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站起身,拍着桌子道:“备车!我今日就去范府问问,他们是怎么教女儿的,竟敢这般算计我儿!”
赵承宇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嘴上却假意劝阻:“母亲,不必如此动怒,传出去反倒失了咱们的体面。”
“体面?”赵夫人瞪他一眼,“我的儿受了委屈,我还顾什么体面!”说着就往外走,管家连忙指挥着仆妇备轿,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很快出了赵府,往范府的方向去了。
赵承宇站在廊下,看着母亲的轿子消失在街角,慢悠悠地端起茶盏。他就是要让这场风波闹大,闹得范家与温家生了嫌隙,闹得大哥以为他真被女色迷了心窍只有乱起来,他才有机会浑水摸鱼。至于那个冒牌货范玉茉,暂且让她躲在后面看着吧,好戏才刚开场呢。
第63章 对峙
范府花厅的门刚阖上,赵夫人就摘下了腕间的玉镯,重重搁在紫檀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抬眼看向主位的沈老夫人和侧坐的沈兰芝,脸上虽挂着笑,语气却带着刺:“范老夫人,范夫人,咱们都是做母亲的,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沈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一顿,示意她继续:“赵夫人请讲。”
“最近京里那些闲话,”赵夫人端起茶盏却没喝,指尖在杯沿划着圈,“说贵府三姑娘对我家承宇情根深种,又是递帕子又是送诗,甚至说要退了温家的婚,跟承宇私定终身。这话传得有鼻子有眼,连宫里的姐妹都遣人来问我,您说,这叫我们赵家如何自处?”
沈兰芝放下茶盏,神色平和:“赵夫人的心情我懂。玉菱是有御赐婚约的人,断不会做出这等荒唐事。依我看,怕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想挑拨两家关系,顺便坏了孩子们的名声。”
“故意挑拨?”赵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猛地提高了声音,“我儿承宇亲口说的,前几日在揽月亭,贵府三姑娘穿着月白裙,亲手把帕子塞到他手里!还说‘纵使身不由己,心意也由不得自己’这话,总不是旁人能编出来的吧?
” 赵夫人,”沈兰芝的语气添了几分郑重,“玉菱那日与我同乘一车回府,根本没去过揽月亭。再者,温家与范家的婚约是圣上亲赐,我们做臣子的,岂敢有半分不满?”
“不满?”赵夫人冷笑一声,从丫鬟手里夺过个锦袋,狠狠砸在桌上,“那这些是什么?”袋口散开,掉出几张诗笺和一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这诗里写的‘月下逢君误终身’,这帕子上的绣活,范夫人总该认得是贵府的手艺吧?我儿说了,这些全是你们家三姑娘托人送的!”
沈兰芝拿起帕子细看,眉头微微蹙起绣线用的是范府库房特有的云锦线,针脚却带着股生涩的急切,与玉菱平日从容的绣法截然不同。她刚要说话,赵夫人已拍着桌子站起身:“我今日来不是听你们辩解的!我儿清清白白,凭什么被人这般糟践名声?范家必须给个说法,否则我就去大理寺递状子,让全京城的人评评理!”
沈老夫人放下茶盏,目光在诗笺上扫过,忽然淡淡开口:“赵夫人稍安。这些东西,确实像我们家姑娘的物件,可究竟是谁送的,还得问清楚。兰芝,去把菱丫头叫来。”
赵夫人抱着胳膊冷笑,只等着看范家如何收场。花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檀香的烟气在梁下盘旋,像极了此刻僵持不下的局面。
玉菱被丫鬟领进花厅时,正撞见赵夫人斜睨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沈兰芝招手让她到跟前,指着桌上的锦盒:“菱儿,赵夫人说,这些诗笺和帕子,都是你送给赵公子的。”
玉菱拿起那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指尖猛地一颤这帕子确是她去年绣的,原是预备给温景然的生辰礼,后来不慎遗失在花园,她找了几日没见着,便以为是被扫落叶的婆子收走了。再看那些诗笺,字迹确实像她的,只是笔锋比她平日的要凌厉些,尤其“君”字的最后一笔,总带着个不该有的弯钩。
“母亲,”她抬头时声音有些发紧,“这帕子……确实是我的,只是我从未送给赵公子。这些诗笺,字虽像我写的,却不是我的笔迹。”
赵夫人在旁冷笑:“不是你的?那帕子上的并蒂莲,范三姑娘敢说不是你绣的?还有你们在灯会上当真没见过?”
玉菱心头一慌,自己确实在灯会上与赵承宇见过,但是二人并没有多说过话,她咬着唇刚要辩解,赵夫人已拍了桌子:“你瞧瞧,这神色都变了,还说不是你?若不是做贼心虚,怎会拿不出半句像样的解释?”
沈兰芝看着女儿手里的帕子,眉头越皱越紧:“菱儿,实话告诉母亲,这帕子你确定遗失了?何时丢的?在哪丢的?”
“上个月初三,”玉菱连忙回道,“我在海棠树下绣完,放在石桌上就去给祖母送点心,回来时就不见了。当时张妈妈也在场,她可以作证。”
赵夫人却不依不饶:“丢了?说得倒轻巧!我看是你后悔许了温家,故意用这些东西勾着我儿!范夫人,你听听,她自己都承认帕子是她的,还有什么可辩的?”
玉菱望着那些真假参半的物件,忽然明白了有人捡了她遗失的帕子,又模仿她的字迹写了诗笺,分明是处心积虑要栽赃她。可此刻人证物证俱在,她纵有百口,也难辩清白,只能僵在原地,脸色白得像纸。
赵夫人见她这副模样,更笃定了心里的猜测,看向沈兰芝时语气愈发强硬:“范夫人,如今人证物证都在,你总不能再护着她了吧?今日这事,你们若不给个明确的说法,我这就进宫去!”
“这话不对!”玉荣捧着刚剥好的橘子闯进来,橘子瓣上的水珠溅在裙摆上也顾不上擦,“凭什么只问我三姐姐?要我说,该把赵公子也请过来对质才是!”
赵夫人被这半大孩子打断话头,脸色一沉:“你个小姑娘家懂什么?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我怎么不懂?”玉荣梗着脖子,把橘子往桌上一放,“那日灯会上,三姐姐一直跟我在一处,被舞龙的冲散后,也是立刻就找着了,何曾见过什么赵公子?倒是有人说,看见别的人在灯谜摊跟前转悠赵夫人要是真讲规矩,怎么不问问你家公子,那日见的到底是谁?”
她又转向赵夫人,小脸上满是不服气:“再说了,我三姐姐是陛下亲赐的婚,温家世代行医忠良,难道还配不上你们赵家?就算真有什么闲话,也是你们家公子先招惹过来的,凭什么倒打一耙?”
赵夫人被堵得哑口无言,指着玉荣的手都在抖:“你……你这孩子!”
沈兰芝忙拉住玉荣,语气却带着几分赞许:“荣儿年纪小,说话直了些,但道理没错。赵夫人若真想查清此事,不如请赵公子过来,与菱儿当面说清楚。到底是谁在灯会上见了谁,又是谁送了这些东西,一问便知。”
玉荣还在旁边嘀咕:“就是!我三姐姐才不是那起子不知廉耻的人,定是有人披着她的衣裳,干了些见不得人的事,还想往她身上泼脏水!”
赵夫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冲身后的管事婆子扬声道:“去,把公子请来。就说范府这边有要紧事对质,让他即刻过来,不得耽搁。”
婆子应声“是”,转身快步出了花厅。
沈兰芝端起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目光落在桌上的诗笺与帕子上,若有所思。玉菱站在一旁,手心微微出汗,既盼着赵承宇来对质,又怕他说出更难辨的话来。玉荣则梗着脖子,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门口,像只随时准备冲上去护着姐姐的小兽。
赵夫人坐在椅上,帕子在膝头反复绞着。她虽护犊子,却也不是全然不分是非,玉荣方才一番话,终究是让她心里打了个突。如果这里面另有隐情,今日这事倒真要闹笑话了。
厅内一时静得只闻茶香,众人各怀心思,目光都不自觉地飘向门口。
约莫过了一刻钟,外面传来脚步声,伴随着管事恭敬的通报:“赵公子到”
赵承宇的身影很快出现在花厅门口,他穿着一身墨色锦袍,面上带着惯有的浅笑,走进来先对着沈老夫人与沈兰芝作揖:“范老夫人,范夫人。”目光扫过厅内,最后落在玉菱身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赵夫人见他来了,立刻沉下脸:“你可算来了。”
第64章 真相大白
赵承宇目光落在玉菱身上,故作惊讶地扬眉:“这不是范三姑娘吗?前几日还托人送诗笺,怎么今日倒生分了?”他转向赵夫人,摊手道,“母亲您看,我可没说谎,她总托人传些东西,是我一直没敢回应,毕竟她有婚约在身。”
“你胡说!”玉荣攥着拳头冲到前面,“我姐姐根本没给你送过东西,你少血口喷人坏她名声!”
赵夫人瞪了儿子一眼:“承宇,把你跟她见面的经过,一字不落地说清楚!”
赵承宇端起茶盏抿了口,目光扫过玉菱时带着几分似笑非笑:“三姑娘何必装傻?咱们第一次见面,不就是上月流觞曲水宴?你借着更衣的由头,特意绕去桃林,说什么温家婚事非你所愿,还问我愿不愿意……”
“你胡说!”玉菱猛地打断他,声音发颤,“那日我全程陪着玉荣,连宴厅都没出过,桃林方向根本没去过!”
赵夫人在旁敲了敲桌子:“让他说完。”
赵承宇慢悠悠续道:“自那以后,三姑娘就常托人送东西先是绣着‘心悦’二字的荷包,后来又有几首‘月下思君’的诗笺,说是怕人看见,都让一个丫鬟送来。”他顿了顿,看向玉菱,“第二次见面便是灯会上,你换了身水红裙,在灯谜摊前塞给我块帕子,说‘前事可忘,往后可期’。”
“第三次,”他忽然加重语气,目光锐利如刀,“就在三日前的揽月亭,你说温家那边已打点好,让我再等几日……这些,三姑娘都忘了?”
赵承宇的话刚落,玉荣就梗着脖子喊起来:“你说的水红裙根本不是三姐姐穿的!灯会上穿水红裙的是四姐姐玉茉!我亲眼看见她换了那身衣裳出去,回来时裙摆上还沾着灯谜摊的金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