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对望下纪霄那张脸便在日光中更外亮眼,狭长眸中势在必得的光更让人难以直视,在找她讨要个答案。
阮杳不自在错开视线,纪霄既然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所有准备,能做出打晕她甚至不让她说话的举措,现在又装什么。
古槐树影摇曳,似乎是要冬日落雪了。
阮杳硬邦邦转身往前:“没什么名义,就是看家侍卫的名义。”,
“你不逃了?”
“你自己要把我声音堵住,我没说过要逃。”
纪霄亦步亦趋踩在她身后,闻言垂眸看向两人影子:“不要骗我,我真的会信。”
他声音扬起来些,雪在门扉合上之际才纷纷扬扬,一颗一颗小心落进不敢声张的真心里:“也罢。是看家是守门都无所谓,只要嫂嫂留个门给我,嫂嫂想要的我便都为嫂嫂寻来。”
第28章 直到雪色降落
金陵的雪不常有,邻里婶婶都说今年难得,阮杳便也带着那两分新奇要去船上赏雪。
不知纪霄用了什么法子,她留在纪家的那些东西确实都有人送来了,也不见纪家人追到这儿来,只偶尔在街坊热闹间听到两句京城的传言。
纪霄似乎依旧繁忙,只是不再那么神龙见首不见尾,日日都能见到他身影在院中晃。
偶尔阮杳犯困蜷在榻上小睡,纪霄没听到声息动静踏进来的脸都沉得吓人,阮杳毫不怀疑他要是真进来没看见她人,知道她跑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但她太困了,看见纪霄那副提把剑就能去杀人的气势也只是懒洋洋招招手。纪霄顿一下,脸还是沉着的,但那点气势悄然散开,在她榻前蹲下,眉头轻皱着。
“怎的不关窗了再睡,一会吹得头痛。”
“不要,关了闷。”
闷?
是觉得把她关在这里,不放手让她走她还是闷了腻了....
眼看纪霄抿唇不语的样子又在延申乱想,阮杳睡眼惺忪抱住他头,随意拍了拍他。
纪霄那点阴沉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消散,僵硬着没有动作。
阮杳拍拍摸摸,热气沾着淡香从肩头缝隙流出来:“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让你给我看的铺子呢?”
“已经盘下了,只是上位租客有些东西还没清点,想宽和几日。”纪霄抿唇,把手里提着的那份糖果子提起来些,“带了你喜欢吃的糖。”
阮杳撩起眼皮静静看他:“什么糖,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吃糖了。”
不喜欢吗,纪霄眉头不经意皱下,理过思绪发现阮杳确实没说过这样的话,但他记忆中似乎清晰记得她就是喜欢这些小玩意的。
他不会将阮杳和其他想法记混。
那是哪儿出了问题,纪霄思索间阮杳已经收敛了思绪,坐起来拆开那些东西。糖果子装得精致,拨开纸张豌豆黄都还温热着,她捧着分一块塞到纪霄嘴边,看他皱眉不解,什么都不知道不记得但还是乖乖吃下去了。
阮杳歪头看他,看得纪霄静止住不知是不是哪做错了,她才笑着说:
“还是我人好,不仗着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就戏耍你,知道吗?”
“戏耍我?”
阮杳任由他打量,半晌毫无征兆开口:“你每次都是怎么认出我的?”
“认出你什么?”
纪霄捏着梳子低头,阮杳意味不明哼声,转头咬住糖果子使唤他把那个新买的步摇也给她插上。
阮杳说没什么起身,像是决定什么般看起来心情很好,纪霄虽不明所以,却也将那边的绒毛斗篷取下,抖抖系在她肩头,以免她冷着。
纪霄耐心将她长发从斗篷中顺出来,一点点梳好:“你不是说想去湖心亭观雪么,我早些回来便早些去了。”
他总是这样把每句话都记着的。
阮杳有恃无恐嘀咕看雪看雪,脸裹在毛茸茸兜帽里明艳柔软,贴在纪霄后背上,直到两人泛舟至湖心,直到两人长发被薄雪浅铺上白色,直到不止这一场雪同行。
阮杳和纪霄在金陵小住了三五年,附近小孩都晓得,古槐树下那家哥哥脸看着吓人的很,往旁边一站让人都不敢过去玩。
但每次姐姐只要出来晒太阳,那个哥哥的脸就会像融化的冰糕,看着还是凶凶的但一点都吓不到人。就算去他们蹑手蹑脚在旁边打珠,那个哥哥都不会说一句话,只会用眼神示意他们过去点玩。
小孩才不读眼色,阮杳每每分糕点给他们,小孩就爱缠着她,每次笑闹声都围得纪霄像个守在后面的侍卫。
阮杳和纪霄出行远游的那天,那群小孩刚被夫子打完手心罚站出来,远远只看见两人上马车的影子,咬着麦芽糖困惑他们去做什么了。
没想过这一看,就是好几年没再见过他们。只有一年,从前爱嘣弹珠最常被纪霄吓到的那个小孩从门前路过,见一白衣飘飘的公子站在古槐树下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好奇去问一句,听对方打听这家人才摆摆手,很熟捻道:“他们出去游历了,我娘说不一定会回来呢。”
他不写功课照旧出去抓鱼摸鸟玩,回来还见到那人站在门口,这样气度风华的人学石狮子一动不动挺新鲜的,小孩原本还打算跟人套近乎说几句话,没想到玩回家再开门去找人,古槐树下空空如也,风卷走一地落叶。
隐约好像有阮杳歪头晒太阳,纪霄冷脸看她跟旁人说话的样子,再仔细去看,连同年岁的痕迹都被轻快吹得干净,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阮杳回到休息空间时,面板还沉默长久停留在她离开时那个位置,像她只是简单离开了几秒一样。
再次见到她面板闪烁两秒,说不清是迟钝还是重新链接,慢了阮杳一拍才亮起,继续着一尘不变的流程。
阮杳不着急存下那些感情,而是碰碰它问:“这个任务也是成功完成了对吧,我还要继续做多少任务,还没结束吗?”
面板卡了壳,机械重复着结束,似乎没想过阮杳现在就会提出结束,一时之间数据代码在眼前快速闪动着,寻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一个传达任务的面板而已,结束或继续都无非是个指令,机器不该有迟疑,除非,它有私心。
第1章 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