妻了。”

“我不想把关系搞复杂，现在这样就挺好。睡吧，不早了。”吴耀祖在心里叹了口气，轻轻地把药盒塞到枕头下。

“我希望你快乐，不管怎么样，我们永远都是亲人。”苏瑞闭上眼睛，翻身躺平，手在被子里摸索到吴耀祖的手，轻轻握住。

苏瑞手指短，肉嘟嘟，掌心温热。多年以前，吴耀祖很喜欢一把捉住，他腿长手长，张开巴掌能把苏瑞的手整个握住。现在反过来了，大手被小手捉住，还一动不敢动。苏瑞的背影山清水秀，从侧面看波澜壮阔引人入胜。吴耀祖更口干了，嗓子发紧，紧到说不出一个字来，但他很清楚并不能再多做点什么。

“你最近出门注意安全，治安不太好。”吴耀祖想说一些关于白天遇到那几位不速之客的事，但怎么说都觉得不妥，只好拐着弯来。

“嗯，晓得。”苏瑞轻轻捏了捏吴耀祖的手，白天扇耳光的那只手。

静夜各自思，再无话。

能失忆就好了，尼采说，遗忘是神圣的艺术。如果有吃了就能失忆的药，不管多贵，他也要买来给苏瑞吃。在大雨制造的白噪音中，恋爱三年结婚十年的中年夫妻，手拉着手先后前往不同的梦乡。

乌云遮蔽星月的雨夜，金玉衡和金岱渊，在观棋的房间里给张馨畅打视频电话，把关于苏瑞和吴耀祖的关系，原原本本地讲给她听。

“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们这次应该是颗粒无收了。”金玉衡说。

“或许，她跟长庚之间真的没什么。一个女人，出去做事情是很难的。我最近尝试找工作，在网上投了些简历，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工作经验，约等于零经验，没有一个 HR 回复。”张馨畅说。

“那我们就这样算了？”金岱渊不甘地问。

“算了吧，她们家也不容易，听起来，长庚也不可能真的跟她在一起。”张馨畅苦笑道。

“那我们怎么办？你还有房贷，我也需要手术费。”

“别着急，你们先听我说。我雇的律师好像查到一个新的重大线索，再等两天他确认之后，我第一时间来跟你们说。你们先休息休息，在成都好好玩玩，本来也是暑假，让孩子们散散心，费用我出。”张馨畅大方地说。

城市和人一样，以不同身份靠近，就会得到不同的面貌，但人还是同一个人，城还是同一座城。最初来的目的是苏瑞，所以四人行动都是围绕她展开，当把视线从她身上挪开，迅速失焦。

面对茫然，转换状态最力所能及的就是从吃饭做起。首先就不能再待在房间里吃外卖，成都作为全国知名的美食之都，不去身体力行地尝试，绝对是遗憾。四个人一起出门，根据各种美食博主的推荐，前往大街小巷本地人最受欢迎的大小馆子。当胃和嘴都不闲着，也就没空沮丧焦虑。甚至鼻腔和眼睛也不闲着，随时可能闻到诱人的花椒麻椒辛香，随处可见吃得惬意露出满足笑容的面庞，耳朵也灌满了对食物的赞美。这哪是人间，天堂也不过如此。

每家路边摊都是加油站，越甜越辣越刺激，补给的能量就越大。豌豆尖红薯叶鱼腥草是热辣滚烫的中和反应堆，豆花奶茶凉粉是清凉败火的天然良药，脑花腰花肥肠提升胆固醇也提升满足感，担担面小面炒饭锅盔是亚洲胃的碳水明星，把这酸甜苦辣都吃下去就等于吃下世间万物，消化吸收融为一体，万物既人，人既万物。人的一生能吃的时间与总量有限，每一顿都应该高高兴兴去尝试，咂摸重辣微辣的区别，感受半糖全糖的滋味，去浑身冒汗心跳加快，让多巴胺内啡肽狂飙。

当妈妈和姨妈对着麻辣兔头上下其手时，没那么能吃辣的金星和观棋干掉一碗冰凉粉，抬头望向天空。前几日暴雨前的大风把云都吹干净了，只有几缕羽毛般轻盈的云，随意地凌乱着，无意折射出淡然的霞光。其中一小朵云弯弯的，旁边有只崭露头角的小星星。金星一直看着，这云在天上慢悠悠地飘，离星星越来越远。有那么个瞬间，她突然就感觉自己被看了一眼。星星，或云，分明看了她一眼。她不自觉地低下了头，然后想想又觉得荒谬，随后又重新抬头，脑子里迸发出一些前所未有的思考。

“不舒服？”姨妈问金星。

“没有，就是刚刚突然在想……”金星认真地理清思绪，才说，“在想双缝干涉实验，粒子因为人为的观察，而改变原本的路径。我们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了苏女士一家，她们会不会也有所改变呢？”

姨妈和妈妈不约而同地愣了愣，谁都不曾把这件事往量子物理方向去想。

“因为有了摄像头，有天眼系统，现在的社会治安就好了很多，犯罪率大幅下降。摄像头是系统的眼睛，是一种观察，就算摄像头并没有运作。比如家里的电子猫眼其实没电了，但也可能改变小偷的心态和行动。”金星认真地说。

“你这孩子，真是随了你爸，他年轻的时候也爱想这些有的没的。”姨妈惊喜地听完，又望向妈妈。

妈妈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姨妈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美国老电影《风月俏佳人》里的插曲，节奏感极强又自带大美女登场的气氛。是苏瑞打来的电话，姨妈有些意外，对大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用免提接听。

“找个地方聊聊吧。那天状态和氛围都很不好，有些话我没法说，就你一个人来，我只能见你。”苏瑞说。

“好。”姨妈挂断电话后，妈妈重新看向金星，用看天才的眼神，“你说得对。”

好唏嘘的一家人，妈妈聪明爸爸聪明儿子聪明却不幸福

婚姻有太多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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