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小坏猫,”江翎瑜软唇翘着,“我不是。”
“好好,是心肝儿宝贝。”
唐煦遥哄好了美人,想?着他昨夜说着腰疼,手搁在他腰窝上摸摸:“宝贝为何醒这么早了,哪不好受,还是让过年这炮竹吓得??”
说起过年,江翎瑜从小到大是对过年提不起什么兴致的,究其根本?还是因为他体弱多病,放炮竹十分吵闹,本?来他心脏不好,受不得?惊吓,夜里响到二更天,因此睡不着,还要早早起来应付来往宾客,江家是名门世?家,来的都是权贵,吃不完的油腻点心和菜色,送的礼品种类繁多,名贵的酒,茶,糖,点心这都是必有的,也消耗不动?,这一个年过下来,江翎瑜少有肠胃舒服的时候,总要病上一场,精神更为不佳,真是要了他半条命。
然而这一回?是跟唐煦遥共度新春,什么事与心爱之人一同来做,都是十分好的,江翎瑜很是高兴,盼着和他出去看看府上布置成什么样子了,答了句:“没呢,就是昨日睡得?太多了。”就开始催促唐煦遥快些?起来换衣裳。
唐煦遥从不曾对美人有半句牢骚,尽管他困得?头疼,还是听话起来了,倦容满面,夜里汤婆子太热,美人睡觉出了汗,唐煦遥就帮着美人换了一个新的肚兜,正给?他打理需系到腰后的红带子时,忽然听得?他开口:“乖乖,你看着很是憔悴,累着了吗?”
“是吗,”唐煦遥勾唇轻笑,随口说,“我许久不照镜子了,都快忘了自?己的模样。”
“乖乖,你昨夜是不是没睡好,”江翎瑜抬起手,细嫩的指腹抚着唐煦遥的眼尾,“你看着真是乏得?厉害。”
“还好吧。”
唐煦遥拿起一件干净的寝衣给?江翎瑜穿上,系上结扣,裹住他的冰肌玉骨,随口说:“倒也惯了。”
江翎瑜知道唐煦遥为着照顾自?己的身子,经常彻夜不眠,心下很有些?歉意,唇瓣轻轻嗫嚅:“乖乖,对不起,我........”
“小傻子,”唐煦遥匀称修长的指头在美人颈后厚实的黑发内穿梭,梳开处处缠绕,温声哄他,“快到新年了,我只想?你能心安理得?让我爱着,不必致谢,更不必道歉。”
因为我爱你,我愿意。
美人无言,和唐煦遥一起换了衣裳,穿得?很暖和,手拉着手,十指紧扣,一同出了卧房的门,到处都是红灯笼,红春联,两条大狗也被放出来,唐礼手巧,给?唐煦遥养的狗缝了一件红绒衣,江玉跟他认认真真地学?,也给?江翎瑜养的狗缝了一件一模一样的,它们?许久未见各自?的主人,卧房门一开,两条狗摇着尾巴狂奔过来,江翎瑜见此情?景,从未觉得?过年是这样的好,满眼红火,万物可爱。
这会?子江府还算清静,各类宾客只待小年后前来拜访,亲缘会?在除夕夜之后来拜访,故而今日只有江翎瑜和唐煦遥在府中逍遥自?在,怎么都好。
因为夜里要吃些?油腻的菜品,还要喝酒,江翎瑜跟唐煦遥中午只吃些?清淡简单的,就是鲜虾嫩白菜叶煮的面,还加了鸡汤提鲜,样子简单,但真的可口,江翎瑜胃不好,时常不思饮食,这白菜鲜虾面,竟吃了半碗下去。
终于是入了夜,四处炮竹声迭起,有远有近,宅子里的灯笼全换成了红的,十分好看,江翎瑜里外是红,穿上了江玉刚从裁缝拿来的新衣,料子是织造进贡,又让皇帝赏下来的,整张的大红绸子,火光一照,锦光跳跃,江翎瑜爱荷花,可是有了一件那?样的,这件就绣上大牡丹,外头罩着红绒厚大氅,连冠都是红的,唐煦遥也是,新衣跟他那?件料子一模一样,只是花纹不同,还是绣了麒麟的,说实话,唐煦遥没什么特别?喜欢的,要是可以,他倒愿意把心爱的美人绣上去。
两个人在各自?管家护送下进了正堂入座,菜还是那?样的高规格,四冷四热四荤四素,琳琅菜品铺满整个八仙桌,酒壶就放在二人之间,泛青釉子的器具,配上小酒盅,小巧玲珑,很是漂亮。
唐煦遥先给?美人夹了些?热菜,尤其是软烂的肉:“夫人先吃些?,喝烈酒不能空着肚子,你身子弱,更不行。”
江翎瑜听话,晶莹红唇抿下几口肉和菜,又搭配些?米饭跟甜汤,一下子吃了个半饱,江翎瑜吃东西实在是太好看了,雪腮鼓着,嚼东西也慢,唇瓣轻扯,看得?唐煦遥老是发愣,只顾着欣赏爱人的美貌,自?己都忘了下筷子。
江翎瑜与红色真是绝配,虽说他样貌卓绝,穿什么都风情?万种,可唯有红色,各式各样的,什么正红,深红,水红,黑红,才能完全显露他的美貌,像是天宫世?子,冰肌玉骨,浑身珠光宝气,贵气非凡。
“乖乖,发什么愣呢,”美人将自?己的酒倒好了,又给?唐煦遥手边的酒盅倒满,“来呀,我们?成亲。”
唐煦遥回?过神,见美人已?经捏起酒盅,于是也紧着拿起来迎他,太过着急,还把清亮的莲花白碰洒了些?,颗颗滚圆的酒珠掉在八仙桌上,也顾不得?许多了,与美人细瘦的手臂交缠,将这口清香酥辣的酒送进他口中。
江翎瑜第一次喝酒,从不知道酒是这样的辣,喉咙发痛,胃里也灼烧起来,渐渐疼得?慌了,江翎瑜故意不说,眼圈红红的,他不胜酒力,只是一杯咽下去,就有了些?醉醺醺的感觉,笑着唤唐煦遥:“夫君。”
“哎,”唐煦遥声颤起来,一下子落了泪,“夫人。”
唐煦遥做梦都想?听他正正经经地唤一声夫君,如今虽不及婚典,也不被世?人承认,他终归是接受了自?己做郎君,愿意把他的终生都托付给?自?己,何其有幸。
唐煦遥终于成家了,还是两个人的得?偿所愿,互相?深爱和奔赴,还是那?句话,这辈子何其有幸。
江翎瑜胃里灼痛,可还是想?再喝些?,唐煦遥不同意,就声声磨他,美人本?就娇嫩,喝了酒,眼圈和唇都红,楚楚可怜,唐煦遥终究还是应允了他,不想?刚咽下第二口酒,他就捂着胃俯身,额头抵在唐煦遥肩上,弱声开口:“呃……夫君,我又疼了。”
“胃疼吗,”唐煦遥没有苛责美人,径直将他横抱在怀里,起身往外走,“夫人,我抱着你回?去躺着。”
唐煦遥早有预料,江翎瑜的身子绝对是承受不住的,抱着他回?卧房时,天上落雪了,星星点点的,江翎瑜饮酒后全身发热,肢体酥软,在唐煦遥怀里像一团软水,感觉鼻尖凉凉的,也不管是不是真的下雪了,笑着说:“夫君,下雪了,我好开心。”
“胃疼也开心吗,”唐煦遥拿美人没办法,很是无奈,“你脸色都不好了。”
“开心呀,我嫁人了,嫁给?我心爱的将军。”
江翎瑜咯咯直笑,挣扎着搂住唐煦遥的颈子,拼尽力气大喊:“我嫁给?唐煦遥了!”
这一刻,炮竹声停,只有怀里美人的笑声和喊声,四处都安静了,唐煦遥脸上霎时间泛红,心里温软至极,不由得?将他抱得?更紧。
原来,嫁给?自?己真的是他很开心的事吗,可以和所有人炫耀。
回?了卧房,江翎瑜胃疼得?厉害,衣裳都没心思换,雪白的指头掐着腹中疼痛的地方,在床上辗转反侧,喉间时不时软咛,皱着眉,一会?侧躺着蜷起身子,护着作痛的肠胃,一会?又趴着,不管唐煦遥怎么给?他揉,怎么捂着,甚至是找着止痛的穴位揉,都没办法减轻他的痛楚。
唐煦遥心急如焚,正要让唐礼去喊太医,江翎瑜重?咳几声,轻扯唐煦遥腰间的衣料,虚弱得?话都要说不清了:“夫君,我,我想?吐。”
唐煦遥回?来时是把江翎瑜放在床外侧,自?己是坐着的,闻声赶紧起身去拿门口架子上搁着的盆子,再扶着他趴下,他忍了多时,才俯身,就呕出一口带血的秽物,满屋酒气,吐得?特别?艰难,他胃痛难忍,嗓子里被灼热的污秽撑得?酸胀,难受得?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还老是呕不完,牵扯着脏腑都痛,身子虚透了,已?经有了些?犯心疾的征兆。
唐煦遥没成想?江翎瑜的情?形这么严重?,一边给?他拍着背,大声吼了句:“唐礼,快去请太医,夫人吐得?太厉害,人要不行了。”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回 美人呕血,又被太医按肚……
唐礼紧着就去了, 江玉留下来伺候,和唐煦遥一块给江翎瑜擦擦唇角的污秽和血迹,扶着他漱好了口, 再帮着唐煦遥把意识模糊的江翎瑜抱进怀里。
唐煦遥搂着美?人, 掌心隔着衣料覆在他腹部上揉了揉, 他明明吐过一次,腹中还是鼓胀不减, 想着可能是还得折腾会子,夜里也得呕吐,不禁愁容满面, 喉间轻叹。
江玉以为是唐煦遥腰腿没恢复好,身?上没力气,抱不动江翎瑜,就说:“将?军,要不要把夫人放在床上?我?帮着您就是了。”
“一会我?抱着他躺在外头?, ”唐煦遥垂眸望着偎在怀里喘息的江翎瑜,拨开?刺在他软红眼尾的碎发,“他又腹胀了, 估计还得吐几?回, 你先将?这盆子倒了去, 洗干净, 这夜里就劳烦你和唐礼少睡会, 多跟着照看一下夫人。”
唐煦遥这就算是当家做主了,江玉也没觉得哪不对劲,顺理?成章地?把他当了这家的老爷,唤江翎瑜时也改口称夫人了,再不习惯也得如此, 唐礼早早就改口,难不成自?己还能不承认这桩婚事么?唐煦遥话说完,江玉应承几?句:“将?军言重了,这都是我?们该做的,您不必如此。”这就端着盆子出去了。
“夫人,”唐煦遥捧着美?人的下颌,有些粗糙的指腹轻轻拨弄他的脸颊上的余肉,“夫人可醒着呢?”
江翎瑜点点头?,声息发哑:“醒着呢。”
“现在如何了,”唐煦遥摸摸江翎瑜的胃,“还疼吗?”
“嗯,”美?人唇瓣半启,咬字很慢,“还犯恶心,胃里不好受。”
唐煦遥愁得慌,不禁皱眉,柔声问美?人:“还是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