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 / 1)

她微微地笑了一下,带着?一丝自嘲的语气?,慢条斯理地道:“我?如?今顶着?太子妃的头衔,大?表兄只要不傻,就不会动什么心思,赵元嘉这个?人呢,虽然讨嫌,但他那太子的身份着?实还是管用的。”

这话黛螺不好接口,她只能讪讪地笑着?,缩到一边去了。

正坐着?,庭院外?面走进一个?人,先在垂花门外?问询了奴仆几句,又匆匆朝这边过来?,看见傅棠梨在那边,他停下脚步,抱拳见礼:“二娘子。”

傅棠梨认得是霍青山,她也歇够了,施施然过来?:“霍叔怎么才来?,这会儿新娘子已经下去了,大?表兄正和他们喝酒呢,你快进去。”

霍青山反而停住了脚步,皱起了眉头:“我?还当?宴席差不多散了,既如?此……”他探头看了一眼,露出踌躇的神?色,“罢了,今晚实在不该打搅世?子,若不然,我?还是明日再说。”

傅棠梨随口问了一句:“什么要紧事呢,这个?节骨眼上来?找大?表兄。”

韩子琛面上虽然温和,但御下极严苛,霍青山心里?也是有几分吃不准的,他有些苦恼,不自觉地道:“北庭都护府急报,方才传到渭州,世?子原先有命,但凡重大?军情,须得第一时间向他禀告,但如?今又是世?子大?喜之日,二娘子你看,我?该不该进去说?”

傅棠梨听到“北庭都护府”一词,脑海中瞬间掠过赵上钧的身影,她心神?一凛,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北庭出了什么事?我?听闻淮王神?武,有不败之名,怎么,莫非传言不实吗?”

霍青山摇头:“有人偷运大?批破甲弩至关外?,阿史那骨朵获之,以此器对?付玄甲军,淮王不察,玄甲军败落,颇有折损,据闻淮王重伤,如?今退至鄂毕河驻防,形势危殆。”

傅棠梨怵然惊出一身冷汗。

破甲弩为长铤三棱重箭,以机括发力,威力巨大?,能穿铁石,专克重甲骑兵,但其锻造的材质及工艺能极为难得,唯军器监下所属弩坊署能制,突厥人不擅冶铁,绝无此物。谁能有这般大?能耐,将这种利器大?批运至突厥,蹊跷之处令人寻味。

傅棠梨一言不发,果断地把手里?的纨扇丢给黛螺,抬脚进了大?厅,左右看了看,寻到了正在席间敬酒的韩子琛。

韩子琛这会儿大?抵是喝多了,脸色酡红,脚步有些踉跄,旁边有人搀扶着?他,他兴致正好,大?笑着?,高?高?举杯,与韩氏家族的六老爷对?饮。

那边舅母还在劝他:“你少?喝些,新妇还在洞房等你呢,醉了要恼你的。”

傅棠梨几步走到韩子琛的身后,咳了两下,低声叫他:“大?表兄。”

这是两天来?她头次主动开口和韩子琛说话。

韩子琛虽然有几分醉意,但对?傅棠梨的声音依旧十分敏感,当?即转过头,笑意愈浓:“表妹方才去哪里?了,叫我?好找。”

大?厅中人声鼎沸,傅棠梨只能靠近了一些,简单地道:“北庭有变,霍叔来?报,请大?表兄示下。”

韩子琛马上收敛了笑容,抬眼看了一下,看到了门口的霍青山。

霍青山远远地做了一个?手势。

韩子琛放下酒杯,朝左右一作揖:“诸位请尽兴,某有要务,容缓。”言罢,他当?即离开,留下席间众人面面相觑。

傅棠梨紧跟在韩子琛的后面出去。

霍青山迎了上来?,压低声音,和韩子琛耳语:“我?们的斥候回来?了,两拨人,北庭和范阳的,同时返抵……”

“把人叫上,去议事堂。”韩子琛沉着?脸,一面走,一面脱下大?红的外?袍,这顷刻之间,他的目光已经恢复了清明,不带一丝醉意。

韩子琛走得很快,傅棠梨撩着?裙裾,一路小跑,追随而去。

快到外?院议事堂的时候,韩子琛这才注意到身后的傅棠梨,他回首,严厉的神?色登时又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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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和起来?:“表妹,我?这会儿有正经事,不是你们小娘子家喜欢听的,你别跟过来?,且去玩耍片刻,待回头我?来?陪你。”

言罢,他不待傅棠梨再说什么,抬了抬手,立即有卫兵上前,诚惶诚恐地拦住了傅棠梨:“二娘子,您外?面请。”

“大?表兄。”傅棠梨想要叫住韩子琛,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理由,只这么一声,就卡住了。

韩子琛再次回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很快就进去了。

堂中灯火通明,少?顷,渭州军中的几个?高?阶将领得令陆续赶来?,他们见傅棠梨站在那里?,匆匆施礼,进去了。

傅棠梨踌躇地踱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沉默地候在堂前阶下。卫兵们不敢驱赶,只当?作看不见罢了。

她屏息凝气?,仔细聆听,吃力地分辨着?里?面传出的一些片段。

先是霍青山的大?嗓门:“……传闻范阳……山匪作乱,李颜封锁来?往通道……援军不得行,阻于……”

然后是韩子琛的声音,还带着?一点?笑意:“……李颜遣使来?……请与结盟……原来?应在此处。”

然后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坐山观虎,有何不可?”

傅棠梨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后头的声音愈发模糊了,堂中诸人各抒己见,有人高?声,有人窃语,又有人争执,吵吵嚷嚷,亦有拍桌者,为韩子琛所阻。

良久,只听得韩子琛一声断喝,沉声说了一句什么,众将领安静了下来?,而后韩子琛提高?了调子:“好了,就是如?此,不必再议了。”

众将领应诺,至此定论,他们又三三两两地离去了。

待到韩子琛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傅棠梨,他马上走过来?,带着?若无其事的笑意:“表妹怎么还在这?等了多久,也不说一声。”

此时夜深了,渭州临西北,昼热夜冷,微微地起了一点?风,凉意渐渐爬了上来?,傅棠梨的脸色瞧着?有些发白。

韩子琛立时命人取来?了一件大?氅,递给傅棠梨:“快披上,这会儿宴席也散了,你别贪玩,我?先送你回屋去。”

傅棠梨接过大?氅,随意地搭在手里?,和韩子琛并排走着?,不动声色地发问:“朝廷会派遣援军去北庭吗?”

韩子琛摇头:“河西节度使尉迟敬已率部亲往,但被李颜所阻,安西都护府迎击回鹘,自顾不暇,周边已无可派之部,若待长安得到消息,再调遣人马,不及也。”

傅棠梨的眉头皱了起来?:“李颜归顺大?周多年,为朝廷重用,他焉敢如?此大?胆,公然里?通外?敌,若事发,难道不怕朝廷问罪吗?”

韩子琛好整以暇:“一旦淮王身死?,李颜自然会发兵解北庭之围,彼时,突厥人已和淮王两败俱伤,可轻易取之,岂不妙哉?朝廷若追究,顶多说他援救不及,和功劳比起来?,不值一提。”

傅棠梨强忍着?胆寒,做虚心求教状:“我?不明白,李颜为何非要置淮王于死?地?那批破甲弩是他送给突厥人的吗?”

韩子琛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神?色,反问道:“你觉得李颜为何有此胆量、又有此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