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皇上说给江大人和您削官革职,停扣薪俸,那才是罚。”
祝寒山解释:“既然?是只说禁足,停职,就是为了?把尚书大人和您保护起来,依我看?,皇帝那边是有大动作了?,生怕殃及您和我们尚书,也可能是预料到朝中某些党林有对尚书大人不利的想法,未雨绸缪了?,可在朝廷上,却又不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为着不打草惊蛇,只能说得难听些,我想着啊,就是说给西厂太监和周竹深亲信听的。”
“啧,”唐煦遥气得笑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件事,光是怪皇帝行事鲁莽,闹到此时,倒是我鲁莽了?。”
“说开?就好,”祝寒山说,“谁好谁坏,其实皇上心里是有数的,江大人与将军如此温厚忠良,皇上如何能舍得罚呢。”
“那这些日子,刑部的事就劳烦你了?,”唐煦遥代江翎瑜说了?几句好话,“祝大人,请多担待。”
“将军言重了?,”祝寒山行礼,“刑部还?有事,我就先不出午门了?,将军,不送。”
辞别祝寒山,唐煦遥这就骑马去?了?栎郡王那,里三层外三层都让人围起来了?,里头的军官身上的官服各式各样,有后军都督府的,锦衣卫的,甚至还?有点东厂的人,保护案发现场,不许闲杂人等靠近王府看?热闹,唐煦遥翻身下马的功夫,将士纷纷行礼:“柱国将军。”
“免礼,”唐煦遥随手将马绳递给身边一个?迎上来的东厂太监,正想随便挑个?人引路,带自己?去?看?看?栎郡王的尸体,廖无春倒不知?道何时进?了?王府,这会子跟一个?面生的人吩咐事,走过这三进?三出的深宅大院,唐煦遥就看?着两个?人影越来越近,开?口招呼,“无春。”
廖无春抬头张望,见唐煦遥招手了?,快走了?几步过去?:“将军,您这就来了?,我也是刚到,来的时候还?看?见您跟刑部的祝大人在一块说话来着。”
“我倒没看?见你,”唐煦遥跟着廖无春折回去?,进?了?王府,“里头情形如何?”
“实在凄惨,那四夫人的脸都被抓烂了。”
廖无春字眼虽咬得重,表情是很轻松的,说起尸体惨状,显得不以为意:“栎王爷死不瞑目,满身污血,衣不蔽体,四?夫人就更是凄惨,不见人地方,压根没有几块好肉,都成了?血葫芦了?。”
“下手这么狠,”唐煦遥背着手,跟廖无春并行,讪讪地笑,“那也算是栎叔父应有的结果了?,不知?,你可听说过他的事么?”
“略知?一二,”廖无春也笑,“曾看过一些热闹的。”
“此人暴死着实是不可怜。”
唐煦遥迈过门槛,四?夫人的卧房就在左手边,还?在宅子的中轴线上,人离着出事地有些距离,就都嗅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了?。
唐煦遥一闻这个味,心就不禁七上八下,在腔子里撞得很乱,不知?是在沙场时看?厌了?血气,想过上寻常人的日子,故而格外厌烦,还是江翎瑜胃里的毛病一犯起来就咳呕鲜血,真是怕了?,一嗅到这样的气息,就开始胡思乱想关于江翎瑜自幼到如今的那些病痛,折磨得自己坐卧难安。
唐煦遥心里不好受,但是终究没说,还?是跟廖无春进?去?了?,眼前景象与廖无春所说无二,栎郡王是喉颈中刀,一刀毙命,血溅三尺,细碎的肉和红沫子都在溅射在拔步床的那些雕花木围子上了?,只是这一刀也太狠了?点,险些将栎郡王的颈部齐根切断,他不单是不瞑目,眼睛瞪得溜圆,干涩的瞳仁满是恐惧,表情狰狞,显然?临死时痛苦不堪,床褥略显凌乱,掌骨支离,紧紧攥着裤管,唐煦遥初步推断,栎郡王是尝试着挣扎了?几下,可喉管被刺破,本就是无药可医的,挣扎自然?是徒劳,除了?喉管的致命伤,唐煦遥简单地看?了?看?,他身上没有的别的伤口,也算是死得痛快。
四?夫人那就不行了?,衣服被人撕得破破烂烂,眼珠子被挖掉了?,两个?黑黢黢的眼窝搭着几根枯槁了?一半的血脉,身子被毁,皮开?肉绽,尤其是丰腴的地方,可怖至极,软塌塌的油和碎肉都从?创口里冒出来了?,唐煦遥多年征战,见识过许多兵器,一眼得见这是用斧子劈砍的,丰腴之处,则是用斧子背狠砸出来的,把人身子里的肉和油都捣烂了?,景象之惨烈,比何蓉灭门大案还?要触目惊心。
“且慢,”唐煦遥的视线扫到还?算完好的下半身,指着一团圆润的皮肉,让廖无春看?,“她的肚子怎么这么大?”
廖无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手先过去?了?,拢着指尖,往那微隆的肚皮上一按,“刺溜”一声,一块血乎乎的肉从?她身下流出来,肚子一下就瘪了?,两个?人很以为奇,凑近了?些才看?出来,那肉块是一个?刚成型的胎儿,有手有脚,让廖无春硬生生从?四?夫人的肚子里推出来了?,这么着,惨不忍睹的床褥上又多了?一团黏糊的肉。
廖无春赶忙将手缩回去?,从?怀里扽出绢子反复擦拭指头,满脸嫌恶,不满地小声念叨:“我哪知?道她这是怀了?孩子,早知?道不摸了?。”
唐煦遥站在廖无春身边,看?他这模样,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索性不开?口,廖无春拾掇干净了?,感觉这人是看?也看?了?,该回去?了?,扔了?绢子,边说:“将军,皇上留下话了?,您不宜久留,说两句好听的,咱走吧。”
“那这案子,”唐煦遥追问,“是不是还?得柱国大人来办。”
“估计是,”廖无春想了?想,“刑部那两位侍郎性子平缓,也懂事,规规矩矩的,从?不僭越,就算是会做,也得先问过江大人才是,皇上是说让江大人禁足,到底这案子要怎么办,还?是得看?他们如何将消息透出来。”
“我从?紫禁城出来,倒是忘了?把这个?事告诉祝大人。”
唐煦遥说:“如此,劳烦你让他们找画师来,将这尸体全貌描摹到纸上,再送来给我夫人就是。”
廖无春觉得也是个?办法,就答应了?:“好。”
“哦,对了?,”廖无春回头看?看?三夫人的卧房,“要不要去?问问?”
“要是能问出来,我想你们早就把案子破了?,我去?与不去?,其实没什么意义,”唐煦遥很是通情达理的,“这案子究其根本还?是我夫人受理,人家的事,我不好参与,三夫人算是外室,我最多这情分也只到去?拜会郡王妃了?。”
“柱国将军英明,倒是我心思太单纯了?。”廖无春等着唐煦遥对着栎郡王说了?几句劝往生的话,还?去?见了?见郡王妃,就送他出去?了?。
唐煦遥见事情办完,浑身都轻松多了?,可不管周遭环境怎么变,他思念江翎瑜,只有面对面相拥时才会减轻些许。
唐煦遥驾马回府,归心似箭,到了?门口就把缰绳扔给前来迎接的唐礼,一路跑着回卧房,推门时没能把控住力气,“砰”地一声把门撞开?了?,余光瞥见屋里除了?躺在床上的江翎瑜,还?有一个?人,是站着的,唐煦遥稳住身子,抬眸仔细看?看?,原来是高功在这,正拿着些药膏,往江翎瑜腹部上涂抹,循声看?了?眼,继续埋头给美人敷药:“将军回来了??我辰时才到江府,听闻江大人又吐了?,想着来看?一看?。”
这药都是医腹疾的,分外名贵,更有甚者十几年才成型,药材稀少,还?是高功此行特地从?观里带来的,是心疼江翎瑜此症难愈,受不完的活罪,高功也不忍他一再发展下去?,他罹患如此重疾,还?时常呕血,任由发展严重,总有无力回天的时候。
高功是这么想的,并未吐露心声,江翎瑜可不知?情,只当是寻常的医治手段,他见唐煦遥回来,都不好好躺着了?,伸出手去?要摸唐煦遥的袖管,柔声唤着他:“夫君。”
“夫人莫动,”唐煦遥慌忙跑过去?握住美人的手,半跪在他床边,“好好上药,我就在这陪着夫人。”
江翎瑜不喜欢这些药铺在肚皮上,又凉又辣,皱着眉向唐煦遥告状:“夫君,我肚子不舒服了?,抹药难受。”
“再忍一忍,我知?道夫人不好受,”唐煦遥指腹粗糙,故而很轻地触碰美人湿润的额角,帮他擦净腹痛不适折腾得满头冷汗,柔声劝着,“高功的药好,夫人早早把腹疾制住,除夕之日你可吃些爱吃的,涮肉多么油腻,肠胃怎么经得住?”
江翎瑜见唐煦遥不惯着自己?,气得直哼唧,不认真抹药不说,还?闹着唐煦遥,一会让他揉心口,一会还?想翻身躺着,高功见状也不能硬涂,只能等着江翎瑜乖巧些才能继续,高功是玄门之人,脾气甚好,这么着也没生气,反倒像哄孩子一样,耐心无限,唐煦遥虽此事不惯他,平时可是娇宠极了?,他耍些小性子,唐煦遥只觉得他很可爱,但也是真影响高功做事了?,于是起身将人抱着坐进?怀里,用力捏住美人一对皓腕,把绵软的雪腹完全露出来了?,软腹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脐周有些余肉,圆圆嫩嫩的,即使药膏粘腻褐黑,依旧难掩他皮肉白?腻,褐痕斑驳的肚子也很是漂亮,这样稍有动态,不影响上药。
“高功,对不住,霖儿孩子脾气,总是顽皮,有些不顺心了?,就会耍起小性子来。”
唐煦遥亲了?亲美人温热的脸颊:“你做你的事,我把这孩子抱紧些就是。”
唐煦遥对江翎瑜有数不清的爱称,念时满眼宠溺,几度想给他揉揉肚子,才反应过来上头有草药,得等,又讪讪抽回手,同美人闲聊。
“夫君,”江翎瑜问起案子,“你去?栎郡王那,可看?到案发之地的模样了??”
“看?到了?,”唐煦遥如实告知?,“如廖无春所言,那三夫人确实有作案嫌疑,因为四?夫人的身子被破坏得十分严重,话虽如此,但这最令人疑窦丛生的,也就是这一点。”
江翎瑜一下子被勾起好奇心,撩起眼皮:“怎么?”
“我注意到一些细节,唐煦遥回忆着,“很多,不管是栎郡王,还?是四?夫人身上的痕迹,不像是女人作案。”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回 夫君,你轻些揉
“不像女人作案, ”江翎瑜秀眉轻蹙,声息渐缓,“你?如何?这样说?”
“说案情前, 我倒忘了, 有件事, 皇帝让我告诉你?。”
唐煦遥搂着美人,手很?自然地探入他?身?上的衣料, 摸着他?软乎乎的小腹,知?道自己指头?上都是茧子,还故意用了些力气揉搓, 把美人的皮肉都蹭起红痕,揉够了,又不轻不重地掐住,温声说,“皇帝停了你?我的职, 还让你?我禁足于此,派专人看守,不得?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