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内, 唐煦遥越听越来?兴致,紧盯着廖无春,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江翎瑜倒一如往日慵懒, 看着没什么精神, 软卧在床榻上,半侧躺着, 素手慢慢抚着胃,模样?病恹恹的,眼皮都懒得抬高些:“怎么, 又让我去哪?”

江翎瑜这副病病歪歪的样?子,廖无春真是稀罕极了,忍不住多看他?几眼,笑得有些谄媚:“您好大的神通,又猜着皇上的意思了?”

江翎瑜“嗤”地一声轻笑:“你今日过来?, 我就知道你们准得撺掇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快说吧, 又怎么了?”

“皇上派您和将军速去真定府, 仅是隐瞒行程, 到了真定府, 自?是可以将钦差身?份广而告之。”

廖无春说:“这回不单是江大人被奉为钦差大臣, 将军也是,一同挟尚方?宝剑前去,想?方?设法地抓着真定府知府和旁支的罪证。”

“怎么突然要去真定府了,”唐煦遥皱起眉头,“出大事了?”

廖无春不紧不慢地帮着他?们俩回忆:“不知将军和江大人是不是还记得, 第一次外调巡抚,要去的就是真定府,说是出了一桩命案,不能堪破,而后皇帝又派我加急出城,速去报信,才?把目的地改为保定府?”

江翎瑜点头:“嗯。”

“当时各位大员和皇帝都被蒙在鼓里,如今我的线人来?报,”廖无春像是知道外头有人,故意压低了声音,“他?们说,当初真定府出的那桩命案确有其事,死者?虽算不上是朝廷大员,可也有些权势的,如今死得不明不白,家人不报官,就连吏部的库档也没查出来?不妥,故而此?事非同小可,江大人前去查案,许是得耗些心思。”

江翎瑜认真起来?:“朝廷官员死于非命,竟连吏部尚书都不知道?”

廖无春点头:“是的。”

“我觉得有一种可能,”唐煦遥想?了想?,插口说,“会不会是真定府大小官吏勾结,然后让某人假扮死亡官员,还想?办法控制他?一家老小,才?出现如此?局面。”

江翎瑜听着唐煦遥分?析地头头是道,愣愣地盯着他?片刻,忽然笑出声来?,摸摸他?覆在自?己腹间揉搓的手,娇嗔他?:“我都好将军,这一来?二去的,你竟然开窍了?”

“夫人教得好,”唐煦遥让美人夸得脸红,支支吾吾的,“我倒是,没什么灵气的。”

“瞎说,”江翎瑜笑眼弯弯的,很是漂亮,拉着唐煦遥的手晃晃,“江府除夕夜宴结束,我可要好好嘉奖将军。”

唐煦遥可见得高兴,眼睛都亮了,要是他?真的像小狗一样?有尾巴,见到江翎瑜要昼夜摇个不停,被江翎瑜教训的时候,唐煦遥会害怕,尾巴要夹起来?,即使那样?也会冲着他?摆一摆,多大的恐惧也敌不过唐煦遥真的喜欢他?,每次亲热都恨不得刻进骨子里。

唐煦遥想?到这倍感遗憾,要是自?己有毛茸茸的狗尾巴,江翎瑜一定会更喜欢自?己的。

唐煦遥一胡思乱想?就发愣,什么都不注意,江翎瑜趁着这会子,跟廖无春谈妥了条件,其实大半都是皇帝开出来?的,跟上次去保定府差不多,马车,住处,腰牌令箭,尚方?宝剑,以及随行护送大军,是皇帝准备,剩下的七零八碎,由江翎瑜自?行查漏补缺,也可像上次一样?带着管家,管家们要是将鹰和狗带去,也没事的,更能取娱小两口跟五军都督府的随行将士,两全其美之事。

廖无春都走了,唐煦遥还在愣着,江翎瑜含笑伸出手,指尖动了动,示意他?过来?,口中?发出逗狗的声响:“嘬嘬。”

唐煦遥猛然回过神,见美人如此?媚态,当然不只是满足于将下巴搁在他?手心里,而是整个人都攀过去,抱着他?酥软的身?子,低下头,鼻尖挤进他?暖香的颈间,抽抽鼻子,开始嗅起来?。

“乖乖,闻什么呢,”江翎瑜颈间被唐煦遥蹭得发痒,轻轻推搡着跟他?逗闹,“你的胡茬硬着呢,蹭得我脖子又痛又痒的,真坏。”

“可是我喜欢闻,”唐煦遥挤在江翎瑜怀里撒娇,“夫人香香软软的,我喜欢。”

江翎瑜见他?难得像个小孩似的要亲要抱,也就依着了,掌心压在他?结实的背上轻轻慢慢地抚,另一只手则揉着他?的脑袋,边宣泄些烦心事:“乖乖,咱们又要出去办案了,我不喜欢坐马车。”

唐煦遥闻声撩起眼皮:“怎么呢?”

“这么远的路,”江翎瑜形容慵懒,瘦薄的颈背随意倚在床围子上,原本今日过得相当顺心如意,提起外调巡抚的事很有些愁眉苦脸的,“夫君,我上次坐马车出远门,胃疼了一路,好些天都未缓过来?,真是害怕了,吃住也不好,我不喜欢去。”

“说得也是,你身?子不好,这一折腾就容易病,”唐煦遥说话间就凑过去,隔着美人的衣襟,灼热的手掌揉着他?鼓胀未消的肚子,撩起眼皮,瞥见美人面有倦色,想?着他?是这些日子得病累着的,很是心疼,不再吻他?,捧起他?的脸颊细细地观摩,“我在路上会好好照顾你的,希望你能经?得住劳顿,莫再像那时一般腹痛不止。”

江翎瑜正搂着唐煦遥说些软腻话,李思衡已经?听了许久,刚好两个人也什么要紧的事要商量了,才?红着脸叩门:“江大人,将军。”

“李道长么,”江翎瑜还记着昨日的事,顺势松开唐煦遥的颈子,坐得端正些,“请进。”

李思衡进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唐煦遥指了指点心桌旁边的座位:“道长坐下说话就是了。”

待李思衡一切处置稳妥,江翎瑜开口询问:“你是茅山法脉的弟子?”

“是的,”李思衡点点头,“我已云游许久,这才?到了京师,我们宗门离这里很远。”

“当今圣上推行道法玄门,说是要在京师不远处的天德山上立一个天德宫,此?事大致是由我与将军监制,”江翎瑜手肘抵着矮柜,素手半握拳,懒懒地撑着太阳穴,眼皮半阖着,“你可否愿意留在京师,我会举荐你入天德宫,广受善信,你就在此?扎根,传扬茅山道法,也好跟四时观那些正一道人互相讲经?学法,再算上全真的青天观,本就是一家子,只是修习方?式不同,心怀同志,大抵是能凑在一起互涨修为的,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的?”

“我自?以为还不够广纳弟子,功薄力?微,”李思衡想?了想?,“江大人之请,我暂不能答应,待我回去问问师父的意思,再来?给您答复,实在愧歉。”

“无妨,”江翎瑜也不恼,暗自?赏识这李思衡尊师重道,片刻之后,话锋一转,问李思衡,“刚才?朝廷来?的东厂提督与我二人说话,你可听着了?”

出家人不能说谎,李思衡低下头,“嗯”了声:“我在门外等候,是听了些,请大人和将军恕罪。”

“我治罪是无声无息的,不可能还问出来?,你宽心就是,”江翎瑜轻扯唇角,笑容温和,“我是想?问你,愿不愿意随着我到真定府去一趟,你是道医,治病手段甚好,我身?子状况不佳,故而想?带你过去,应付些繁杂之事,可好么?”

这个,李思衡答应得倒是痛快:“道术我自?知甚微,不足以应付大小事故,祝由十三科还是很有把握的,能随着大人与将军到真定府去,贴身?问诊看病,何其有幸。”

江翎瑜见事情谈妥,终于是不大发愁到真定府了,去保定府时,不认得些靠谱的大夫,受那一遭活罪,真是终身?难忘。

李思衡关门出去,江翎瑜坐了这一会,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他?的身?子骨还不如烈火烧制的瓷瓶子结实,哪不注意好了都不成,脆弱不堪,这倚着床围子没搁软枕,待着的姿势不好,腰伤似是犯了,椎骨间的痛楚愈演愈烈,扶着腰说:“夫君,你抱着我躺下好不好?”

“夫人腰疼吗?”唐煦遥急忙探身?将手顺着美人腰背与床围子的间隙伸进去,又托又捧的,小心极了,美人还是疼,眉头不住地拧,唇瓣轻启,溢出些细细碎碎的温咛。

“你许久不犯腰伤,怎么突然疼得这样?厉害,”唐煦遥看看空荡荡的床头,怔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忘了给他?腰后塞些软枕了,他?腰窝处有陈年的伤病,不拿柔软的东西撑着椎骨是不成的,悔得直想?抽自?己一个嘴巴,眉眼沮丧,“对不起,夫人,都是我不好,为何我照顾不好你了。”

“傻子,谁怪你了?”

江翎瑜扶着腰要起身?,不知要做什么,唐煦遥见状也没多问,伸出手搀扶,他?就借力?倒伏在床上,胸腹贴着褥子,长舒了口气:“这样?总算是好些的。”

“夫人不是还肚子胀,这样?压着不难受吗,”唐煦遥跪下,手顺着褥子伸进去,揉揉美人的软腹,“真的没事?我很担心你。”

“没事,肚子不疼了,光是胀着,随便它,”江翎瑜细白玉藕似的手臂叠着,撑着下巴,回头看着唐煦遥,“夫君,这么着给我揉揉腰可好?”

“嗯,”唐煦遥依旧是跪着,俯身?给美人按揉瘦软的腰背,就用着温高功教给的法子,拢着指腹,稍用些力?气去碾轧,美人太瘦了,皮肉细腻温薄,如此?力?道,唐煦遥就能触到他?背上的骨头,喉间轻声叹息,“夫人,我何时才?能养好了你。”

“怎么叫养好,”江翎瑜阖着眼,随口应声,“我现在挺好的呀,有你爱着我,还要养什么?”

“想?让夫人胖胖壮壮的,”唐煦遥忽然想?到和江翎瑜一起买的小狗刚断奶的时候,爪子和肚子都是圆圆的,肉乎乎,笑出了声,冒着挨打的风险,横了心逗美人,“就像你的小狗刚从集市上买回来?,肉墩墩的,那样?夫人得多可爱啊。”

“坏乖乖,”江翎瑜没有生气,也跟着笑,他?倒是最喜欢那时候的小狗,如今长大真不如刚断奶可爱,想?起来?都软到了心尖上,再说话时,语气特?别宠溺,“我胖什么,我的小狗胖起来?才?好,与我耕耘时多么有劲,我才?喜欢呢。”

“夫人,其实,其实那个是很壮的,”唐煦遥听明白美人的话,羞起来?,接着给他?揉腰,唇间嗫嚅,“夫人想?不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