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芍轻轻舒了口气，放下暖炉，指尖还有些发凉。远处的猎场里，霍峥似乎刚处理完黑熊，正往观景台的方向望来，目光与玉芍相撞，他微微一怔，随即郑重地拱手行礼，像是在道谢，又像是在致意。

玉芍连忙低下头，脸颊泛起微红，心里却不像方才那般紧绷了。阳光透过毡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她襟上的野山菊上。

第31章 陷害

夜幕低垂，猎场中央燃起熊熊篝火，皇家夜宴开得正热闹。丝竹声里，玉芍端着酒杯，坐在玉苒身边，心里却总有些不安白日里李婉儿那怨毒的眼神，像根刺扎在她心头。

果然，宴席过半，有丫鬟来报，说玉荣在帐外找她。玉芍不疑有他，跟着丫鬟往偏帐走，刚绕过篝火堆，就见那丫鬟忽然加快脚步，拐进一处无人的营帐。

“荣儿？”玉芍喊了一声，帐内却空无一人。她心头一紧，转身要走，帐帘却被人从外面锁死。借着帐内微弱的灯火，她看见角落里竟藏着个陌生男子的身影，正醉醺醺地往她这边扑是李尚书家的远房侄子，出了名的浪荡子。

“范二姑娘果然聪明，可惜啊……今晚你这清白身子，怕是保不住了。”随着脚步声，李琦摇摇晃晃从帐内阴影里走出来，眼神黏在玉芍身上，“我那表妹说了，只要我得手，她就求尚书大人把你许给我，到时候……”

“到时候你和你那表妹，就等着满门抄斩吧。”玉芍打断他，指尖已触到袖中银簪，“你可知我父亲官居三品？可知霍将军视我为恩人？你碰我一根头发，明日李府就得血流成河。”

李琦被她的气势吓住，酒意醒了大半：“你……你吓唬我？”

“是不是吓唬，你试试便知。”玉芍缓缓后退，故意撞翻帐角的油灯，灯油泼在干草上，借着风势立刻窜起火苗，“救命啊！李府公子要强抢民女！”她边喊边往帐门退，将簪尖对准自己心口，“谁敢过来，我就死在这儿！”

帐外很快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霍峥的声音穿透火光：“玉芍！”紧接着是门闩断裂的巨响，他踹帘而入，看见火光中的对峙，眼睛瞬间红了，反手一掌将李琦扇倒在地，钢刀“呛啷”出鞘，抵在李琦脖颈上：“说！谁派你来的？”

李琦吓得魂飞魄散，抖着嗓子道：“是……是婉儿！是她让我来的！她说事成之后……”

“你胡说！”李婉儿尖叫着从人群里冲出来，脸色惨白如纸，“表哥你疯了？我何时让你做这种事！”她转向陛下，扑通跪地，“陛下明鉴！臣女冤枉！定是这范二姑娘自导自演，想攀附霍将军，故意栽赃陷害！”

“栽赃？”玉芍冷笑一声，走到李婉儿面前，将受伤的手臂举到她眼前，“那我这伤是自己划的？这火是自己燃的？方才你表哥亲口承认，在场这么多人都听见了，你还想狡辩？”

李尚书也连忙跪地：“陛下恕罪！小女顽劣，臣绝不知情！”

李婉儿见父亲都不帮她，哭得更凶：“我没有！是她！是她这个庶女心机深，故意引我表哥入套！她就是想借着霍将军往上爬，庶女就是……”

“够了！”霍峥厉声打断她，目光如刀，“李小姐满口庶女，可知范二姑娘救过我的命？可知她心怀善念，连路边乞丐都肯施舍？你这般心胸狭隘，搬弄是非，倒比你口中的庶女卑劣百倍！”

他转向陛下，拱手道：“陛下，臣恳请为玉芍作证。今日之事，绝非她自导自演，而是李小姐妒恨在心，蓄意谋害。”

陛下捻着胡须，看了看哭得撕心裂肺的李婉儿，又看了看虽手臂带伤却脊背挺直的玉芍，笑道：“此事一目了然。李尚书，管好你的女儿和侄子，拖下去杖责二十，禁足三月。”

李婉儿被拖走时，还在哭喊着“我不服”，声音渐渐远去。

帐前只剩下玉芍和霍峥。玉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忽然轻声道：“将军现在信了？我就是这样的人，会算计，会反击，甚至为了脱身不惜自伤……不像你想的那般纯良。”她抬眼，眼里带着几分自嘲，“你若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霍峥却笑了，那笑容像冰雪初融，瞬间软化了他刚毅的轮廓。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臂，用干净的帕子轻轻擦拭血迹，动作温柔得不像话：“我后悔的是，没能早点赶到，让你受了伤。”

他凑近她，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玉芍，善良不是任人欺辱，聪慧不是心机深沉。你保护自己的样子，我喜欢；你反击恶人的样子，我更喜欢。不管你是什么模样，我都爱。”

玉芍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只有心疼和珍视，没有半分嫌弃。她忽然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那你可要想清楚，我以后说不定会更坏呢。”

“那我就陪你一起坏。”霍峥握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你护着自己，我护着你，一辈子。”

霍峥蹲下身，笨拙地解着自己铠甲的系带，金属碰撞声在安静里格外清晰。他脱了半天没解开，急得额角冒了汗，最后干脆直接扯断了碍事的绳结，把里面那件相对干净的棉布内衫撕成条，小心翼翼地往玉芍手臂上缠。

“疼……疼吗？”他的手指粗粝，带着常年握刀磨出的厚茧，碰得玉芍轻轻瑟缩了一下。他立刻停住，像做错事的孩子，手背在裤腿上蹭了蹭，“我……我轻点。”

玉芍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忽然觉得好笑，抽回手自己缠：“还是我来吧，将军的手是握刀的，哪做过这种细活。”

霍峥也不逞强，就蹲在她面前看着，火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座沉默的山。等玉芍缠好了，他才瓮声瓮气地开口：“方才……没吓着你吧？”

“还好。”玉芍低头拨弄着缠布的结，“倒是将军，反应真快。”

“我一直让亲兵盯着你那边。”霍峥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不妥，脸腾地红了，赶紧补充，“我……我是怕李婉儿再找你麻烦，毕竟白日里……”

“所以将军是特意护着我？”玉芍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子。

霍峥被她看得心慌，猛地站起身，背对着她，双手在身后绞着，声音硬邦邦的：“我……我是报答当年的恩情。”

“只是报恩？”玉芍也站起来，绕到他面前，故意踮起脚，凑得近些，“那将军方才对陛下说的话，也是报恩？”

“我……”霍峥的喉结滚了滚，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皂角香，脑子“嗡”的一声，什么规矩什么身份全忘了，只觉得这姑娘的眼睛比猎场的星星还亮，“不全是。”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力道有点大，却带着说不出的紧张：“玉芍，我说实话，我从第一次见你，就……就忘不了。”

“雨夜里你给我披披风，手冻得通红；今日你站在观景台，风吹得你坎肩的毛都飞起来了，像只受惊的小兽；还有方才……你举着簪子对着自己，我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他语无伦次，说的全是些零碎的小事，却每一件都记得清清楚楚。

玉芍的心跳得像打鼓，故意板起脸：“将军说这些，是想让我感动吗？可我是庶女，又不像别的姑娘那般温柔，说不定以后还会惹你生气。”

“庶女怎么了？”霍峥急了，嗓门都大了些，“我霍峥是泥腿子出身，能有今日全靠自己拼，我才不在乎那些！你温柔也好，厉害也罢，我都……”他卡住了，脸颊憋得通红，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都爱。”

这三个字像块小石子，在玉芍心里砸出一圈圈涟漪。她看着眼前这个五大三粗、连句情话都说不利索的男人，眼眶忽然就湿了，伸手捶了他一下：“谁要你爱了……”

“那……那你爱我吗？”霍峥抓住她的手，眼睛瞪得溜圆，像只等着喂食的大狗，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玉芍被他逗笑了，抽回手，转身往人群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他，嘴角翘得老高：“你猜？”

霍峥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咧开嘴傻乐，大步追上去，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像个得了糖的孩子。篝火的光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长长的，紧紧挨在一起。

第32章 剖白

玉芍刚掀开自己营帐的帘子，就见玉苒正坐在暖炉边翻书，烛火在她鬓边的珠钗上跳着，明明是家常的模样，却透着股“早等你了”的笃定。

“回来了？”玉苒合上书，抬眼看向她手臂上的缠布，眉梢微蹙，“伤得重不重？”

“不碍事，就是划了道口子。”玉芍在她对面坐下，暖炉的热气烘得脸颊发烫，刚要伸手去烤，却被玉苒按住手腕。

“别顾着烤火，”玉苒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手背，语气带着笑意，“说说吧，心里是怎么想的？”

玉芍的指尖蜷了蜷，低头盯着炉子里跳动的炭火，小声道：“大姐指的是……什么？”

“还装傻。”玉苒挑眉，“霍将军那般剖白，连陛下都看在眼里，你当我瞎吗？”她顿了顿，语气软下来，“我不是要逼你，只是想问你，对他……当真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