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1 / 1)

“樱桃没熟,吃不得,别成天盯着那个看?,喏,这是你从前爱吃的藤萝饼,叫人今儿大早到?长安的知味轩买的,天刚亮就出了?城,快马加鞭送过来,还热乎着,你先尝尝。”

金黄的酥饼上沾着紫色的碎花瓣,摆在羊脂白玉碟子里,看?过去一块块精致又细巧。

傅棠梨捡起一块,放入口中,细嚼了?一会儿,矜持地点头:“不错,果然是我爱的口味。”

赵上钧打开一个雨过天青色的小?瓷罐子,取出一枚茶饼,用湘妃竹夹捏了?,放在火上烘着,他轻轻叹气:“当日你说要吃这个,巴巴地给你买了?回来,你却和我怄气,丢在地上,又说不喜它,你啊,惯爱捉弄人。”

那饼子小?小?的,外皮松软酥脆,里面的紫藤花馅掺了?蜜糖,入口是恰到?好处的香甜。傅棠梨很快吃了?一块,捡起第?二块,轻巧地道:“哦,是吗?那大抵是你惹我生气了?,不然好端端的,我怎么能浪费吃食,总之还是你不好。”

银鍑中的水烧开了?,发出一点“咕噜咕噜”的动静,袅袅的水气升起似云雾。

赵上钧微笑着,眉眼如远山,遮掩在云雾后,褪去了?素日的肃杀与威严,他慢条斯理地碾碎了?茶饼,倒入银鍑:“是,都?是我不好,故而你这几日一直恼着我,今儿我请你喝茶,权且当作赔罪了?。”

他这话一出口,傅棠梨骤然觉得藤萝饼的味道变得古怪起来。

谁能想到?呢,赵上钧看?过去端方自?持的一个人,到?了?晚上却那么浮躁,和傅棠梨同床之际,屡屡总要起身“喝水”,扰得两个人都?不得安生,没奈何,这几日只得在屋中另外支了?一张软榻,他和傅棠梨分榻而眠。即便是这样?了?,夜里也还是会弄出诸般不可言说的动?静,叫傅棠梨面红耳赤,及至早起时,都?不敢抬头直视他。

这会儿冷不防听他提及,傅棠梨的小心肝又不争气地狂跳起来,她低着头,含着藤萝饼,黏黏糊糊地道:“我才没那么小气呢,别说这个了?。”

赵上钧伸手过来,把她口中咬的那半块饼子拿走了?。

“你还在服药,师父嘱咐过,少吃甜食,免得和药性相?冲,藤萝饼也就给你解解馋,不要贪食。”赵上钧神态自?若,顺便咬了?一口手里的饼。

那上面还沾着她的口水呢,这个男人,也太不讲究了。傅棠梨睁大了?眼睛,欲言又止。

“甜腻腻的,无甚好味,你怎么喜欢这个?”他这么说着,却很快把那半块饼吃掉了?。

来不及抢回来。傅棠梨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这也不得、那也不得,你不似我的夫君,倒似我的……”

后面的话有?点不合宜,她收了?口,手支在案上,托着腮,瞥了?他一眼,眼波宛转,似江南三月的烟雨,沾衣欲湿。

闲来无是非,以春水煮茶,席地对坐喁语,所谓寻常百姓日子,不过如此?了?。

不多时,茶水沸,鍑中如滚玉珠。赵上钧沏茶于莲花翡翠盏,端给傅棠梨:“此?茶乃故人所赠,我素来珍藏,平日不太舍得喝它,如今邀你共饮,夫人请。”

茶水中浮着几点零星的碎叶,暗香浮动?,和赵上钧身上的味道仿佛相?似,白梅花的气息,被春水煮开了?,变得滚烫起来。

傅棠梨小?啜了?一口,在舌尖转了?一圈,品了?品,抿嘴笑道:“用梅花熏的敬亭绿雪,可惜制茶之人手艺不佳,窨制太过,起花时也偷懒,留了?花瓣渣子,梅花香浓了?,有?喧宾夺主之势,算不得好茶,偏你当成宝贝。”

赵上钧盘腿坐在案前,斜倚着窗,安静地喝着茶,并不接话,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傅棠梨的心?头跳了?一下,话说到?后头,声音就小?了?下来,她摸了?摸鼻子,咳了?两声:“……这,所谓故人,莫非是我?”

赵上钧举杯敬茶,慢悠悠地道:“成亲前,我曾救你一命,你登门道谢,以此?为礼,言说乃你亲手所制,怎么算不得宝贝?”

傅棠梨哑然失笑:“你救我性命,我就送你这点子茶叶?我不信。”

她挑了?挑眉,指着赵上钧身上的那件黑珍珠貂皮裘衣:“我听婢子云,此?衣裳亦我婚前所赠,可见我送你的东西?不少,断不是小?气之人。”

赵上钧放下茶盏,向傅棠梨伸出了?手,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入他的眼眸,笑意温柔。

傅棠梨试探着把手指放到?他的掌心?中去。

赵上钧一把拢住了?,将她拉了?过来。

傅棠梨猝不及防,跌入他的怀中。他只穿了?薄薄的一件单衫,他的胸膛宽阔而结实,傅棠梨一头栽上去,撞得鼻子生疼。

她的脸红了?起来,虽说眼前这个是她夫君,但她如今什么都?忘了?,每每和他肌肤相?近,总是情不自?禁地生出羞涩之意,她小?小?声地娇嗔:“大白天的,作甚呢,拉拉扯扯,很不成体统。”

那件裘衣滑落下来,一半搭在傅棠梨的身上,赵上钧索性用裘衣将傅棠梨裹了?起来,他的身量极高大,显得她娇娇小?小?的一团,窝在他的膝头,仰起脸,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她的颜色似桃花,融在春光里。

他低下头,在她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她捂着嘴,羞答答地瞪他。

赵上钧低低地笑:“你还曾酿了?一坛春酒赠我,饮之淡如白水……”

傅棠梨的眼眸里映着二月里盈盈的春光,就那样?看?着他:“嗯,所以呢?”

“……小?气不至于,但是手艺不佳是必然的。”赵上钧慢慢地把下面的话说完。

“呔,休得胡说。”傅棠梨翘起鼻子,双手抵住赵上钧的肩膀,为了?表示她说话的气势,用力往前一扑。

赵上钧嘴角微翘,带着纵容的笑意,就那么由着她,让她按倒在地上。

傅棠梨跨坐在赵上钧的腿上,又向上蹭了?两步,戳了?戳他的胸口:“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偶尔那么一两下,总会出点小?差池,偏你小?心?眼儿,尽逮着坏的说,我既会制茶,也会酿酒,难道当不得一句‘心?灵手巧’?你再说,我要恼了?。”

赵上钧仰面望着她,他的眼眸倏然变得幽深,好似有?一种危险的火焰在蹿动?着:“你别动?……”

“嗯?”傅棠梨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她迟疑了?一下,想从赵上钧身上爬下来,稍微挪了?一下身子。

他发出了?一声闷哼。

傅棠梨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她坐的位置不对,硌得难受,她顿时满面绯红,“啐”了?一口,慌慌张张地就想后退。

“别走!”他勾住了?她的手指,指尖滚烫。

春光盛大,覆盖一室,兽炉生烟,日暖香浓。他白日里通常广袖长袍,高髻束冠,一身道骨仙风,而今不知为何松散,他的衣领敞开着,长发披下来,泛着漆黑的光泽,凌乱地铺陈在湘妃簟上,好似谪仙坠落凡尘。

或许对他来说,这也是难以启齿的,他的声音很低,近乎呢喃:“……你别走,摸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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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棠梨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坐在那处,如坐火炕,热得浑身难受,她用力咬了?咬嘴唇:“你不是道士吗,怎么就不能静心?修持,却这般重欲,福生无良天尊,很不像话……话又说回来,我怎么会嫁给一个道士呢,好生奇怪。”

赵上钧仿佛难以忍耐,他修长的双腿蜷了?起来,有?意无意地把傅棠梨圈在当中:“我原本避居深山,不近凡俗,偏你寻上门来,扰我清修,破我戒律,你说,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