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包真有可能是小天才。”简征给儿子把小衣服往下拽拽,张开大衣,拢住小小的一团,“刚才你见了,各项测试包包看一眼就知道正确答案,他这个年纪按理说不会有这么强的逻辑思维能力,而且记忆力还很好”

话语忽然停下,简征注视徐沾,眼神逐渐深邃。

“这么看我干什么?”徐沾头皮发麻,“不会真的要包包住爷爷奶奶家吧?”

简征摇头,握住他手腕把玩,貌似漫不经心地讲,“谢谢你,给我生了这么厉害的儿子,这是我有生之年最后悔,也最不后悔的一件事。”

“”

“后悔的是我当初那么混蛋,对你说你那么残忍的话,还让你去”说不出口,他转下句,“不后悔的是幸亏你这么勇敢还有主见,没把我当人看,选择生下这个孩子。”

这又是一句分量很重的真心话。

徐沾盯着简征侧脸,酝酿半晌,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先生,这句话虽然不好听,但你是要死了吗?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要不然为什么对我说这些呀?”

“我的身体很健康。”简征说着,笑出来,“包包这些奇思妙想看来是遗传你了。脑袋里整天想的什么,这一句两句,真有意思。”

“是你很奇怪啊。”徐沾低下头,脚尖抵在一块,“你以前从不会对我说这么多话,你只是喜欢我的身体而已。”

“以后不会这样。”简征沉声道,“孩子是一条分界线,结果出来,无论是好是坏,我都会取舍一些什么。你跟我回来是你的决心,作为交换,我也要有诚意,让你看到稳定的生活基础才行。”

徐沾点点头,想不出有什么说的。

老两口朝这边看过来,那么远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看到儿子表情柔软,那种不自觉溢出的父爱温柔,仍错愕了一瞬。

简征还是简征。只是,他现在变成了父亲,也有自己需要柔声细语对待的小朋友了。

这感觉很奇妙,三代人明明处于一个空间,却活成两个世界。

一个战争不断,混乱不堪。

另一个充满爱与宁定,朝夕手足,因小婴儿而蜜里调油,满是温暖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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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结果出来,老爷子和院长密聊半晌,十分高兴地出来。

“结果怎么样?”简太太担心,“真没问题?”

老爷子瞥了眼简征,语气不太友善:“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能孕育出一个高智商的小孩。各项结果很好,院长说我的孙子是百里挑一的聪明蛋,要是好好培养,将来一定成大器。”

“好好培养?”简征被这四个字逗笑,“怎么培养,像大哥那样为你所用,一辈子都没法回国?”y??У

“你”老爷子不和他争论,目光转向他身后的小宝贝。

徐沾抱着包包,一脸防备,眼眸中充满小兔护犊子般的警示。

“把孩子给我,你可以滚了。”老头直接索要,“这是简家的孩子,你生下他已经完成任务,往后不必你费心,我会聘用行业内最优秀的专业人士教我的孙子。”

“你想得美。”简征挡在父子俩面前,出言讥讽,“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人,留着教你那个大儿子家的孩子吧,我儿子永远不会成为第二个刽子手。”

老头勃然大怒,额头上青筋猛跳,几乎下一秒就要爆发。

老太太见状急忙劝儿子,“小征啊可别惹你爸爸生气,他都是为了你们好,这孩子天资聪慧,你工作又忙,带孩子肯定分心不了,不如把孩子交给我们,也方便包包接受更好的教育不是?”

徐沾起初还可怜这老太太,闻言紧皱眉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简征童年那么不幸,因为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站在他这边,和那个禽兽父亲并肩同行,他们还有什么好可怜她的?说白了,老头能有这么大的脾气,都是老太太惯出来的,她应该是帮凶才对。

他躲在简征身后,紧紧抱住儿子,极度担忧。

现在的局面是简征站在他这边,可一旦老头用老太太威胁他,徐沾真的不知道简征会不会倒戈叛变到那边。

如果真是这样,他和儿子一定走投无路。

老头见老太太都配合自己,冲简征笑起来,“你不听我的,总要考虑考虑你妈吧,她现在年纪大了,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这亲儿子免不了要遭受社会舆论奚落。”

胜券在握,老头冲老太太使个颜色,示意人抱过来孩子。

老太太哆哆嗦嗦上前,眼神可怜,满面无助,祈求儿子谅解。

咫尺距离,简征闭上双眼。

再睁开,他毅然抓住老太太的手,冷冷开口:“这么多年,你为了自保一次次劝我顺服,我忍了。从今往后,希望你不会因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老太太赫然睁大双眼:“小征你什么意思?”

“我曾经犯过一个错误,失去了为人父的资格,也弄丢了真正该珍惜的伴侣。维护这个你所谓完美的家庭,让我三十年来累极了,卢汶不算同行人,体面我给够,往后的婚姻人生,我自己说了算。”众目睽睽,简征屈膝跪在老太太面前,额头重重抵地,字如洪钟,“生养之恩,今日我一笔还清,往后生死有命,我再不为俎上鱼肉任人宰割。妈,保重。”

徐沾心脏剧颤,这一瞬恍惚想起简征那句“做出取舍”,总算明白什么。

起身,简征无视周遭人目光,坦然拂尘。

这一跪断送生恩,拜别母亲,从此以后他只是泊易的当家人简征,和简家再无半点关系。

“走吧,回壹号公馆。”简征云淡风轻,方才一幕仿佛不曾发生。

徐沾回头看向老两口,把孩子交给简征,“你抱一会吧,我手酸。”

简征接过来儿子端在怀里,低头一吻包包小头发,眸光万千柔情。

直至今日,这一秒,徐沾才终于对简征放下心来。

他的取舍分明了,取自己和儿子,舍这个糟粕杂乱的家庭。

三十年来如身在地狱,简征被逼出如此选择,想来一定押上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