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我,沁儿在皇后面前也不得脸了,顺贵人又不惯着她,她不满呆在顺贵人身边已经很久了,一直想回到我身边来,我让豆蔻多刺激了她两句,她果然想着另投新主了。”安陵容轻笑着说道,“她先去找了瑾贵人,被良辰拦下了,又去找了婉贵人,婉贵人倒是见了她,却是要她表明投诚的忠心,她当了真,拿着婉贵人给的药回来。”
“那药是婉贵人给的?”沈眉庄有些震惊,“当真是断绝子嗣的药吗?”
安陵容点点头:“是啊,药性还很凶猛,我让豆蔻换了另一种药,不然顺贵人这次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她甩了甩手帕,又接着说,“至于巫蛊之事,是沁儿自己做下的,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其实巫蛊这件事情,安陵容想了很久,毕竟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所以,她也只是试探着引导了一下沁儿,若她没那么坏心思,或许会因为有所顾忌而不去做这件事情,她自己可能也就落得一个被罚去慎刑司的下场,不至于搭上一条命,可是她偏偏做了。
从豆蔻和菊青故意在沁儿听得到的地方说起家乡巫蛊诅咒之事,再到顺贵人去宝华殿上香求子故意将自己的生辰八字透露给沁儿,这一环扣一环,让沁儿按捺不住心中的恶魔,最终付诸于行动。
“瑾贵人如今被罚禁足三个月,三个月后再出来,皇上只怕连她长什么样都忘记了,你就不怕她记恨你?”沈眉庄有些担心。
“药是婉贵人给沁儿的,人也是婉贵人指使她害的,和我没关系。”安陵容眨了眨眼,凑近沈眉庄,轻轻抿嘴笑起来,“而且她最恨的人应该是皇后,不是我,说不准以后她还能倒过来帮我们呢。”忽而鼻尖微微一皱,“姐姐受伤了?怎么身上药油味儿这么重?”
说到这个,沈眉庄有些不自然地躲闪了一下视线:“跪久了膝盖疼,就多抹了点,可是熏着你了?昨晚我去太后宫里侍奉,太后也说熏得慌。”
“姐姐是为甄姐姐求情才被皇后罚跪的吧?”安陵容一猜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但也指责不了什么,只叹了口气,问道,“甄姐姐过得很不好吗?”
“嗯。”沈眉庄不由地又含了泪,“嬛儿她脸色极差,一看就知道是月子没做好落下了病根,可即便那般虚弱,甘露寺的姑子们还是一个劲儿地磋磨她,让她干这干那的的,我昨日见着她,她手上全是冻疮,手掌也全都是茧,还有密密麻麻的伤痕。手上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身上了。”她抹了抹眼泪,又说道,“我昨晚求了太后,太后恩准芳若出宫时时探望,以求能庇护嬛儿一段时间。”
“姐姐若实在担心甄姐姐的身子,不如让温太医多去看望,也好为甄姐姐调理一下身子。”安陵容提议道,“太后既然能够准许芳若姑姑出宫探望,必定也会默许温太医去给甄姐姐看病的。”
“我倒也有这个想法,就怕皇上知道此事后会更生嬛儿的气。”沈眉庄也点头道。
“无妨,若是皇上知道了,我来劝说他。”安陵容宽慰沈眉庄,心里却暗道,怕是皇上知道了之后也不会说什么,他也不希望甄嬛在甘露寺修行修得命都没有了。
沈眉庄点了点头:“那就好。”转而说道,“过几日我就要搬去碎玉轩了,如今储秀宫有两位主位,也实在是不方便,瞧着祺嫔很是喜欢储秀宫,我自请去碎玉轩,也算是退位让贤,这事儿太后已经允准了。”
“姐姐这是何苦呢?”安陵容深叹了一口气。
“嬛儿离宫后,人人都说碎玉轩不吉利,我如今带着胧月,日日在储秀宫和祺嫔大眼瞪小眼的,也着实心里不安,还不如带着她去碎玉轩居住,也清净些。”沈眉庄微微笑道,眼中满是苦涩,“你别和我说什么恩宠不恩宠的,我不在乎,皇上既对嬛儿有心结,就不会踏足碎玉轩,等到他心结解开了,一切也就好了。我替嬛儿守着,等着她回来。”
守着碎玉轩,更是守着胧月。
第144章 。额娘
又是一年生辰。
安陵容早起就收到了各宫送来的礼物,皇上也巴巴地送来一支白玉雕琢而成的芙蓉玉簪做生辰礼,又正巧传来南方雪已经被控制住的好消息,皇后便做主在乾清宫开了宴席,来庆贺安陵容生辰。
歌舞升平,安陵容坐在皇上的右手边接受众人的贺拜,举杯浅浅啜饮了一口,即便这是已经替换过了的清酒,安陵容也不敢多喝。
“听闻此次雪灾害了不少人,得亏荣妃父亲得力能干,才能控制住局面,稳定民心。”皇后说着漂亮的场面话,又夸了安陵容几句,“这几日荣妃照顾顺贵人也辛苦了,不知她可好些没有?”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顺贵人已经好多了。”安陵容笑着奉承皇后,仿佛和她感情无比深厚一般,“雪灾能够得到控制,一来是皇上体恤,拨款拨粮安抚百姓,二来也是皇上用人得当,派了怡亲王前去平灾,臣妾父亲不过是从旁协助,尽职尽责罢了,三来也是皇后娘娘出宫祈福,诚心感动上苍,这才降福于我大清。”
皇后禁不住露出笑容:“到底还是荣妃最会说话。”她转眸笑道,“如今安康也两岁了,你可要好好调理身子,争取再给皇上添个小阿哥,到时候便是儿女双全,多好,也给各宫的姐妹们做个榜样。”
“皇上,你看皇后娘娘,又笑话臣妾呢。”安陵容有些不好意思,对着皇上撒娇道。
皇上却是笑盈盈的模样:“皇后说得是,宫里的孩子还是太少了一些,容儿若能再为朕生个皇子,那才真是大清之福。”
“皇上帮着皇后娘娘说话,臣妾不理了。”安陵容故作不高兴地扭开了头。
众人皆是笑开,也再一次意识到了安陵容的得宠。
歌舞尽兴,酒过三巡。
“今日瞧着怎么人少了些?”皇上看了一圈。
“惠嫔昨日刚搬去碎玉轩,说是公主新换了地方不适应,一早来向臣妾告了假。”皇后缓缓开口道,“顺贵人还病着便没有来,贞嫔好像也还没来……”
皇后话音未落,忽听见一声厚重的钟鼓声响起,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无数海棠花瓣纷飞而入,有一女子舞着长袖,如仙人一般坠落而来,影影绰绰间,有些看不清那人的脸。
丝竹管乐之声忽而换了曲调,或激昂、或轻柔,那人的舞步也紧跟着时快时慢,长长的水袖舞开龙蛇一般的姿态,腰肢软软地倒弯下去,又猛地收回起身,带起一阵惊风,脚下似是不稳,又极是稳当,灵动曼妙间又不失力量,殿外月色淡淡如冷霜,那人猛地点地飞起,在花幕间打开一道绚丽的身影。
缓缓回落到地上,那人抬眸看过来,竟是方淳意。
“贞嫔……”祺嫔有些诧异地看着站在满地花瓣中央的方淳意,心中蓦然升腾起一股火气。好啊,一面和她说自己最近身子不适不能侍寝,一面偷偷下苦功夫练习新的舞蹈,就为了一鸣惊人,把她当傻子耍呢?
方淳意香汗淋漓地喘息了几下,而后遥遥对着皇上行礼:“臣妾以一曲海棠舞恭祝荣妃娘娘芳诞。”话虽是对着安陵容说的,眼睛却是一错不错地盯着皇上,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今日是安陵容生辰,若是不出意外,皇上定是要留宿未央宫的,可突然跳出一个贞嫔半路截胡,这不明晃晃地打脸么?
众人正等着看笑话,却见安陵容依旧笑盈盈的:“贞妹妹的舞跳的越发好了,方才臣妾还以为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了呢,想来是皇上太久没去见贞妹妹,惹得她想念了,今晚皇上不如陪陪妹妹,也好宽慰她一二。”她转而看向敬妃,“听敬妃姐姐说,六阿哥给臣妾也准备了礼物,臣妾也好偷个闲去看看他。”
“也好。”皇上伸手捏了捏安陵容的手,凑到她面前说道,“朕明日再去看你。”
安陵容展眉浅笑,点头应是。
她怀孕的事情只告诉了皇上一人,皇上也答应了她,在龙胎坐稳之前瞒着宫里的人,今日方淳意争宠,倒是正好合了安陵容的心意。
婉贵人坐在靠后的位置,遥遥看着笑容灿烂的方淳意,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丝艳羡。
“羡慕?”玉贵人坐在婉贵人边上,将她的神色悉数收进眼底,不由地语出嘲讽,“你有什么资格去羡慕她?人家靠自己的本事争宠上位,舞得可比你好看多了,你的惊鸿舞跳得再好又如何?不过是纯元皇后的替身罢了。”
纯元皇后?不,不是。
婉贵人用力地咬了咬下唇,她想起那日,她在承乾宫的梨花树下起舞,皇上怔怔地看着她,脱口突然低低地喊了一声“嬛嬛”,她惊得险些乱了舞步她曾在王爷的嘴里听过这个名字,只是,王爷喊的是“嬛儿”。
是谁?是谁?
这个人究竟是谁?
婉贵人的心如同被万千蚂蚁啃噬一般,难受得厉害。
她可以接受皇上把她当替身,不管是谁的替身都行,只要她能在宫里得宠就可以,但王爷不行,她不想在王爷的眼里也是某个人的替身,她想做她自己,让王爷看见她的时候是看到她傅如吟这个人,而不是别人。
“哎哟,说你两句都不行了?”玉贵人看着婉贵人惶然落泪的模样,啧啧两声,“真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