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者确定要结束吗?”
“确定。”
阮杳撑头看它:“不然一直做下去,要换多少个世界?”
面板沉默,似乎在阮杳提出这句话前,它预设好的程序是带她永无止境往下走过一次又一次的世界。
“我想快点兑换奖励出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及医院,面板再没说什么,沉默机械地将阮杳任务者身份登出注销。
但在那之后面板就再也没出现过,一切好像回到最开始,回到阮杳遇见它之前那些平凡躺在病床上,只能望着点滴望向窗外的日子。
医院照旧还是那副样子,只是人又变成一批批的生面孔,阮杳转到单人病房后四周安静很多,除了查房换药,她只有探出身子才能听到模糊喧闹声。
没有个随时沉默跟在后面的影子,总觉得身后空落落的。
阮杳趴在窗台上晒太阳,懒洋洋的想明明在任务出现前日子也是这样过,怎么连着做了好些坏事后回归平静,人反而这样不习惯了。
其实在进入不同世界前,阮杳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只是那时她恰好对生活没耐心、对系统说得神通广大的部门懒得辨别真假,也没管到时候任务兑换奖励是用什么玄学方式兑换,直接就答应了。
什么隔壁部门的人阮杳一次都没见过,就算现在手术结束了解到的也不过寥寥无几,所有信息全都依赖于面板给出的规则。
所以就算里面有什么谎言,说不定根本就没有其他部门的存在,阮杳也是不知道的。
日头晒得人思绪也顿住,护士长惯例进来查房,阮杳状若无意问起费用,护士翻了翻单子,忙着把点滴挂上去,头也没抬到:“你朋友不是帮你交过了吗?”
“朋友?”
阮杳父母分别再婚后都不会来看她,好朋友这段时间因为保研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自顾不暇,谁会来帮她交?
“那个姓谢的朋友,都缴清了。”护士扫了眼时间,是办理的十五天之内出院她就没多说什么,“他不是每天来看你么,只是人看着不怎么说话。好了,还是点滴快打完的时候按铃。”
阮杳若有所思看向床边那把椅子,没有说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任务奖励的缘故,她身体这次确实恢复得很好。出院那天阮杳父母打来电话象征性关心了几句,阮杳的朋友特意请了假来接她出去。
“你在医院里憋坏了吧?我这次来看你,都感觉你跟之前有点不一样了,又说不出是怎么了。”
阮杳拍拍安慰她,只说自己是憋久了。
“也是,谁这样病一次都会烦得不行的。好在终于都结束了,为了庆祝你成功出院,我请你吃饭。”
“我们去吃什么?海底捞?”朋友又想起医生的叮嘱,狐疑拿出手机百度出院病人能不能吃海底捞,不能,那番茄鸳鸯锅呢?
阮杳都吃了这么久的清淡饮食了,现在吃点好的怎么了,朋友嘀咕着,余光瞥过个高瘦黑影。
人站得挺隐蔽,盖不住那男模似的身段和锋利优越的脸,站在角落里也不少人路过瞥那人两眼。但那眼神怎么看都带着戾气似的,有种古惑仔盯人下手似的蛊力。
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她怎么觉得那个人站在那很久没动过,像是躲着谁又忍不住去看的样子?
谁啊?朋友困惑望去一眼,还没和阮杳说什么,她就牵了下自己的手,眼睛亮亮追上去了:“我看见一个朋友了,你等我一下。”
“哎.....那你朋友吃什么我一起订了?”
阮杳来不及回答,人影如流水般从她身边溜走,直到她站到那沉默影子对面,没有犹豫的抓住他。
她不知道喊什么,也不知道从他嘴里出来的会是机械呆板的声音,还是哪个世界的声线,只呼吸有点不稳的仰头,眼瞳柔软明亮晃过来,眼尾那点痣便更清晰纯然。
阮杳问:“你就在角落站着?”
他敛眸不语,怕她心脏不好似的下意识先拍拍阮杳背让她把气息喘顺,抬手才回想起来他们只是陌生人的关系。
于是他又把手放下,沉默片刻后声音低低擦过耳朵:“我以为你不用再见到我了。”
因为她不再继续,所以以为是阮杳厌烦了这种游戏,主动不再出现只会在角落里无声盯着人么?
......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我只是不想再玩蒙面具认人的游戏了。所以一开始说得什么任务,什么绊脚石面板都是假的?”
谢渡指腹从她脸颊擦过,因为这点温热实感的触感眉头戾气而散了许多。所谓的任务,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靠近阮杳而捏造出来的东西,就是很早以前他受伤被迫休养,不耐坐在长椅上被二楼探出的半个脑袋吸引目光后做下的决定。
所以捏造两个身份也好,动用剩下不多的能力捏造幻境也好,付出什么都无所谓。就算是被她使坏对待,只要能多一分多相处的时光,他都无所谓。
“你病好了是真的。”
这句话他说得很认真:“以后会平平安安都是真的。”
没说出来的那些,她也多得是时间和办法问出来。阮杳抬了抬下巴,拽着他袖子往朋友那边走:“我抓住你了也是真的。”
他们还有很长时间。
阮杳牵着人往前走,影子陌生而熟悉的重新交叠,只剩下阮杳话语隐没在流水般的人影里。
“我要是不追过来,你打算一直这么在暗处盯着我吗"
他指头动了动,沉默。
.....阮杳信他能做这样的事。
“那你这些天都是晚上偷偷进病房里看我,睡在哪的?”
他移开视线,不说话。看起来是没怎么睡过觉,两眼一睁就是在暗处盯着她了。
他既然能捏造出那些东西,有这种能力阮杳也不觉得稀奇了。
况且经历了这些,阮杳能平淡接受他有些可怖的占有欲和凝视感,甚至还能腾出只手拍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