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1 / 1)

赵元嘉没有遇见过这种场面,他有些不?知所措,本能地看了?看左右。

左右宫人不?敢抬头,这种情形下,捉摸不?透太子的心意,说?错一句,行错一步,皆是有罪,谁也没有吭声。

只?有林婉卿在贴身使女的搀扶下,娇弱地啜泣着,朝赵元嘉伸出手去?:“殿下,殿下,我好疼,您快来扶我。”

此情此景,显然无暇顾及林婉卿。赵元嘉拂了?拂衣袖,推开林婉卿的手,凑到傅棠梨的身前,俯下去?,讪讪地道:“喂,别哭了?,不?值什?么,别叫旁人看我们笑话。”

他说?“我们”,这个词眼落在傅棠梨的耳中,简直刺耳至极,她对赵元嘉的憎恶之情,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赵元嘉,你这个混账东西!”眼泪从指缝中滴下,她咬着牙,低低地这么说?道。

这是放肆的、大逆不?道的言辞,本不?能从太子妃的口中说?出。赵元嘉觉得自己应该发怒、斥责于?她,但实际上,他却?生出了?一点似是而非的愧疚,说?不?出来,怪异得很。

他重重地咳了?两声,伸出手,又缩回?来,最?后摸了?摸鼻子,不?自在地道:“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算了?,孤好气性,不?与你计较,一匹马而已,你实在舍不?得,拿回?去?就是,不?值什?么,别哭了?。”

“殿下!”林婉卿大惊失色,趋步近前,去?拉赵元嘉,“您分明已经赏赐给我的东西,怎么要转送给她,我、我怎么办呢?”

她越想越悲,经此一役,面子里子全丢光了?,什?么好处都没落到,这叫她往后在东宫如何见人,她膝盖一软,也伏倒在地,抓住赵元嘉的衣襟,放声大哭起来。

左边一个、右边一个,赵元嘉左右为难,他扯了?扯自己的衣襟,扯不?动,忍不?住怒道:“好了?!闹够了?没有,都别闹、别闹了?!”

傅棠梨停住了?哭泣,她对自己这种突如其来的软弱感到羞愧,身边这两个人的声音令她一刻也无法忍耐,她猛地站起,挺直了?身体,抹了?一把眼泪,大步走过去?,牵住小桃花,翻身跃上马背。

赵元嘉还试图和她再说?两句:“怎么说?,你也不?该随意打人,你去?和卿卿赔礼……”

傅棠梨脸上泪痕未干,但一点表情也没有,她冷冷地丢给赵元嘉一个字:“滚!”,而后一抖缰绳,策马径直去?了?。

赵元嘉气急败坏,他铁青着脸,追了?两步,跟在后面大喝了?一声:“傅二娘!”

傅棠梨充耳不?闻,她骑着桃花叱拔,奔驰着,把那些碍眼的东西远远地抛在后面,雪沫子在马蹄下面扬起来,发出“叭嗒叭嗒”的声响。

马背颠簸,帕子浸得太满,一点一点地滑落出来,带起的感觉,如同有人……在最?深处的抚摸。

她想起了?那时候他们骑着同一匹马,他在做什?么呢?

他的霸道、他的粗鲁、以及,他的温存。

小桃花慢了?下来,“哒哒哒”地踱着步子,偶尔喷一下鼻子,温顺而乖巧。

她浑身颤栗,终于?无法支撑,抱住了?马脖子,伏倒在马背上。

春水淋漓,打湿了?罗裙。

第三日,是新?嫁娘回?门的日子。

赵元嘉又起了?一个大早,坐在殿中,等?着傅棠梨来寻他。

傅棠梨没过来,来的是她院中的方司则。

方司则看出赵元嘉的面色有些不?好,她只?敢远远地站在阶下,小心翼翼地禀道:“太子妃今日回?门,请问太子,是否同往?”

这句话原本是不?需问的,新?妇回?门,郎婿总是陪着一起去?,方显两姓姻缘良好,但到了?赵元嘉这里,一则他是太子,身份尊贵非凡,二则,前日和昨日都闹了?一场,他大发雷霆,东宫上下皆知,故而有此一问。

赵元嘉余怒未消,又觉得占了?上风,有些得意,板着脸,冷笑了?一声,道:“不?去?。”

至少要等?傅棠梨亲自过来请他。

其实太子妃只?是打发方司则过来说?一声,太子妃自己回?去?了?,是方司则自作主张,加了?一句“太子是否同往”,如今听到太子这般回?复,方司则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喏”了?一声,回?去?复命了?。

赵元嘉又在那里等?了?半晌,却?不?见傅棠梨过来,再一问,太子妃早就出宫去?了?,顺便把东宫詹事陈虔都带走了?,只?有太子,可去?可不?去?,太子妃并不?十?分在意。赵元嘉气得早膳都不?用了?。

……

太子妃回?门,傅家早已经涤扫尘埃,摆上香案,全家上下皆至大门外迎接。

傅方绪站在最?前面,后头跟着家中老?小,当东宫的马车停下来的时候,他下了?台阶,到车前恭敬地俯身:“臣恭迎太子、太子妃。”

陈虔抬手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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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卫兵立即分开,持斧钺守护两侧,从府门一直列到街口,拦住了?闲杂路人,宫人们捧着纨扇、水瓶、香炉等?物趋步前引,方司则掀起车帘,内侍放下踏脚的檀木凳,在车前地面铺上锦缎垫毯,黛螺和胭脂扶着傅棠梨下了?车。

傅棠梨虚虚一扶:“祖父不?需多礼。”

傅方绪直起身,迅速扫视了?一下,心里一咯噔,试探着问道:“太子殿下可是要迟一步?无妨,老?臣在这里等?候殿下便是。”

傅棠梨自顾自进门,头也不?回?,轻描淡写?地道:“哦,太子今日另有要务在身,无暇陪我同来,祖父不?用等?了?。”

此言一出,傅家众人皆是一惊,这明摆着太子对太子妃不?满,一点脸面都不?给太子妃留,甫一成亲,就这般情形,看来十?分不?妙。

不?多时,至正厅,待坐定,茶才上,陈虔和傅方绪还在相互问候寒暄中,傅之贺已经迫不?及待地出声了?。

“雀娘在东宫如何?与太子殿下处得如何?听闻那厢林氏女入东宫后,太子还亲自去?了?一趟林府,怎么到了?你这里,太子却?无暇起来。”

他还是心疼女儿的,不?由长吁短叹起来:“这、这,怎么这样呢?我可怜的雀娘。”

陈虔和方司则的面色都有些不?对。新?郎婿大婚之夜被关在门外的,整个长安城估计找不?出一两个,太子就独占了?一个份额,至于?昨日,太子妃更是当面叫太子“滚”,这么看起来,谁更可怜,其实也不?太好说?,但是这些话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他们两个只?好对视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对于?父亲的这番关怀,傅棠梨并不?想回?应,她端起茶盏,小啜了?一口,只?作充耳不?闻。

杨氏在旁,面上笑着,言语却?另有所指:“无妨,雀娘性子就是硬了?些,开始难免碰碰磕磕,日后可要收敛了?,毕竟嫁入皇家,不?能像在自己家里那般娇惯。”

傅方绪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倒是大伯母严氏过来,还是亲亲热热的,替傅棠梨说?了?两句:“你们这些个人哪,礼法都不?通晓,太子娶妻,是不?需陪伴新?妇回?门的,天家的威严,你们受不?起,快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叫人听了?笑话。”

傅芍药终于?抓住机会,撇了?撇嘴,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笑话谁呢,可说?不?准,不?过二姐姐放心,今儿这般情形,我们不?说?,外人也不?知道,你是风风光光的太子妃,旁人羡慕不?来的福气。”