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之残忍,令围观百姓愤怒高呼:“将他们碎尸万段!”
胥吏拿着口供,帮助荷娘子?用完全?碎裂的手?指按了手?印。
周府尹一脸为难地看向旁听的三位,怕是只能审到此处了。
郭恒理了理宽大的衣袖,不再说?话。
周府尹当堂宣判:荷蓁蓁、赵明远,伙同地方帮派,诱拐良家子?女,逼令为娼,证据确凿,依律拟判凌迟;宴月楼内五十七名妓女、娈童,以及被宴月楼发卖的娈童,由顺天府会同教?坊司重新核实身份无误后,可?脱离乐籍,恢复民籍,由官府遣返原籍,无家可?归者?妥善安置。将荷蓁蓁、赵明远家产罚没?变卖,补偿受害之人?,以资生计。其余涉案官吏、人?员,经调查后再行定罪,择日宣判。
附:顺天府将严查在?京所有私营妓馆,有此情状者?坊甲连坐,官吏纵容者?以同罪论处,并将一干证词行文齐州按察使司,辅助地方破获黑虎会略卖人?口案。
百姓一片欢呼,堂上的艺妓们有哭有笑,也有人?呆滞地望着门外湛蓝的天空,他们像羔羊一样被人?控制、玩弄了十几年,此刻终于恢复了自由之身,却对未来之路更加迷茫。
平安知道,荷娘子?、赵明远都只是替罪羊,真正的幕后黑手?,恐怕只有撬开高泰的口才能知晓。
堂审之后,平安作为保人?,须带着艺妓们回到教?坊司的小院儿,等待教?坊司派人?来核实。
周府尹一筹莫展,站在?大案后沉默半晌,才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将郭恒三人?请至后堂说?话。
“审出这?么个结果,得尽快进宫,请陛下示下。”周府尹道。
郭恒道:“圣上玉体欠安,今日辍朝,除了军国大事,寻常政务暂时交由阁老们处理。”
“璐王殿下是黑虎会的掌权人?,这?也叫寻常政务?”周府尹压低了声音道。
“不是还没?有充足证据吗?”郭恒道。
“真审出证据不就晚了吗?”周府尹道。
郭恒道:“明府,稍安勿躁。依我对璐王殿下的了解,不像他一个人?能做得出来的。”
“那当然,自然是有同党啊。”周府尹道。
“也不像。”郭恒道:“像是另有主谋。此事先不要告知陛下,不是还要搜查荷蓁蓁的住所吗?等待搜查结果吧。”
周府尹也没?了主意,只得拉上郭恒道:“这?边有了结果,下官再派人?去向大人?禀报。”
郭恒道:“等你消息。”
四人?便?分道扬镳,各自回衙去了。
第168章 第 168 章 阴府鬼吏不够使,都来……
次日?, 平安得?到两个消息。
一是顺天府对赵、荷二人住处的搜查结果,这三人太狡猾,宅子各有三四处, 官差们掘地三尺,搜出所有现银,查封其名?下各个钱庄的存银,尽管数额巨大, 可对于?日?进斗金的宴月楼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大量白银不知所踪。
再?说搜出的两箱往来信件、拜贴、账目,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交际、风花雪月的词曲、家中日?常开销,堆在顺天府后堂,二十?几名?胥吏连夜检查, 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其实不足为奇,宴月楼查封这么久了,有用的信件恐怕早被销毁了。
第二个消息是罗纶亲口告诉他的, 十?分振奋人心, 凌瑞抵达齐州之后, 凌砚迅速调遣官兵, 联合按察使司和地方?州县衙门, 将石源、何乌等州县的所有寺庙进行了突袭检查。果真捣毁了一个依溶洞而建的地下窝点, 内中藏有八十?多个相貌出众的幼儿, 几个妇人在照看, 十?几个壮汉昼夜轮班看守, 而窝点的出入口竟开在当?地香火最旺的送子娘娘庙背后。
据前来求子的香客称,进入这座娘娘庙中,若听?到孩童哭声, 说明子女缘分将至,但不能轻易往后山看,若看到有人背着孩童在后山上走,则到手的机缘就要流失了,以致附近州县渴求子女的百姓纷纷前来上香,并谨守规矩,不敢乱看。
香火旺盛的寺庙,很难听?到一点微弱的声音,而长期求子不得?之人往往看上去神神叨叨,即便有人说自己听?到了孩童哭声,也会被旁人一笑置之,觉得?他们是想?孩子想?疯了。
以此作为掩护,这个“慈儿井”存在了二十?多年,源源不断地有孩童送进送出,竟无人察觉异样。
那些?看守和照看孩童的妇人不堪用刑,三木之下争相招供,这些?孩子不是什么“大善人”收留的孤儿,是从各州县诱拐而来幼童。
齐州盛产俊男美女,挑选一些?长相漂亮的孩子并不难,相貌好?看的留下来养大,然后分个三六九等,送去不同的妓馆调*教,再?销往全国各地,这算较“好?”的出路,因为相貌平平的会被送往各个窝点,极少有运气?很好?的被卖到普通人家,其余的会弄成残障去乞讨,手段极其残忍,罪行罄竹难书。
而所谓“大善人”的真实身份,竟是闻名?乡里、乐善好?施的乔三德乔大善人。此人接到消息,连夜出逃,在码头被人抓获。
原来穷凶极恶、恶贯满盈的黑虎会掌权人,竟是个满口仁义道德的乡绅,曾以“乡评善士”入选粮长,还?获得?过朝廷表彰的旌表和冠带,先帝在位时?还?曾进京面圣。
眼下此人已由地方?卫所接手,用囚车解送京师,直接送往锦衣卫诏狱。
因此北镇抚司首先得?到了这个消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罗纶都目不忍视。
平安咬牙道:“真是衣冠禽兽!”
罗纶喟叹一声:“阴府鬼吏不够使,都来阳间做了官。”
“这个乔三德有没有招供,京城的那位掌权人到底是谁?”平安问。
罗纶摇头道:“只供出了高泰。”
“又是高泰……”平安道。
其实最该审问的是璐王殿下,可惜这家伙已经“中风”了,且唯一有资格审他的皇帝亲爹又又又病了,这次病得?很急,高烧不退,要不是平安知道陛下今年驾崩不了,早就急上房梁了。
而且二师祖暂时?压下了这件事,就是怕皇帝为保皇家颜面包庇璐王,想?趁着皇帝发病期间,将真凶绳之以法。
平安问:“四凤叔,一般在诏狱里宁死?不屈的都是些?什么人?”
“狂热的教徒,训练有素的死?士,或者亲人受到威胁。”罗纶道。
平安道:“我问过六爷他们,能在锦衣卫的极刑下熬这么久的,十?年也出不了几个,即便通过训练也很难达到这个效果,所以首先排除第二点;黑虎会不是邪教,因利而聚,利尽而散,没有冕堂皇的教义,信仰应该也谈不上;所以极有可能是第三点,我觉得?,此人心里有挂念。”
“挂念?”
平安点点头:“我与他照面次数不多,但感觉这是个特别拧巴的人,心狠手辣又渴求关爱,说不定还?残存了一丝人性?,可以往这方?面挖一挖。”
“他还有人性?”罗纶觉得?平安在开玩笑。
锦衣卫将高泰关进一间完全暗无天日?的牢房,失去了昼夜节律,加之频繁且不定时?间的轮番审问,长时?间的剥夺睡眠,人会渐渐变得?恍惚甚至产生幻觉,在崩溃的边缘会说出一些?灵魂深处的人或事,譬如爱慕或憎恨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