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像看戏一样看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不禁歪头思考，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你们是在拖时间吗？”

“我才没有闲心和他开玩笑！”仙狐一步一步踏下台阶，发出沉重的脚步声，每走一步身体兽化一部分。

“和仙人争锋的机会可不多，窈冥，出来。”应声而出的是一把浑身漆黑，散发不祥黑光的重剑。她轻抚剑刃，手指弹了一弹剑身，室内回荡着嗡鸣。“被它碰到的伤口会像常人一般难以恢复。简而言之，它可以诛杀仙人。”

楼亮出剑刃，直指仙狐，“来吧花玉，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

她挥舞着这把看着有百把斤的剑，像舞着一根绸缎一样轻松。仙狐就没那么轻松了，他狼狈地躲避密不透风的剑势，趁着空档才能捞着楼的一片衣袖。

仙狐被剑风刮到，手臂上微痛，低头一看皮肤上出现了细小如猫抓的伤口，无法复原。看来果然是诛杀仙人的武器，仙狐不由得更加警惕。他始终无法躲开无处不至的剑，只能与楼干耗着。

仙人之间的战斗远非凡人可以插手，剑光如雨，笼罩着整个宫殿。两人游走于满室之间，仙狐绕着梁柱躲避楼的挥砍。小将军的目光应接不暇地追着他们，看到仙狐堪堪躲过剑刃，忍不住替他捏了把汗。

楼以一个极刁钻的角度刺出一剑，仙狐躲避不及，小臂脱离身体而去。仙狐看着自己的身体洒出鲜血，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砍中了？但楼感觉手上却没有实感。她看着仙狐坠落地面，背后一凉，她回身格挡，刚好顶住了仙狐一双全力扑下的利爪！再看向地面，仙狐的身影如雾般消失了，看来背后这个才是真的仙狐。

楼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不骄不躁，你和观虚一样，打的很痛快。”

仙狐的幻术早已臻至化境，虚像的构筑上无出其右。他一击未得，向后退出数步，虎视眈眈地盯着楼。

他不擅长战斗，打了这么久他已逼近极限。汗水湿透衣服，金发有几根黏在他的额头上。仙狐面对楼的攻击，不断后退，快退到台阶边上了。

仙狐不能再躲了，再往后就是小将军了。

楼下手依然很重，不因仙狐是仙人而有丝毫容情，要是普通人类早被她剁成肉酱了。她踩着高跟鞋像舞蹈般挥动大剑，面无表情道：“你当真要把这条命送给我？”

仙狐用双手拼命抵挡住不停施力的白刃，恶狠狠道：“我只要他活着，我还没有折磨过他。等打赢了你，我要狠狠地抽他几十个耳光。”

小将军也知道自己以前干的很不像话，在心里向仙狐道歉，抱歉啦，要打就尽情地打我吧。但是今日的情形，我们恐怕不能全身而退。

建木已经完全替换小将军身体中纵横的血管，再有一小会儿，整个王国的灵气将通过龙脉，化无形为有形，编织成不输于窈冥的建木。

小将军吸了一口气，他的生气也在不断凝结成建木，已经快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了。

他看着台阶下的两人使着超出人类的招式，不由感叹道：“仙人啊，多么炫目的存在。”

仙狐空手接着窈冥，虎口爆裂，几乎可以看见掌骨，再撑下去大拇指就废了。楼亦不放手，誓要与仙狐分出胜负，她微微流汗，看得出她不再像之前那么轻松。

第42章 43 美好的梦

楼改变剑势，将下劈的剑侧向使力，改劈为削。仙狐不得不松手，否则他的手指就要没了。楼趁机再刺一剑，仙狐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漆黑剑尖，一时浑身僵硬。往左躲，楼空着的右手在等着他。往右躲，是栏杆扶手。而他已经踩上了第一个台阶，不能再退。

这下可躲不掉了。仙狐心里警铃大作，他决定冒险一拼，向前冲！

仙狐冲进楼的怀里，瞄准了她的腰眼，此时已顾不得什么男女，留不得情！

楼冷笑一声，仙狐忽然浑身发冷，难道他赌错了？他来不及反应，腹上一痛，整个人像飞起来似的撞上天花板。楼把抬高的腿缓缓放下，原来仙狐进前时，她一个高抬腿将仙狐踢上穹顶。

“呃！”仙狐呕出一口血，从天花板上失力坠落到地面。

但仙狐没有摔得头破血流，一张金色的网接住了他。仙狐侧头一看，小将军半跪着，他抬手射出建木，另一只手撑在地面。

小将军喘着粗气，嘴角咧开笑容，“赶上了，我还是很靠谱的吧？”

仙狐没有感谢他，反而瞪大眼，惊恐道：“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小将军现在的模样简直像一具阴干的尸体，皮肤深棕，一举一动都能看到皮下的骨骼。脸上道道沟壑，双颊凹下两个大大的坑，鼻子扁塌，一口白牙不见踪影，仿佛是一个人干。

任谁都看得出他快死了。

仙狐难以置信，小将军怎么会？

小将军出声提醒仙狐，“收心！”他抿着干瘪的唇，操纵建木缠上楼。

金色的丝线仿佛有意识一般，争先恐后地朝楼涌去。楼施展轻功，燕子似的在梁上四处躲避着建木。

她抓住建木，想要连根扯断，却发现被割伤的是自己的手。她低头看着五指被削掉一个指节，血流不止，忽然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了。建木铺天盖地地扑向楼，她举起窈冥一挥，新月般的刀光切开建木，但下一刻又长出了新的，继续伸向楼。

将楼逼至角落后，小将军大喝一声：“趁现在！”

仙狐仿佛与小将军心有灵犀，先他开口之前，向楼挥拳。楼并不闪躲，攥拳与仙狐一较高下。窈冥被她往虚空中一扔，便消失了。

她往前一步，正欲与仙狐对拳。突然，鞋跟断了。她一愣，浮现出片刻呆滞的表情。原来照花打的是这个算盘吗？脚一崴，她有些不知所措地跌在地上，和气势汹汹地仙狐面面相觑。

一时场面寂静。

也许是给楼的打击太大，她捡起鞋子就头也不回地失神离开了。

留下仙狐和小将军站在原地。

仙狐见楼走远，马上跑回小将军身边，看着他这副半死不会的模样久久失语。

他不知道小将军抽了建木会死。

仙狐小心翼翼地抱起轻如薄纸的小将军，他的身体看起来像快被白蚁吃空的房梁，轻轻一碰就要化成灰了。

小将军躺在仙狐的怀里，阖着眼休息。他半醒着，低声道：“一转过去好多年啊，好像我们进城只是一场幻梦。”他抬起干枯的手指，轻触仙狐白嫩的脸颊，“而你还是那么美丽。”

仙狐垂着头，看着小将军浑浊的眼睛，一言不发。

“外面的人呢？”

“楼都帮我们解决了。”

小将军听后点点头，安心地躺下了。

空荡的宫室中刮过一阵冷风，浓烈的血腥味飘进来。他们坐在高台上，仙狐看向殿门外的远处，小将军他在怀里沉沉地睡着。

夜暮时分，小将军醒转过来，他看着仙狐的下巴，说道：“这里很快就没有活人了，你还在这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