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还沉浸在刚刚奇怪的感觉中,意识到他想让天河活着时,洛文启天突然不想再留在这里,逃避似的不想再看到天河这个人。

“恕属下多嘴。压抑太过的感情只会伤到彼此,如果可以,属下希望您别再压抑自己,像对拉尔法少将那样对他比较好。”说完,天河视死如归一般的跪直身子,随时准备接受因说这句话而可能遭受的鞭打的洗礼。那天在刑室和医疗舱外,他亲眼见证了洛文启天表达给两个儿子的不太一样的爱,显然是拉尔法更幸福一些。天河希望俊也可以和拉尔法一样幸福,弟弟幸福了,爸爸自然也就幸福了。

洛文启天站起来,俯视着天河,冷冷的问:“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给我讲道理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句话,我就可以处死你。”

“属下知道。”轻扬起嘴角,天河跪得越发笔直,好像他是一位随时准备剖腹殉国的年轻而英俊的军官。“也许您有什么苦衷,但属下真的希望您和少爷都能开心一些。”

这句话实实在在戳到了洛文启天的痛处,他和儿子这些年确实一点也不开心,虽然身边有拉尔法,但心里总还是缺了一块。

拜尔廷进来时,天河还保持着那幅视死如归的架势跪着。

“孩子,司令大人已经走远了,你可以放松下来了。”拜尔廷就是尤文的爸爸,他很喜欢儿子的这个朋友。

见执事们并没进来,天河知道洛文启天有意饶他一晚上。洛文启天出奇的举动让他感到诧异,天河开始为洛文启天不寻常的举动担忧。没道理一个人会突然改变心念,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谢您,可是我实在没力气换姿势了。”天河苦笑着对拜尔廷说,“等恢复了力气,我会试着换个舒服一些的姿势的。”

身为医生拜尔廷可以一眼看穿天河正在用力克制着疼痛,有些无奈的说:“用不用我给你注射一些镇痛剂?”

“感谢您的好意,算了,还是不用了,这样我会时刻清醒,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会再进来。”优雅的笑容绽放在苍白的嘴唇上,别有一番特别的味道,天河笑着说:“在清醒中承受疼痛,要比在美梦里突然被打醒幸运一些……对了,可以给我一根烟么?”

“咳咳咳……”吸着烟,天河咳得脸都红了,可他仍然享受似的吐着烟雾,好像这是他这辈子能抽的最后一根烟。

“尤文最近好么?”拜尔廷很挂念一个人在外的儿子,虽然尤文已经完全不用他担心,但身为父亲,是不可能不挂心儿子的。

“嗯,您放心,他很好,大概过些日子他就会回来看您。”

“嗯,那就好。”

“您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么?我总觉得家主大人今天的表现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家主大人的身体好些了么?”天河知道拜尔廷是洛文启天众多私人医生中的一位,所以有些事情一定知道的比他多得多。

见拜尔廷面露难色,天河将烟夹在手里,笑道:“您可以对我放心,我只是想知道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帮大人分担一些。”

拜尔廷本来也为洛文启天要为俊捐肾的事情头疼,他相信天河的为人,便将刑房的门关上,把俊的事情小声告诉了天河。

天河一脸吃惊的听着,在听到洛文启天要给俊捐肾的消息时,香烟已经烧了很多,他夹着烟,烟头烧上手指他还没察觉,最后闻到焦味时,他才颤着手指将香烟捅到地上捻灭。

“我的身体还不错。”天河对拜尔廷说,“您看我被打成这样,还可以抽烟,还能笑,当然,还可以站起来,身体是不是很好?”说着,天河在拜尔廷难以置信的眼光中咬牙站了起来。

随后,他附在拜尔廷耳边说了一些话,拜尔廷的眼睛越睁越大。天河说完,一脸笑容的看着他。

“这……”

“这是唯一的办法,请您答应我,按照我说的去做。此事关乎洛文家族和家主大人的名誉,我相信您会永远保守秘密的。”

见天河笑得灿烂,拜尔廷感到口干舌燥。他实在难以想象天河竟是这种身份,这些年天河遭受的是什么样子的待遇他是知道的。

“请按照我说的那样做,司令大人是不会发现的。您一定也不希望司令大人为少爷牺牲对不对。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请您答应我。”

见拜尔廷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天河笑得很洒脱,“其实尤文早就说我没几年好活了,这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对我来说,活一天就赚一天。能为他们做这件事,我觉得我这辈子是真的赚到了。”

说完,天河冲拜尔廷做了个V字手势,告诉他自己的两个肾一定都要给俊。然后才吃力的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烟头,有些沮丧地嘀咕道:“已经剩这么短了……看来没办法再抽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为啥我突然觉得洛文启天真正爱的女人不是俊的妈妈而是天河他妈妈的呢,这算是什么情况0 0

其实怎么评价洛文启天我也不知道,抛开对私生子如何,他对那两个儿子还是能尽到父爱的,满满的父爱也得慢慢流露出来= =而且我还挺喜欢拉尔法和洛文启天之间的互动的,觉得拉尔法真的好依赖他啊……打滚~~~~

☆、三十七 点烟

手术后,洛文启天顾不上等俊醒过来,在家只休息了两天,就启程准备回纳美克星,那边的形势已经很严峻了。

回去之前,他又去了一趟鹰取之城。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活着回来,所以洛文启天想在临走前再去看看鹰取烈。鹰取烈已经醒了而且身体好转了很多。当然,关于鹰取霆的搜索工作也更全面的展开了,提起鹰取霆,鹰取烈气得连话都不想说。

拉尔法不在身边,跟着洛文启天的人自然就变成了天河。

两天前的手术对他而言简直像是一场噩梦,因为修复性麻药是定量量取给洛文启天的,所以他只能用普通的催眠剂止痛,效果极其不理想。那场手术几乎实在没用麻药的情况下做完的,天河被人从手术台上松绑时,人已经痛得几乎脱力了。

那天是拜尔廷主刀,他接纳了天河的建议和请求,因为来不及马上找到合适的人工肾,所以只暂时将天河的一个肾移植给了俊,另一个肾的移植手术只能等找到合适的肾源后再进行。同时,他也在洛文启天背部相应的位置切了一刀,并按照天河的计划给洛文启天注射了一种特别的药剂,那种药剂只让人觉得疲劳但无损健康。觉出疲劳洛文启天才不会怀疑有人替他移植了肾脏。

只不过这会儿真正疲劳的人是完完全全少了一个肾的天河,两天来,他一直跪在洛文启天的房间里,伺候“术后”的洛文启天。两天时间,他几乎一直是跪着的,只有在洛文启天睡着后他才敢靠着桌子腿小憩一会儿,为了防止洛文启天以后教训他时发现真相,他特别要求拜尔廷在他背部其他地方开刀避开肾脏直对的位置。因为刀口开在了更往上的位置,所以他复原的速度就变得更慢了,而且复原效果并不理想。术后拜尔廷告诉他,大概一个月后人工肾就可以合成好,到时会按照他的愿望马上做第二场手术。

站在走廊里,天河看到了从房间里跪着出来的倾城。

倾城的头上缠着厚重的绷带,脸色憔悴得吓人,神情淡漠的从房间出来后他扶着墙面,试了很久终于才站起来。

天河走过去,站在倾城身边,什么都没说,也没扶他,因为天河知道,他们这种人内心深处是讨厌别人对他们同情的。

倾城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洛文启天和鹰取烈在房中说话,他按照命令先退了出来。等洛文启天离开后,他还要进去继续跪着伺候鹰取烈,虽然鹰取烈醒了过来,但精神和健康都还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

天河和倾城并肩站着,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或许我可以帮你包扎一下伤口。”天河一眼就看到了倾城裤子膝盖处有血迹。受伤的原因可以想到,大概是跪在了碎玻璃这种锋利物上,这种伤,天河也习以为常。

“不必了。”倾城面无表情的拒绝。

天河扬起眉毛笑了笑,靠在了走廊的墙壁上。

“你的手指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倾城不知道身边的天河在找什么,只是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抖得像帕金森的患者。

其实天河的身体比拜尔廷看到的虚弱得多,只不过天河偷偷的注射了米卡西拉汀这种药物,一种能加强机体兴奋,使疲劳感暂时消失的神经性药物,这种药物的副反应很大。因为要时时刻刻伺候洛文启天,所以天河不得不偷偷的注射这种很伤害身体的药物,饮鸩止渴。

“没什么。要不要抽一根烟?”天河终于从口袋摸出了想要的那盒烟,低头叼出了一根,拿着烟盒优雅而礼貌的送到了倾城面前。

倾城看着烟盒里那些整齐排列的香烟尾巴们,无动于衷。好半天,他才低下头,叼出了一根。

“有机会得和我说说MTM的事情……就是上次咱俩一起杀死了的那些MTM,今后咱们大概会成为一同对抗MTM的战友。”天河让烟盒从手指上溜进口袋,在衣服里口袋里摸索着打火机。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