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抛弃了。
她成了一颗弃子。
瑾贵人当然想不明白,皇后一开始就对她严防死守。正因为她出身佟家,身份尊贵,又容貌出众,让皇后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座下的凤位在瑾贵人进宫的那日开始,就坐得没那么稳当了,相比起当年的敦肃贵妃和如今的安陵容,皇后更警惕瑾贵人,一来,佟家是出过皇后的,隆科多把她送进宫,未必没有存了继任后位的心思,二来,瑾贵人年纪小,心智手腕都没那么成熟,更好对付打压。
安陵容只稍稍看了皇后一眼,她就知道,皇后已然明白她的意思了,她不禁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前世的默契竟用在了这种地方。
只一个眼神,安陵容就和皇后达成了共识今日,是除掉瑾贵人的最好时机。
正当瑾贵人满心绝望的时候,她身边的良辰猛地磕头喊道:“皇上,瑾贵人冤枉!她什么都不知情啊!一切,都是奴婢指使沁儿做的!”
“良辰……”瑾贵人凄惶地回过头看向良辰,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片死志,不由地呜咽了一声。
良辰看了一眼瑾贵人,对着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小主恕罪,都是奴婢自主主张,害了小主。”她在向瑾贵人道别,而后对着皇上和皇后说道,“前段时间,沁儿来永和宫找小主,说在顺常在身边过不下去,想来小主身边伺候,奴婢瞧她是个鬼心眼多的,就拦住了没让她去拜见小姐,只说,你若真想到小主身边服侍,得先拿出诚意来,她便兀自回去琢磨了。又过了几日,她来找奴婢,说顺常在想求子,奴婢害怕顺常在来日晋封后对小主不利,就找来绝嗣的秘药给沁儿,让她给顺常在用下,还有……还有巫蛊之术,也是奴婢让她做的!”
良辰深吸一口气,对着皇上磕头:“都是奴婢做的,和瑾贵人没有任何关系!还请皇上明察!”
在场的人都知道,良辰这是在顶罪,但是真是假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皇上想不想处置瑾贵人。
“皇上,不如让沁儿进来和良辰对峙一番?”安陵容开口缓缓说道,“若一切线索都对得上,或许瑾贵人当真是无辜的,还请皇上网开一面,饶恕她这一回,若良辰所言有虚,瑾贵人自是罪加一等,皇上定要重重责罚她才是。”
“也好。”皇上正要开口让人把沁儿提进来,剪秋却是进来回禀。
“回皇上、皇后娘娘,沁儿咬舌自尽了。”剪秋看了一眼皇后,又飞快地垂下眼眸。
安陵容看了一眼皇后微微僵硬的侧脸,不由地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下手可真够快的,如此,便是死无对证了。
皇上眼眸沉了下来,看向皇后:“你来决定吧。”
第143章 。真相
皇后脸色僵硬地抽了抽眼角,随即冷静下来,她也看出了皇上的心思,本是不愿将瑾贵人的路给堵死了,只能顺着圣意说道:“沁儿已死,良辰的话也不知真假,但臣妾以为,瑾贵人再怎么不懂事也应该知道,在宫中行巫蛊之事乃是灭族的死罪,她定是不敢的。”
她心里怄得厉害,第一次埋怨自己出手太着急。
皇上不想处置瑾贵人,是因为她背后的佟家,今日不能一口咬死她,日后就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若能让沁儿和良辰对峙,将皇上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处置了瑾贵人,皇后哪怕是惹得皇上生她的气,她也觉得是值得的。
可眼下,沁儿死了,良辰又言之凿凿的顶罪,皇上正好有了台阶下,她便是想罚瑾贵人,也要找理由为她开脱了。但皇上又在心底里认定了此事是瑾贵人所为,让她开口处置,不过是不想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若是日后又出了同样的事情,便是她这个皇后一再失职。
皇后气得恨不得呕血三升,不由地埋怨起安陵容,不早早和她通气,白浪费了这么一个机会。
“良辰赐凌迟,瑾贵人罚禁闭永和宫三个月,皇上觉得可行?”皇后心里憋着气,出口的惩罚就重了许多。
皇上却是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就按皇后说得办。”
良辰听到“凌迟”两个字,脸色不受控制地惨白起来,她被拖下去时,瑾贵人哭嚎着拉着她的衣袖,却是徒劳,只扯下一小片布料,眼睁睁看着良辰被拖远。
眼前一片模糊,瑾贵人哭得妆都花了,她的心被恨意填满,将皇后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隔天一早,安陵容便来拜见皇后。
“皇后娘娘昨夜睡得可还好?”安陵容给皇后簪花梳妆,笑着问候,就像初进宫时那般恭敬亲近,“顺常在已经退了烧,周太医诊断,她确确实实是没有子嗣的指望了,皇上知道后很是怜惜,特晋了她为贵人。”
“荣妃好手段啊,一下子除掉了两个心头大患。”皇后眼尾微微抬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安陵容,“倒是枉费了顺贵人对你的一片忠心。”
安陵容嗤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她什么身份什么位份,也敢肖想皇嗣?”她垂手站在皇后身边,一脸认真地说道,“皇后娘娘,臣妾至始至终都和您是一样的心思,只是后来您不怎么亲近臣妾了,臣妾惶恐,不知道是做错了什么惹得娘娘厌恶了。”
皇后看着安陵容许久,没从她脸上看出半分的虚情假意,忽而展眉笑了笑:“本宫何曾厌恶过你,一直对你都是疼爱的,你这么说可真是误会本宫了。”她转过身,拉着安陵容的手拍了拍,“你对本宫是什么样的心思,本宫都知道。”
安陵容又是一派恭维,逗得皇后止不住地笑。
“好了,昨晚你侍奉皇上也累了,今早的请安就免了,早些回去休息吧。”皇后笑得脸都酸了,对安陵容温和地笑了笑,许她先行回宫。
安陵容温驯地点头,俯身行过礼后才离开。
“娘娘,荣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奴婢倒有些看不懂了。”剪秋走过来,将安陵容簪在皇后鬓发间的牡丹花取下,又换上一朵新的。
皇后倏然冷下脸,轻笑了一声:“呵,她这是迫不及待地想来拉本宫下水呢。”她扶了扶花朵,淡声说道,“顺常在得宠,荣妃怎么可能一丝计较也没有?一个女人,再怎么冷静聪明,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如此宠爱另一个女人。昨晚瑾贵人不过是白担了个罪名罢了,是荣妃自己想要除掉顺常在,结果没成功,这才栽赃嫁祸在瑾贵人头上。不过也是沁儿活该,若她能一心一意效忠本宫,也不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皇后喝了口漱口的茶,吐掉后又接着说道:“不过,她借机除掉瑾贵人这件事情的确和本宫不谋而合,她早早地来和本宫表忠心,不过是想让本宫替她遮掩此事罢了,她说,至始至终都和本宫是一样的心思,只单单针对瑾贵人罢了,其他的,自是另当别说。”
甄嬛出事,皇后和安陵容之间的联盟也随之瓦解,皇后自然不会再相信安陵容说的话,更何况,在安康感染天花的那次,皇后就知道自己在安陵容面前已经暴露了,更遑论谈什么“同一站队”了。
只是,安陵容城府如此之深,倒很是超出皇后预料。
回到未央宫,安陵容淡淡地吩咐了翠音一句:“想办法传消息给瑾贵人,就说沁儿的药是婉贵人给她的,其他的不用多说。”
“是。”翠音应是而去。
过了一会儿,莳萝来禀:“娘娘,惠嫔娘娘来了。”
沈眉庄的声音紧跟着传了进来:“我竟不知道,昨日你宫里居然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容儿,你没事吧?”她急慌慌地走进来,拉着安陵容看了又看,“有哪里伤着没有?可仔细着些,都是怀孕的人了,做事还这么不当心。”
“姐姐,我没事。”安陵容拍了拍沈眉庄的手,安抚道,“事情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半点没伤着。”她招手让莳萝等人都退下,而后拉着沈眉庄坐下。
沈眉庄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问道:“顺贵人还好吗?”
“她没事,就是表现得夸张了一些。”安陵容敛眉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是那药吃了后,确实是无法再怀孕了,我问了她,她说她不后悔,能借此事给瑾贵人这么大一个打击,她觉得很值得,就是没能一举把她拉下来,有些可惜。”
“她倒是看得开。”顺贵人的事情,安陵容和沈眉庄讲过。
安陵容说道:“此局过后,我们能安生好长一段时间,姐姐尽可安心了。”她看了眼窗外枝头已经含苞的桃花,缓缓说道,“年前我就在安排了,瑾贵人没什么心机,大家族里能养出这么个心思单纯的人,只能说明她并不怎么聪明,这样的人很好利用。正好,那日请安时,她和顺贵人拌了两句,她和顺贵人不和睦这件事情便是人人皆知了。”
沈眉庄眼睛微微一转就回过神来:“所以正月那次,顺贵人和瑾贵人起冲突,其实是你让顺贵人故意去找瑾贵人麻烦的?”
“矛盾总要闹得更大一些才好。”安陵容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一层铺垫完之后,便是沁儿。”
“怎么说?”沈眉庄来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