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嫔拍着胸口朝娴妃的方向躲了躲,脸都吓白了:“刚才那一下可真是吓死嫔妾了,差一步,那豹子就跳进大殿里来了,万一伤着人可怎么是好。”
娴妃也是脸色有些难看,僵硬地扭头看了一眼兴致高昂的皇上,知道现在是劝不得的。
驯兽女又连番做了几项表演,包括庆嫔所说的跳火圈和踩跷板,惊险又刺激的表演引得满堂喝彩,直到最后落幕,驯兽女将金钱豹引回到铁笼子里,缓步走出铁栅门后落锁,转身盈盈拜倒:“恭祝皇太后千秋安康,皇上万岁金安。”
“李玉,赏。”皇上眼睛闪闪发亮,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驯兽女,“朕孤陋寡闻,竟是不知道宫中还有如此能人。”
他起身大步朝外走去,一旁的娴妃忙忙拦住他:“皇上,这豹子凶性未除,若靠得太近,只怕会有危险。”
“无妨,有这位姑娘在,这豹子乖巧得很。”皇上随意地摆了摆手,执意上前。
几个低阶的嫔妃见皇上越走越近,不由地心生痴妄,大着胆子走上前,跟在了皇上身后,借口自己也想近距离看看金钱豹而凑到皇上面前露面,而娴妃被皇上当庭敷衍,已是脸色难看,一旁的纯嫔还在柔声安慰,嘉嫔嗤笑一声,扶着肚子也缓步跟了上去,反倒是最开始提议看表演的庆嫔这会儿兴致缺缺地坐在位置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愉贵人聊天。
被众人簇拥着的皇上此刻心思全在那驯兽女身上,他微微抬了抬下巴:“抬起头来,摘掉面纱,让朕看看你的真容。”
刚走上前来的嘉嫔顿时僵住了脚步,她嫉妒得满眼猩红,死死盯着那驯兽女的动作,小腹有些许坠痛,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扶住了肚子,却没有听绿珠的劝回到座位,而是不甘心地又往前走了两步,睁大了眼睛要看那驯兽女的模样。
面纱被素白的手轻轻揭开,叶澜依抬起危险的眼眸,另一只手翻转手掌,从裙摆下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朝着皇上的胸口刺去,而皇上正因为驯兽女是宁太嫔而楞怔在原地,一时不察,那匕首便划开了他的衣襟,胸前的剧痛让他回过神来,连连后退,随手拉过一人挡在自己身前。
柏贵人凄厉地尖叫了一声,紧接着,她的身体被撕开,金钱豹锋利的爪子沾着血出现在众人面前那铁笼子的锁根本没有落下,金钱豹轻而易举地就从里面跑了出来,众人不防变故突生,吓得魂飞魄散,而那金钱豹也很是凶狠,继柏贵人之后,又一个新进宫不久的答应惨死在它的爪下,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护驾!护驾”
叶澜依翻身伏在金钱豹身上,身形灵活地躲开侍卫们的箭,逼得皇上无路可走,而就在它扑到皇上身前的一瞬间,娴妃猛地飞身上前推开了皇上,而金钱豹锋利的爪子也顺势划破她的手臂,顿时血如泉涌。
“皇上快走!”娴妃忍着剧痛摔倒在地。
血腥气浓烈地蔓延开来,嫔妃们慌了神,尖叫着四处逃窜,朝臣们又惊又怕,侍卫们将大殿团团围住,却又无从下手,寿萱春永殿不甚宽敞,今日又放了诸多物品,显得越发狭小,在场除了皇上还有两位太后和嫔妃们,金钱豹四处逃窜,若随意射箭,只怕伤到几位贵人,如此,便犹豫着没有了动作。
而金钱豹闻得血腥气,越发狂躁起来,发了兽性,怒吼一声,张牙舞爪地向前扑来,不过是转眼的空隙,利爪从皇上的脖颈到胸口划过,龙袍被撕成粉碎,鲜红的血液漫出,而这电光火石间,有一人飞身上前,一拳将叶澜依打下,抱住金钱豹的脖子猛地一刀刺入,而后翻身将它摔了出去,那金钱豹仍喘着一口气朝叶澜依走去,只是动作缓慢了下来。
“杀!”那人一声令下,顿时漫天利箭如落雨一般射向金钱豹,将它扎得如同刺猬一般,在一声无力的吼叫声后,它瘫软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叶澜依捂着被重创的胸口,嘴角溢出鲜血,看着皇上,冷笑着说道:“真可惜,没能杀了你。”
皇上忍着胸口的剧痛,又惊又怒:“宁太嫔,朕自问从未亏待过你!”
“呵。”叶澜依嗤笑了一声,凝眸看着皇上,“爱新觉罗弘历,你不配做这个大清之主。”说完,她反手将匕首插进胸膛,摔倒在地时,她的脸上浮起一抹温暖的笑意,“这世上唯有他真心对我好,他一死,我再无可恋……”
叶澜依缓缓闭上眼,上座的甄嬛也不忍地别过了头。
“是为了他吗?”安陵容低低地问了一句。
甄嬛无言,只是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安陵容轻叹了一声,拂开垂帘缓步走出去主持大局。
皇上气绝晕倒,娴妃失血过多,嘉嫔受惊胎动,还有几个惨死的嫔妃,众人正乱成一团,安陵容掩去方才的慌乱,朗声将事情一件件安排下去:“李玉,先把皇上挪去勤政殿,召集太医院所有太医来为皇上疗伤,娴妃也一并挪去勤政殿。嘉嫔暂留寿萱春永殿偏殿生产,莳萝,你去请稳婆过来。柏贵人和林答应分别依照嫔位和贵人的仪制安葬,交由内务府去办……”这边处理完之后,她又说道,“朝中不可无人主持,传哀家懿旨,诸事暂且交由和亲王打理,张廷玉、鄂尔泰辅政。”
“微臣领旨。”张廷玉与鄂尔泰齐声应道。
第228章 。传位
和亲王一脸呆怔地站在原地,挠了挠头:“皇太后,我还是算了吧,要是皇兄醒来知道是我在打理朝堂,还不得直接灭了我。”他连连摆手,满脸拒绝,任由庄亲王在他身后使眼色使到快要脸抽筋,他也不为所动。
安陵容没想到和亲王居然会将这样的话直接宣之于口,不免有些发愣。
还是张廷玉站出来解围道:“只是担个虚名而已,和亲王若实在介意……”他转头看向安陵容,朗声说道,“不如由和亲王、润贝勒、睿贝勒一同理政,遇事也好协商一二。”
“如此也好。”安陵容点头道,“和亲王,你最年长,要多多照顾弟弟们。”
“好吧,谨遵皇额娘懿旨。”和亲王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朝堂之事暂且不必忧心,后宫之事却是让人操碎了心,一边是皇上重伤昏迷,人仰马翻,一边是嘉嫔受惊难产,手忙脚乱,勤政殿那边甄嬛已经过去了,寿萱春永殿这边自然是安陵容留下坐镇。
偏殿传来嘉嫔凄厉的惨叫声,宫女们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进进出出,浓郁的血腥气弥散开来,陪在安陵容身旁地纯嫔忍不住捂着嘴走到一旁干呕,她紧紧攥着手帕,似是想起了自己生产那天的场景,脸上一片煞白。
安陵容看出她的不适,淡声开口说道:“这里有哀家看着就行了,你先回宫歇息吧。”
“多谢皇太后关怀,臣妾无碍。”纯嫔脸色发青,但还是强撑着留了下来,她的手用力地握着贴身婢女的手,似乎这样就能够减缓几分自己心头的恐惧,“贵妃娘娘身体不适,娴妃姐姐又为救皇上而受伤,臣妾若只顾着自己,那真是连为人都不配了。”
安陵容默默地点了点头,便也随她去了。
等待总是让人觉得焦灼,尤其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偏殿里虽然生着火盆,却怎么也暖不起来,冷风从窗户的缝隙里漏进来,和暖烘烘的热气交织在一起,搅得心头一阵冷一阵热,如同被分割在两个季节一般,在寒冬与暖春之间来回交替。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安陵容终于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熬了一夜的疲倦在顷刻间消散殆尽,她刚想起身进去看一眼,却又听见里面传来嘈杂惊慌的吵嚷声,不由冷声开口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稳婆连滚带爬地从偏殿跑出来,手脚发颤地跪倒在安陵容面前:“回禀皇太后,嘉嫔娘娘生下一个小阿哥,但、但是……”她猛地哆嗦了一下,狠狠闭上眼,“但是小阿哥胎里不足,才落地就、就去了。”
“啊!”纯嫔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顿时汹涌而下。
安陵容只是眼眸幽深地看了稳婆一眼,沉声道:“把孩子抱过来给哀家看看。”她平静得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复又问道,“嘉嫔如何了?”
“嘉嫔娘娘产后虚脱,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小阿哥就昏过去了。”稳婆见安陵容没有要降罪的意思,害怕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嗯。”安陵容低低地开口,“纯嫔,你与嘉嫔同病相怜,要好好劝劝她,别动了什么轻生的念头才好。”转而又吩咐莳萝道,“找几个人,把嘉嫔抬回未央宫,安排太医为她诊治。”
莳萝应声去了。
而纯嫔却哭啼啼地站在原地不肯走,她看着安陵容,神色哀伤地开口道:“皇太后,臣妾的孩子也是一落地就没了生息,原以为是臣妾自己身子不争气,可眼看着如今嘉嫔妹妹也是这般,臣妾惶恐,此事只怕是有人刻意为之。”
“你是说,有人谋害皇嗣?”安陵容顺着纯嫔的话说下去,眸色如同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冷霜,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哀伤与凄凉,“后宫孕育子嗣一向艰难,孩子夭折也是常有的事情,纯嫔,你想太多了。”不等纯嫔反驳,她又接着说道,“听闻你怀孕期间总是臆想有人要害你,作息日夜颠倒,饮食更是没有规律,安胎的药更是当水一般地喝,老话说,是药三分毒,你的孩子便是你自己作没的。”
纯嫔花容失色地僵在原地,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安陵容似是不忍地别过眼:“你丧子之痛,哀家也无意怪罪你,这般搅弄风云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过后又缓下脸色,温声说道,“好了,你也累了,回宫去吧。”
“是,臣妾告退。”纯嫔抖着手俯身行礼,然后缓步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