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的手机被装在白色的密封袋里,但上面已经洁净如新,像是?被人反复擦拭后珍藏着。
还有?另外一沓资料,白瑜年?说他要替沈朝完成这项未完成的事情。
对于?宴雪然而言,这趟并不能说是?无功而返,可带回的是?件不值一提的遗物?,他说不上自己的心情是?怎样,但自从回来,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去打开手机。
白瑜年?没有?告诉他密码,宴雪然却?不急,因为他知道沈朝的密码设置就那几串数字,什么妈妈的生日、他的生日、沈朝自己的生日,还有?一串不知道什么含义的乱码,他猜测是?和那个什么鬼苏苏有?关的。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他曾那样问过自己无数次,却?始终不敢戳破那道墙。
他当然知道自己比白瑜年?强,可是?对比那个苏苏,他怎么敢去验证?
他没有?那个勇气。
思绪纷飞,直等到处理完前几日留下的遗留事物?后,宴雪然才想起来桌子上已经搁置了许久的东西。
他没有?再可以?拖延的理由。
心头一震,宴雪然终究拿起手机,认命般地开机、尝试解锁。
第一次密码用他的生日没有?成功时,男人的心便倏然落了一些?。
不过好在后面在试其他密码,手机解开了。
里面的软件好像还停留在上一次打开时的模样,白瑜年?说这是?警方?在车子里发现的,手机落在座位下,被撞到了最?里面。
宴雪然不想去听这些?案发的细节,他强自认为这是?因为觉得晦气。
可是?当摸上死人的手机时,男人手心便止不住发烫,甚至有?意?欲落泪的冲动。
他还是?打开了这个潘多拉魔盒。
眼前又闪过之前的画面,沈朝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小腿轻佻的靠过来,随之身子也靠近了:“宴雪然。”
他轻轻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是?幻觉、亦或回忆?宴雪然长吐一口气,又放下手机去喝水。
水已经凉了很久,好在这时他总需要什么来按下他的焦躁、他的不安。一杯凉水下肚,男人再度摸上了手机,指腹不住的摩挲起背屏。
他率先点开沈朝的社交软件,里面消息孤零零的,上一次旁人给?他发信息都集中在那几日,不过全被白瑜年?点开已读了,宴雪然滑到最?下,想起来那是?沈朝遇害消息出来的那几天。
露出来的消息大?片大?片都是?生人对死者诉说的话语,宴雪然一路看过去,从沈朝画室的学生、他的助理,还有?一些?其他不曾从对方?口中听见过名字的人,都发了信息。
但没有?他的消息。
动作顿住,宴雪然终于?想起什么,手指迅速往上滑动,信息的最?上,原先雷打不动的置顶已经没有?他名字,只剩一个【妈妈】。
他点进去,看见沈朝给?他离世母亲发的最?后一段话:
【妈妈,我不想再坚持了。】
【我要放他自由。】
【妈妈,我想你。】
宴雪然本以?为自己会波澜不惊,毕竟他厌恶着...可狼狈还是?将他抽了个劈头盖脸,将他抽得浑身重重一颤。
自由、自由...
他向后仰倒,摔进柔软沙发里,布料包裹着他,宴雪然才渐渐恢复脚踏实地的感受,可是?心间已经喧闹的不成样子。
以?往强自压着的、各种?各样的复杂情感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携着过往的记忆,雪崩一般突然破开那道理性的屏障,纷纷冒出来捣鬼了。
他要放谁自由?他么,还是?自己?
宴雪然不相信沈朝可以?绝情的去割舍这十年?的感情,可是?那沓资料又明晃晃地映入眼帘。
他分明已经看见了首页的几个大?字:同?居状态下财产分割与转移,可仍是?不死心的拿起资料翻阅起来。
比他在别墅里看到的那几张纸详尽许多,有?些?证明沈朝甚至已经签了字,他不会认错的。
再去看落款日期,最?早的一份甚至可以?追溯到半年?前。
半年?前?宴雪然止不住啃咬起自己指关节,这是?他幼年?过得痛苦与焦躁无助时的老毛病,和沈朝在一起后硬是?被对方?矫正过来了,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再这样。
可是?当一切剥去外壳,褪下华服,他仿佛又是?幼年?时期会蜷缩在黑暗的、狭窄的、闷热的小屋子哭泣,不断啃咬着自己手指的孩子。
他把资料攥得皱巴巴,紧紧握着的地方?已经挣开碎痕,可在一扫过后,连细看也来不及,眼眶便滚烫起来,什么灼热的液体从他面颊上滑过,一滴一滴落到证明上,晕开那道亲笔签名。
“不会的,不会的...”他终于?感到铺天盖地的委屈,“他怎么可以?真的想离开我?”
第30章 第 30 章 宴雪然不觉得痛,只感觉……
“都是骗我的, ”喃喃自语到这里他又委屈得要?死,“明明我们都打算要?结婚了。”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就好了。
眼泪从眼底滚出来, 重重打上?手背,这样多的泪水,都快要?模糊了他的眼睛。
一种不知从何处升起来的不解、怨恨和无助齐齐出现?在了他心头, 宴雪然甚至扶不住椅子把手,接近脱力般倒在椅子中。
他现?在已经无力去分辨究竟是沈朝去世给他的打击大, 还是沈朝真的在预备要?离开?他的事?实对他的打击大。
他踉踉跄跄, 想要?站起来却稳不住身子倒在地上?, 文件证明随着动作一同散下来,铺满男人的身边。
宴雪然只要?看过?去,往一旁看过?去,映入眼帘的便只有那一份又一份势必要?同他分离开?的证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